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下澈的语气很是不屑道:“就这点小把戏,顶多是吾去挑一桶水耗的力。”
挑水?谈更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梅大关主穿着潇洒的黑衣,顶着一张俊逸的脸,扛着扁担挑着木桶在山上走的画面。
“你笑什么?”
谈更一惊,心里有点虚:“梅关主怎么知道我在笑?”
“你觉得吾不能夜视?”
谈更:“......”
二人靠在一起调息,很快到了子时。于是翻过墙头,无声无息地往村子里最完整的房屋挨近。谈更很有默契地隐蔽在最近的一栋茅房后面,梅下澈则径直如幽灵般跃上前去,绕过门口来到窗下,轻轻拉开木窗,翻了进去。
谈更屏着呼吸紧张了一阵子,终于听到屋子内传来什么器具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屋子的一面墙崩炸开来,两个黑影同时跃上了屋顶。
谈更目不转睛地盯着。月色昏暗,但谈更能摸黑从江南赶到塞北,夜视能力自然不差,但却不能像梅下澈一样不用内力支撑也能视物。
那个撑着一把红伞,身材颀长墨发飞扬的自然就是梅下澈;而那赤手空拳,不高不矮孔武有力的身形,大抵就是“百里酩酊”了。
谈更手中,已然握住了他的兵器——就是那连梅下澈都辨认不出来的兵器。此时他内力暴涨,刚刚的虚弱早已不复存在;目光开始变得专注,瞳孔放大,将两人的身影和一片浓重肃杀的夜色一并纳入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深思熟虑......打戏......嗯。
(突然跪下):各位优雅智慧的看官们赏小人一点光吧......
第9章 激战
“梅下澈?”那人立在屋顶上,看到已然将一柄红伞握在手中的高挑男子,心里也猜到七八分。
梅下澈:“‘百里酩酊’前辈,谅吾冒犯,吾本对前辈敬仰至极。只是前辈做了什么事情,前辈自己清楚。”
百里酩酊脸上没有一个表情,于是扯着僵硬的嘴角道:“是老朽做了违背天理之事。”
梅下澈二话不说将炎亭一扬,鬼魅般朝百里酩酊袭去。
百里酩酊并未举掌相迎,堪堪往右侧一闪,又极快掠到梅下澈右侧,手呈刀刃状朝梅下澈下腹袭来。
梅下澈手腕轻翻,以伞尖相抵,挑开这极为凌厉的一掌。
一掌被化解开,另一拳已至,梅下澈忽然将胸膛迎上百里酩酊的拳头,炎亭却迅雷不及掩耳地往百里酩酊肋下刺去。百里酩酊被迫躲闪,拳势稍缓,梅下澈立刻再将伞尖往前一送,直捣百里酩酊丹田。
百里酩酊大惊,毕竟是曾经江湖武功居榜首的拳师,当即大喝一声,双臂收拢护在前胸,颇有些吃力地接下这一伞。
炎亭伞尖锋利无比,这一击直接刺穿了百里酩酊的肘关节,就在百里酩酊吃痛往后退时,原本收拢着的炎亭被梅下澈辅以内力狠狠一推,伞炸裂一般打开,百里酩酊急忙后退三尺,那被戳出来的血洞却早已被炎亭撑爆,血肉同碎骨飞溅,百里酩酊整个手臂算是废了。
谈更大吃一惊,心下瘆道:这百里酩酊虽然隐退多年,功夫可能落下不少,但被梅下澈在几招之内废了一只手,可见梅下澈武功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强许多。
更让谈更心底寒凉的是,梅下澈平日里还算和气,常常面含微笑不似作假,一出手竟然就是如此血腥的手段,狠辣至极。
这也许就是身为扶危济困大善人、护送商兵大好人、镇守荒山大隐士于一身的梅下澈最本质的一面——棋逢旗鼓相当的对手,绝不留情面,残忍酷辣,招招致命。
百里酩酊退到屋檐边,面容扭曲得跟抹布似的,那手臂血喷三尺,剧痛不已。而靠一手好拳法制胜的百里酩酊,似乎已无胜算。
话说梅下澈静静立在一片灰瓦上,面色阴寒,手里的红伞面上漆了桐油,新鲜的血液就在滑溜溜的伞面上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整个人被昏暗的月光一照,简直跟索命的恶鬼一般。
但恶鬼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道:“前辈的一只手,已然抵消了您在吾地头上作恶的罪行,但还请前辈将坳子村村民的钱财尽数还回来。”
百里酩酊痛不欲生,轻轻摇摇头,目光竟往谈更隐匿的方向瞟了一眼,忽然纵身跃起,闪电般朝谈更袭来。
谈更此时倒是不害怕,断了一只手只怕断了百里酩酊大半威胁,不足以为虑。于是谈更手持短剑,清喝一声,迎上前去。
百里酩酊那只完好的手掌与谈更的短剑相触,忽然张开五指轻轻握住剑刃,谈更心中一凛,忙抽出短剑换了个角度继续前刺,只稍这一刹那,那青筋暴露的大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谈更的肩膀上。
尽管谈更即使护住了临近的经脉,并用那一身灵活的内功心法将攻击的强劲内力导到周身,还是被这一击震退到空中,口中咸腥翻涌,从嘴角溢出来。
下一拳接踵而至。谈更值得以短剑护身,频频抵挡闪避,心中大骇,没想到百里酩酊只剩下一只手也这么威力不穷。
梅下澈却冷眼旁观,抱着手居高面下,目光死死地钉在仓促应战的谈更身上。
而谈更惊讶的发现,百里酩酊那只被废掉的手臂,断裂处在凭空长出些灰黑色的东西来,很快将鲜血淋漓的残肉接合在一起。
那灰黑色的东西是什么谈更不想知道,只知道百里酩酊的另一只手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那只手已经在微微抖动了。连屋顶上的梅下澈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惊疑。
谈更见状暗叹一口气,将八成内力灌注到短剑里,手腕翻转握住了剑刃,用力往百里酩酊那只断手上一拍,剑身顿时碎裂开来。百里酩酊急忙护住,而谈更借助这一拍的作用力,使出十二成的轻功跃到四丈之外,闪身躲到一座茅房的墙后边,从怀里掏出一捆绳状物,迅速解开来。
凌厉的拳风逼近时,谈更眼里忽然精芒暴涨,将手中的绳子往后一甩,无比精准地击向了百里酩酊的头部。随后谈更身轻如燕地跃上了茅屋顶,正好对上了百里酩酊惊疑的双眸。
谈更右手握着银制的一个实心细柱,柱头连着一根细长约十尺的铁索,铁索末端拴着一个精铁制成的一柄锋利无比的镖头,闪着粼粼冷光。
百里酩酊一愣,随即僵硬地大笑出来:“怎的这么看得起老朽,还要两位名声赫赫的后生一齐来讨教?”
原来谈更手里是他的独门兵器名曰“破风镖”,在天下兵器榜中排行第五。一般人一看以为是绳镖,其实被谈更的师傅改造过,在手握的一端加了一个银柄,一般的绳索换成了细铁链,如此既可以当鞭一般使,也可以当绳镖用。
梅下澈忽然微笑道:“吾说怎么看不出谈兄用的是什么兵器呢,原来是不寻常的。”
谈更目光炯炯地盯着百里酩酊,沉声道:“我先随梅关主破了这位前辈更不寻常的功法,再与关主细细解释。”
两人看向百里酩酊的手——已然被灰黑色的细鳞片覆盖了,并且挥洒自如,而且整个人焕然一新,一头斑白的头发无风自动,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完全挺直了,平常人都看得出来,百里酩酊功力暴涨了几倍。
三位闻名武林的高手在月夜交战,目睹的人却只有荒村里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老人家——还是因为被吓醒腿脚不便逃不了的老人家。
人们只知道“百里酩酊“这个绰号”,真名却不详,武功路数不明;而提起“破风镖”谁都认识,但却不知其名;唯有梅下澈是绰号、兵器、真名都脍炙人口的。这一战明暗交织,在不断地厮杀过招间,高手真正隐匿的包括实力的一切才会彼此不断知晓。
百里酩酊暴喝一声,身形如豹,朝前方扑来,双拳虎虎生风,携带无尽炽烈的内力屈肱聚集,齐齐挥向梅下澈命门。梅下澈“倏”地撑开炎亭飞速转起,伞边缘的锯齿携夹着阴风往百里酩酊的双臂割去,百里酩酊急换手势,高高举起往炎亭的伞面劈来。只听“铮”的一声,两股内力碰撞在一起,顿时光华暴涨。两人淹没在刺目的白光里瞬间打了好几回合。
在稍远处的谈更欺身上前,抡起胳膊一挥,往十尺长的铁索灌注九分内力,呼啸着往百里酩酊脖子挥去,带起割破空气的尖利声音,锋利的镖头直指那人大动脉。
梅下澈很默契地翻身避过,百里酩酊弯腰附身一躲,镖头擦着他后颈而过。谈更见一击不中,脸上竟露出一丝坏笑来。
百里酩酊躲过这要命的一镖,却见那偏离目标的镖头轻巧地点在他右前方,忽然在瞬间调转方向,直取百里酩酊面门!百里酩酊未曾预料,本能地往后一闪,终究是迟了一步,镖头已然闪电般穿透了他的额头。若再迟一瞬,镖头就是从他鼻梁穿入,后脑勺穿出了。
百里酩酊剧痛下狂吼着,梅下澈早已上前将炎亭插到屋顶,猛地往前一掀,瓦片铺天盖地浪潮般涌向百里酩酊。此时他眼前一片猩红,只得速速往后退去,双拳急速出击打碎瓦片。而梅下澈踩着瓦浪尖顺势而来,在半空双手紧握炎亭,聚力往百里酩酊一投,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整见屋子终于受不住这百般折腾,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