钱万千虽顾及兄弟情义,却也不想让一个潜在的好苗子溜走,说道:“影武这次是专程来拜访我的,不妨看看他的诚意,若是依旧无礼,再把他轰出去便是了。我想以吴兄的气量,肯定愿意给后辈一个赔礼的机会。”
吴必赢还能说些什么?难道自认小气?只好开口:“哼,那先放他进来。”
贺燕飞进来一看,满桌熟人,脸色如常,拱手说道:“能见到各位前辈,真是不胜荣幸。那日赌局性命攸关,被迫演了一出戏,实在不是有心欺瞒各位,在此深表歉意。钱前辈有心收徒,可惜晚辈遗憾错过,回去思前想后,简直万分懊悔,所以今天特来拜访,也不知道晚辈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番话倒是说的情真意切。
钱万千心里愉悦,当下就想收徒,结果吴必赢先开口了:“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了?想当钱兄的徒弟,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钱万千不好打自己人的脸,心底有些急,忙给丁不输使眼色。
丁不输会意,决定和事老做到底,说道:“既然这样,不如你们再赌一把。赢了,影武成钱兄徒弟。输了,就把他轰出去,宣告全教。至于玩法嘛,就由吴兄决定,你们看如何?”
吴必赢脸色稍霁,说道:“那好,也别说老夫欺负后辈,我们就比最简单的掷骰子,比大小,五局三胜。”
贺燕飞一脸正色,说道:“那就请前辈赐教了。不过,既然是赌局,不如再加点赌注可好?”
吴必赢扬眉,这小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问道:“你想怎么办?”
贺燕飞慢慢说道:“若晚辈输了,就任由前辈处置。”
吴必赢哈哈一笑,说道:“好!你可别后悔。”
钱万千摇摇头,这小子太冲动了,还是涉世太浅,不知道量力而行。
丁不输倒无所谓,只顾着看好戏。
“但我若赢了,希望钱前辈能赏在下一样东西。”贺燕飞眼里透出一丝狡黠。
“赏!”钱万千都还没开口呢,吴必赢就满口答应下来。
钱万千只好点头。
“就劳烦前辈,赏我一坛桃花酿。”贺燕飞缓缓说道。
吴必赢脸色一变,颇为后悔。这东西可是最后一坛,下次想喝可就得等上大半年了。但他向来好面子,自是不肯落了下风,从鼻子哼出一声,说道:“只要你赢得下来。”
赌局开始。
一共六个骰子,比大小。
一连四局,全是平局,两人都是六个六。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吴必赢收起几分轻视。不过,赌前可没说过平局怎么算,按道上的规矩,平局可得算庄家赢。
贺燕飞自然看出来他这点小九九,心思一转,说道:“前辈,现在已经平了四局,这样下去根本没法体现前辈的实力。所以,晚辈这里有个小小的提议。”
“哦?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必赢这次语气还算缓和。
“这最后一局,我们不如换个玩法。”
“怎么玩?”
“掷一个骰子再罩住。掷骰子的人说个点数,另一个人再根据对方的表情,言语以及肢体动作来猜,判断这点数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比单纯的比大小可要有意思得多了。前辈可以优先选择掷还是猜,您看怎么样?”贺燕飞微笑道。
吴必赢想起这小子做戏很有一套,心存疑虑。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选择掷方,自然不怕这小子的演技。于是开口道:“老夫来掷。”
“前辈请。”
最后一局开始,一场定胜负。
吴必赢用木筒罩住一枚骰子,猛烈地摇晃起来。
末了,他启开木筒一角看了点数,一脸严肃地说道:“三。”
吴必赢觉得自己的表情控制得相当到位,却没想贺燕飞看也不看,张口便说:“假的。”
这不可能!究竟哪里露馅了?
吴必应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脸,忍着怒气说道:“你怎么看出破绽的?”
贺燕飞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我听的。”
吴必赢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等终于想清楚,才知道自己又被带沟里了!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糊弄他,什么狗屁看表情,他明明就能听音辨数!
无耻小人!
“你…卑鄙!”吴必赢捂着胸口,句子都说不清了。丁不输急忙扶住他,帮他拍拍后背舒缓,摇摇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你也不是没输给他过… ”
吴必赢气得更厉害了。
钱万千一见兄弟猪肝似的脸色,心道不好,抱起桃花酿就塞到贺燕飞怀里,说道:“乖徒弟,先走先走,师父以后再联系你…”
贺燕飞捧着美酒,笑吟吟地拱手道:“多谢师父,徒儿以后再来拜访。”
贺燕飞一脚都踏出门槛了,突然又回过头来,慢悠悠地说道:“哎呀,差点忘了,多谢师伯承让,告、辞!”
吴必赢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瞬间又受了刺激,手指颤抖着指向钱万千,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看你收的什么徒弟…”
第9章 撩人之道
心情舒畅地回到房里,贺燕飞启开桃花酿的酒盖,香气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好酒!
他喜滋滋地将盖子封好,新找了一张宣纸,舍掉那些文绉绉的诗句,选了大白话,又刻意改掉自己行云流水的笔法,歪歪扭扭地写道:
主上,好久没见了,好想你啊。最近过得开心吗?我新得了一坛桃花酿,有空可以陪我喝一杯吗?爱你的小武。
啧,真是肉麻。
不过,这可比那些个酸诗讨人喜欢多了。
他又细心将纸张折成小纸鹤,唤来小厮,让他务必送到祝玉笙手里。
最后贺燕飞四脚朝天,一个大字躺在床上,转眼就呼呼大睡起来。
有人睡了,有人却还要勤勉地工作,说的便是日理万机的祝大长老。
“主上?”月卫轻声叫醒昏昏欲睡的祝玉笙。
“嗯?接着讲…”这些天教务繁杂,都没怎么睡好,乏得厉害,祝玉笙揉揉眼睛。
“…玄雀分舵近来又上报了一起内斗事件,主上?”
月卫见人似乎又开始瞌睡,颇为无奈。
“…接着讲…”祝玉笙睁开眼,两手轻柔太阳穴。
既然如此,只能试试这招…
月卫话锋一转,说道:“主上,影公子今日又出风头了。”
“哦?快说来听听。”
“他跑去和赌圣赌了一把,又赢了。”
赌圣又吃瘪了?啧,真不如改名吴必输,给小武封个赌圣算了。
祝玉笙这瞌睡虫跑了一半,又敲起小桌,问道:“好端端地怎会赌起来?”
“听说是想当赌王的徒弟,赌圣不同意。”
祝玉笙想起那日赌局的情形,心下了然。
“影公子还赢了一坛酒。”
“什么酒?”祝玉笙的瞌睡虫彻底跑了,只是这肚里的酒虫闹腾起来。
门外响起轻柔的女声。
“主上,柳叶有事禀报。”柳叶在门外静静等着。
“进。”
月卫自觉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柳叶,忍不住偷看了柳叶的侧脸,美美的。
柳叶手捧着一只纸鹤,说道:“影公子派人送来纸鹤,叮嘱只能主上亲启。”
祝玉笙拿起这小小纸鹤观察起来。两只翅膀形状不太对称,折痕有些歪曲,纸张的边缘也没有裁好…真是折得一塌糊涂!
虽说各种不满意,他还是忍住重折的欲望,把纸鹤拆开,展开看了起来。
“主上,好久没见了,好想你啊…”
祝玉笙看到熟悉的开头,冷哼一声,又不来见本座,真是虚伪。
“我新得了一坛桃花酿。”
“月卫,小武赢得什么酒?”祝玉笙问道。
“是一坛桃花酿。”月卫老实回道。
“…有空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爱你的小武。”
“爱你的…”
“小武。”
字写得真是丑。他面无表情地将纸张重新叠成小纸鹤,放在笔盒里,说道:“都退下吧。”
柳叶退下了,月卫却一动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月卫?”
“主上,玄雀分舵…”月卫想要继续正事。
“明日再议,退下吧。”
啊?
月卫惊呆了。
“本座要好生休息。”除除黑眼圈。
祝玉笙挥一挥手,便出门往卧室走去。
夭寿啦!
工作狂竟然不工作啦!他竟然要去睡觉!
月卫石化了,维持着面瘫的表情挪出门去,心里默默地流泪:下次不能再提影公子了,至少得正事办完再提!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啊!
祝玉笙在黑夜里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去醉月居的方向。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晚的月色真美。
害得本座把路认错了。
祝玉笙调头回房。
一夜好眠。
耐心地等了几天,贺燕飞终于等来祝玉笙的回信。
信,也叠成了纸鹤。
不得不说,纸鹤叠得比他的精致许多。
摊开纸鹤,一手飘逸的行书写得很是漂亮。便是他这样从小练字的公子爷,也颇有些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