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也从庄总管嘴里知道,在过年之前,索云国向阴国发了一通国书后便开始从阴国撤军了。索云国不但撤军,甚至还归还了先前霸占的阴国国土。贺月一直想得到自己,果然,自己一投进太子府,贺月就罢战撤兵了,还算有信用。早知道是逃不过的命运,他何必牵连那么多人?
只不过,风染觉得,贺月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人力和财力进行了这么一场战争,难道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罢兵尤可以说得通,连把已经侵占两三年的国土又归还回去,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土地又拱手送还,这太不合常理了。或许,贺月还有什么高深的用意,不是常人所能猜度揣摸的?
这一天,风染听见门被轻轻地叩两下,便飞快地坐了起来。他刚坐起,便感觉门一开即合,一个熟悉的人影掩至他床边,风染伸手一拉,便把人影扯上床来,等人影把外裳脱了,相拥着躺下,轻轻问:你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会受伤?风染更想知道,是谁围攻伤了郑修年?还是如他猜测的那样,郑修年是在准备潜进太子府时被发现而受的伤?
这伤受得蹊跷。郑修年低低道:我怀疑是不是瑞亲王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那晚,我好好在酒楼喝酒,忽然有五六个人一齐出手围攻。我见机得快才逃出了酒楼。那些人紧追不放,那地方离瑞亲王府不远,我疑心他,便索性躲到他府上去。那些人果然就散了。
风染心头一紧:你疑心他什么?
如果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不但救不出绯卿,还会受制于他。不过,我在他府上躲了这二十来天,没查觉有针对我们的异动。顿了顿,又说道:他那府上,藏龙卧虎,高手甚多,似乎一直在图谋什么。
风染轻轻嗯了一声。瑞亲王当然不会甘于失败,所图谋的必定是怎样把贺月从那皇位上拉下来!
郑修年自己在被窝里煨暖和了,便把风染抱过来偎在自己胸前,同时熟练地为风染推宫过血。
风染没有说话,本来,一直是陆绯卿在夜间跟他同睡,帮他暖身体,他也喜欢陆绯卿在他身上摸着揉着,他就温暖舒服地睡过去了,早上,再在陆绯卿温暖的怀抱里舒服地醒过来。不过,自从风染惊悟到自己对陆绯卿不寻常的感情之后,他就很少跟陆绯卿同睡了。换成了郑修年帮风染暖身体,不过郑修年不会跟风染一起睡,总是等风染睡后就会离开。基本上,风染早上都是冷醒的。
陆绯卿和郑修年对于风染的身体为什么会如此迥异常人的冰冷都感到奇怪,只是没有问出来。
你有听到什么绯儿的消息吗?
他还好。郑修年只能说三个字,不敢说多的。据他打听到的,自从陆绯卿被同案犯殴打单关后,陆绯卿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像风染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如何不能理解还好的意思?没有多问,摸出撕下来的一页帐册递给郑修年道:去查查这几个店铺,都是那狗贼私铸军械,私募粮草,私制战衣一类交易过的店铺,一旦拿到真凭实据,就告诉瑞亲王。
你想瑞亲王怎么做?
瑞亲王想怎么做是瑞亲王的事,咱们只需旁观狗咬狗。也许,贺月私铸军械,私募粮草,私制战衣这些,是得到了索云国朝堂默许的,不然贺月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这事如果被瑞亲王这样有势力的亲王挑出来弹劾,贺月就是私蓄军备,私募军队的罪名,那才是真正的谋反。瑞亲王贺锋如果有胆识,又有准备,便可以打出旗号,出兵勤王。勤王勤的不是贺月,而是瑞亲王已经驾崩的父皇,一旦勤王成功,瑞亲王作为他父皇的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郑修年收了起来说道:查店铺的事不急。查店铺的真凭实据就颇需时日,再转给瑞亲王,瑞亲王总要布置一番才会发难,这个过程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发难成不成功还是未知之数,此事对于能不能救出陆绯卿关联不大,风染对此也不寄希望:我只想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看看咱们阴国在其中可有获利的机会唉,绯儿指望不上这事。这事不急,缓缓再办。
这几日瑞亲王总催我来给你传话
甚话?
他那边已万事俱备,只等少主你这边的东风。郑修年在风染耳边轻轻说道:我给你的毒药,你带好,千万别便宜了那狗贼!
在郑修年的推拿下,风染觉得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舒服得微微眯着眼,轻轻叹气:修年哥,你要觉得热,就把中衣脱了。风染知道,在他觉得尚冷的被窝,对郑修年这些正常人来说,是甚热的被窝,他都能感觉到郑修年的身体在冒汗。
不脱了,等你睡了我就走。我伤后回来,你这周围巡查得特别严实,狗贼登基后才放松一点,就是这样,我还动用了迷魂香才潜进来。
风染听了,有种森森不好的预感,伸手往后推郑修年,轻喝道:别等我睡了,快走!他门前监守的松懈,是不是为了诱使郑修年上钩?迷魂香不过是江湖上极普通的迷香,怎能轻易迷倒那些护卫?派来巡查太子府的护卫们可都是练家子!
没事
郑修年话还没说完,猛听得哐当一声,门被重重踹开,在随身护卫的严密保护下,贺月疾步冲了进来,瞪着床上的两人,眼睛似要冒出火来,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第42章 逼审姘头
风染和郑修年两个人都惊得半撑起身子,看着贺月怒气冲冲地闯进来。风染本能地把郑修年挡在身后,轻轻道:别管我。
护卫手里的几只灯笼,把这小屋照得明晃晃的,风染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风染这一挡一语,落在贺月眼里,跟火上浇油似的,心头的火苗子腾腾腾地直往上窜,沉声喝道:两个都拿下!
随着这一声,几道人影便以老鹰扑鸡之势猛向床上扑来。风染哪肯束手就缚,反手一掀,把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兜头罩向几个护卫,同时,把郑修年推进里床,叱道:快逃!提起暖壶狠狠砸向被锦被所罩一时阻了视线的护卫,只砸得瓷片纷飞,热水迸溅,护卫闷声呼痛。风染再接再励,拎起另一个暖壶再砸出去。
在暖壶碎片和热水的乱迸乱溅中,郑修年也不闲着,他与风染并肩战斗多年,彼此间的默契是在战斗中一次次培养出来的,不需风染多语,他就明白了风染意图,一语不发,一直暗暗运气,在第一个暖壶砸碎之后,郑修年猛地发力,一掌拍向里床后的墙壁,运上内力之后,力道极是惊人,男侍住的屋子,修的时候墙壁就垒得甚薄,只一掌就把墙壁拍了个大洞!在风染砸出第二个暖壶时,郑修年已经一猫身,毫不犹豫地从破洞中随着翻飞的砖石土灰滚了出去!出去之后,郑修年脚下运气使力,立即飞窜上屋,展开轻功,不向外冲,反倒向太子府前堂方向飞逃而去。内力非郑修年所长,刚运力破墙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功力,自知难以硬拼,更自知无力保着风染硬闯出去,只得自己先逃了,再图后谋。
不等吩咐,十几个轻功上佳的护卫已经纷纷跳上房屋,紧跟着追了下去。
屋里,风染所争的也不过是阻挡一时,护卫们三两下就把罩在头上的锦被撕烂扯开,饿虎扑食一般,几下就把风染掀翻死死摁在床上。
贺月本待下令之后就退出屋去,不想事情发生得兔起鹘落,迅捷异常,他竟全程旁观,还有幸沾染了几点暖壶碎片和飞溅的热水,更有幸看见了风染那灵活的身手,纵然失了内力,那也远高于他!跟风染的敏捷反应相比,自己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跟个傻瓜似的!然而最令贺月义愤填膺的是,风染不要命一般地掩护那个姘头逃跑!他得有多喜欢那姘头?牢里一个,刚逃走一个,风染还有多少个姘头?风染对他的姘头都这么好?自己也是他的姘头之一么?可是,风染为什么对他一点不好?从未稍假辞色?贺月使劲憋着心头的那股气,才不令自己在臣下面前失了仪态。
护卫们反剪住风染的双臂,押到贺月面前跪下。贺月忍气道:你们真好本事,通共就两人,瓮中捉鳖还让跑了一个!
护卫们齐刷刷跪下,口称陛下饶命。
把那个追回来。贺月吩咐道:把这个押到后宅前厅去。把这屋子拆了,好生搜查。巴掌大的小屋子,还破了个大洞,满屋灌风,贺月有很多话要问风染,可是,他不能在这里问,这既不是问话的地方,他也怕自己会失态!
就这么一个小屋子,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有什么好搜查的?
贺月回到温暖的后宅前宅不久,风染就被两个护卫拉着押了进来,摁着跪到贺月面前。风染仍只穿着亵衣,冻得直颤抖。贺月手一挥,令护卫退下,厅外候着。而厅外,除了护卫,太子府的一众管事们也齐刷刷地候着。
等护卫出去了,贺月解下披风,披到风染身上。风染跪在地上,颤抖着把整个身子都缩进披风,手把披风裹在身上拉紧,轻轻道:谢陛下。
风染从不在贺月面前示弱,此时脸色惨白,青丝凌乱,似乎连气势也弱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弱,令贺月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忍住气,尽量把声音放柔软了问道: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