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祝玉笙便仰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微笑着说:“你安心做事,我不会多想的。”
你眉毛都耷拉得快和眼睛持平了,你说你没多想?!扯淡!
贺燕飞也是拿他没办法,又洒了几碗药粉,趁着药粉融化的间隙,说道:“等会药材放完了,我下来,成不?”可把这惨遭抛弃的可怜样收起来吧,真是惹不起!
祝玉笙几乎是秒变喜笑颜开的样儿,语气也明快起来,说道:“不准反悔。”
等等!这眼里的狡黠是怎么回事?这狐狸一样的奸笑是怎么回事!
“敢耍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加点东西让你美滋滋一下?”贺燕飞恶狠狠地说着,作势端起两个白瓷碗要倒在桶里。
祝玉笙大感不妙,立马求饶:“宝宝当心!你后半生的幸福可全在这泡着,千万别冲动!”
贺燕飞一听这胡言乱语,更是气恼,直接把药粉全洒在水里。
“砰!”,一声巨响,伴随“嘶嘶”的声音,桶底骤然冒出成堆的气泡,吓得祝玉笙当场就要站起来。
“给我坐下!”贺燕飞一把按住祝玉笙的肩,及时摁到桶里,怒道:“怕什么!这药就这鬼样子!”
祝玉笙这才安分下来,佯装乖巧,笑嘻嘻地说:“宝宝果然还是疼我,来,亲一个。”说着,在贺燕飞手臂上飞快“啵”了一口。
贺燕飞满脸黑线,几乎要被他这番肉麻逼到不能呼吸,只好假咳几声掩饰内心的颤动,说道:“等会把最后一点药材加进去,药就会起作用了。不舒服一定得告诉我,我好及时调整。”
“恩,尽管放,我没事的。”祝玉笙对贺燕飞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看人这么放松,贺燕飞也不磨蹭,直接把最后几碗药粉倒进桶里,又把篓子里的药材按顺序加进去,两手在水里不住地搅动。
很快,原本被药粉染得浑浊不堪的水重新变得清澈起来,水面开始剧烈沸腾,冒起无数气泡。
祝玉笙的脸渐渐红起来,只觉得浑身闷热异常,体内有股热流涌动。他急忙运功压制,一开始果真平复不少,没想到持续了一段时间,竟开始觉得浑身发冷,真气也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渐渐涌起一阵血腥味来。
贺燕飞见他双眼紧闭,额头尽是细密的汗珠,肩膀又抖得厉害,显然是在忍耐什么,顿时急了,问道:“是怎么了?哪里难受? ”他赶忙去探脉象:气血阻滞,脏内虚弱,脉搏无力。不对劲,究竟是药有问题,还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
祝玉笙很久才开口回话,语气里满是疲惫:“… 就有点烫。叫月卫送些冷水来吧。”
“你等着!”贺燕飞说完便绕过屏风,快步冲到门口,动用内劲吼了一声:“月卫,劳烦送些冷水来!”
“属下立刻去办。”月卫动身去准备。
“马上就好了,他很快就回——”
贺燕飞一颗心揣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发出“噗”的一声。他心头一跳,转过头来,正看到屏风上零零散散的殷红血迹。透过屏风看见祝玉笙口溢鲜血,有气无力地把手搭在浴桶上死撑着,整个人渐渐往水里下滑。
“祝玉笙!”贺燕飞叫唤了一声,祝玉笙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无声响。
贺燕飞径直冲到浴桶旁,一把捞起已经淹到下巴的人,扶到床上躺着。
祝玉笙已经陷入昏迷。
怎么会这样!贺燕飞强迫自己冷静,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我给你看看,不会有事的…”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副银针,在祝玉笙的几处大穴下针,先试试刺激关键穴道,看能否把人唤醒。
可惜,无济于事。
祝玉笙的嘴边还在持续溢出鲜血,贺燕飞用真气在他经脉游走,竟发现他脏腑受损,真气在不受控制地外泄。
不可能是药造成的伤害。这药,他自己内服外用全试过了,才敢拿给祝玉笙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气血阻滞,真气外泄,这似乎是经脉逆行,走火入魔的前症,肯定是他的功法出问题了!
贺燕飞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呈半卧状,又伸手与祝玉笙手掌相合,开始运功。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动用山庄的混元内息来给人疗伤。一股温和而舒缓的真气游走在祝玉笙的体内,帮他把浑身乱串的真气压抑了下来。
祝玉笙通红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缓了许多,一切在往好的情况发展。
可惜他的功力还是不够,运功才维持了一个时辰,便感觉快把体内的生气抽干了,丹田也越发空虚,内力耗损得厉害。这段时间虽勤加修炼混元诀,但毕竟半路出家,影武这底子本就比祝玉笙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强迫自己给人输送真气,还得去压制他的功法,根本是自不量力。
力竭了,抗不住了…
再不醒,我就得气绝身亡了!
第32章 我看不见了
祝玉笙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满脸倦意,陷入沉睡的人,叹了口长气。
“我要你这微薄的功力作甚?还把你自己给累倒了,怎么也不多为你自己想想,傻不傻?”
他伸出手来在贺燕飞的眉心抚过,久久地凝视这眉眼。
这时,贺燕飞的眼皮微微跳动,竟慢慢睁开了眼。
祝玉笙见人醒来,当场就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激动道:“宝宝,你可算醒了!”
贺燕飞觉得头重脚轻,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软得跟团棉花似的。
想不到睡了一觉,竟还没到白天。他反应了好一会,才轻飘飘从嗓子眼里说出一句:“水…”
祝玉笙急忙让人半卧在床头,跑去倒了杯茶,又放到贺燕飞的手里,说道:“水在这,慢慢喝。”
这房里黑灯瞎火的,却要怎么喝?他无奈地说道:“把灯点上。”
祝玉笙心一惊,顿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宝宝,天都亮了,你…你再看看?”
贺燕飞手一抖,茶杯“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他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我好像看不见了。”
祝玉笙觉得浑身一颤,莫名觉得有些冷,比浑身爬满冰霜时还要冷得多。他嘴唇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宝宝,你、你看看我,我、我在你旁边。”
贺燕飞慢慢转过头来,本想寻着声去摸祝玉笙的脸,结果找了半天只摸到人的肩膀,只好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平静地说道:“我看不见你。”
明明眼睛看着无任何异常,为什么里面却没有任何焦点,为什么完全见不到一点灵动的神采!怎会如此!
祝玉笙只觉得有些心慌气短,他紧紧地抱住贺燕飞,一遍遍重复道:“肯定会有办法,找鬼医,我要去找鬼医…”
贺燕飞回抱了祝玉笙,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急,先去请师父吧。”
祝玉笙如梦初醒,意识到不能再耽误救治时机了,立刻回道:“我现在就去,等我!”
“去吧。”贺燕飞柔声回道。
祝玉笙把人放在床上,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去,把凳子带翻在地也不管,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贺燕飞连口水都没喝上,又急急忙忙折返回来,把茶壶端在手上,跑到床边。
“怎么了?”贺燕飞听到身边的动静问道。
“宝宝,我先喂你喝点水。”祝玉笙说完,自己喝了一杯水含在嘴里,吻到贺燕飞唇上,再小心把水渡进他嘴里。
贺燕飞愣了会,很快微微张嘴迎合他,乖顺地把水咽下去,喉咙总算没那么干涩了。
祝玉笙心如刀割,干脆抱住人再深吻一遍。贺燕飞不回应也不拒绝,安安静静地受着。
祝玉笙觉得更难受了,把人松开,又把水壶放在他手上,说了句“等我”便冲出房去。
贺燕飞听到出门的声音,躺在床上放空了许久。
“…混元诀乃我贺家独门功法,威力无穷。唯独一点,吾儿切记。功法攸关性命,一旦折损,轻则伤残,重则殒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将功力转让他人。”
父亲的叮嘱回荡在脑海里,贺燕飞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我自诩过目不忘,一急起来,竟把祖训给忘了。”
“好在只积了这点时日的功力,没了也就没了,不过损了一双眼睛。”
“至少救他一命,算抵了心底的愧疚,以后再不必耿耿于怀了。”
“…值了。”
祝玉笙推门而入时,正看到贺燕飞平静地望着被子,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莫非是伤心过度,心神错乱了?祝玉笙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面色冷如寒霜,示意鬼医快些进门。
鬼医也不敢耽误,快步走到床边,为贺燕飞把脉。
不久,鬼医下了评断:“这病症倒也稀奇。徒儿内里空虚,全身经络都有折损,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到这般地步的…”说着,他瞟了眼一旁面色阴沉的祝玉笙,又接着说道:“这三焦经阻塞不畅,又与眼睛息息相关,自然会影响目力,好在还有挽救的法子。先以针灸打通经络,老夫再开个方子,熬药后敷在眼睛上,养上一周便好。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