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哈哈大笑:“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说话有意思的儒生!我未见过你,你却能一眼就认出我!襄城算什么,那帮子老弱病残不听话,我施了个巧计,破城后便将他们全坑杀了,今后看谁还不服我!”
那执戟郎中轻轻倒抽一口气,他身形微动,正欲好好说道一番,却听前面张良笑道:“将军威武,果真势不可挡。此等风采,世间再无二人,在下正是凭此才一眼认出将军的。”
项羽身心愉悦,觉得眼前这女人样的男人还真有些特别,便也与他多闲扯了两句:“多谢张先生夸奖。张先生是来找我叔父的吗?为何不骑马回去,偏要在地上走?”
张良道:“武信君海量,在下不胜酒力。”
项羽闻言哈哈大笑:“你与我叔父拼酒,自是拼不过的。韩信,你好生护送张先生。张先生,籍这就先走一步了!”语罢,扬鞭而去。
原先围着他们的七八个精兵也迅速撤退,四周很快又黑暗下来,恢复静谧。
项羽一路进营进账,原想对叔父报襄城的喜讯,熟料一掀开帘子却只看到叔父熟睡的样子。
他问一旁坐着的范增:“亚父,叔父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范增看见他,浑浊的目光和蔼下来,语气却是冷冷的:“哼,叫个病秧子给灌醉了。”
前方已是沛公的营地,篝火明亮。
张良转身,准备接过那侍卫手中的缰绳。
熟料那执戟郎中竟攥紧了缰绳,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人:“张先生,方才将军说话的时候,先生为何没有表示?!我不相信先生能漠视一城人的性命。”
张良背对篝火转头看他,虽明知他看不大清自己的表情,却仍然习惯性微笑道:“韩信,你这么年轻,良就提醒你一句。有些念头能不能说出来,要看听你说话的人是谁。”语罢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轻道:“也别这么轻信别人。”
然后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徒留韩信一人怔怔的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单薄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历史同人,考据党请轻拍_(:зゝ∠)_
第2章 零零贰
一.
高堂之上坐着一个男子,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鲜冠组缨,绛衣博袍,艳丽的色彩却掩不住他面上郁郁。
台阶下站着的齐显道:“怀王可是在忧虑定陶被破之事?”
楚怀王忧郁的眼睛望过来,细不伶仃的胳膊有些不正常的用力绷紧,道:“定陶被破了,项梁也死了。这天下的走势该怎么样呢。他那个侄儿又特别残暴,孤这样的人怎么治得住他。”
齐显走了几步,略微思索道:“怀王,臣听说宋义在武信君出征之前就同他谈论过他此行必败,武信君不以为然,没几日,武信君果然战败身死。军队尚未出征就能窥见败兆,这宋义应该可以说是十分精通行军打仗了罢。臣以为,可让宋义作上将军,压一压那个项羽的锐气。”
楚怀王瞥了他一眼,目光轻飘飘的,声音也仿佛含着梦似的:“那宋义就是个儒生,还能压得住项羽这样的人物?”
齐显道:“臣观现下局势,沛公兵力虽逊于项羽,但为人宽厚仁慈,颇得人心。臣以为,怀王可以与诸将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然后令宋义领项羽北上救赵,沛公西略入关,让两虎相争,怀王可坐收渔利。”
楚怀王蹙起眉头,道:“项羽也不是傻子,这么明显……”
“怀王,项羽虽不傻,可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还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此番与秦军对上,他身负杀叔之仇,必不会有异议。”齐显道,脑内浮现出前几日来找自己的男子那张美人儿似的笑脸,还有那柔夷一般的手推进自己袖内的上好的玉璧,口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那男子对自己说的话,“此番必定会是沛公先入关,项羽性格刚强,定会两方争斗。就算沛公真的主持关中为王,以他的宽厚性子,必不会为难怀王的。”
忧郁的眉头纾解开来,怀王道:“明日宣诸将上殿。”
二.
刘季站在山坡上远远地望着峣关,听着耳边斥候的报道。
他收回目光,想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张良道:“子房,我现在手头上有两万士卒,你说这峣关我能打的下来吗?”
张良向前一步,带着无奈的笑意道:“沛公,这里靠近咸阳,秦军的防守都很强,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何况秦军素有虎狼之师的威名,我们两万对两万,实在太冒险。”
刘季一向很信任张良,几乎事事都听他的,当下便也觉得自己愚蠢,忙问:“那我该怎么做?这里离关中很近了,得赶快攻下来啊。怀王之前可说,先入关中者为王!”
“沛公稍安勿躁,此事也很简单。”张良伸手安抚性地轻轻碰了刘季胳膊一下,从容不迫地笑道,“臣听说这峣关的将领是个屠户的儿子,商贾之家出来的人通常比较重利。臣以为我们可以让一部分士卒先行,伙夫营准备五万人的饭食,其余士卒占据周围山头多张旗帜,以作疑兵,杀杀他们的锐气。”
说到此,张良缓一口气,将最后有些上扬的语调压一压,对刘季平静笑道:“然后就需要广野君了,广野君口才甚佳,可让他拿贵重的宝物去贿赂那个秦将,此时胜败便全凭广野君一张嘴了。”
刘季听得眼前一亮,他看着眼前人姣好的面容,忍不住兴奋地抓住他的手道:“子房!你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呀!就按你说的办!”
张良任他抓着自己的手,面上微笑不变,只一边同兴奋过度的沛公商讨,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三.
岑双接受了眼前这个花白胡子老头的见面礼,同时也相当于接受了他背后的人的提议。岑双把玩了一会儿那个黄金打造的马踏飞燕,愈发喜不自禁。他心内暗道,老子在这当了这长时间的将领,毛都没捞到。这刘季不过在个小地方造反,就有此等好物。若是我同他一起打到咸阳去,那阿房宫内不知多少美人宝物。刘季比我的兵马多,到时肯定以他为主,纵使最后捞不到什么官位,起码还可发一笔小财!
这样想着,岑双转头道:“广野君,说句实话,这秦贼的暴戾老子也受够了!天天修那个破宫殿,军饷都他.妈发不下来,哪个傻子愿意给他干!所以我啊,特别佩服沛公打入关中的义举,不然这样,你回去跟沛公说一声,咱们联手,一起向西把咸阳拿下罢!”
郦食其拱手谄笑道:“岑将军果然深明大义!沛公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奈何兵力不够,一路上来不知几多艰辛。将军如能助一臂之力,沛公必定感激不尽,咸阳指日可破!”
岑双哈哈大笑,道:“行了,广野君回去罢。告诉沛公一声,酉时初刻,城门准时为他而开。”
四.
酉时初刻。
樊哙立于军前,领身后士卒缓缓进城。
旗帜猎猎,赵瑛同岑双站在城墙之上,观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
不对!赵瑛心里忽然打了个突,他也算一名老将,细看之下就发现这军队的人数比之前远观山头张旗时看到的要少,如今堪堪不过两万人。
他连忙对身旁的岑双道:“将军,这人数不对。末将看这刘季先前恐怕是虚张声势,以为必定不敌,因着城中百姓才放他们一马。如今看来,其中有诈,我们可趁他们进城时一举歼灭。”
岑双不慌不忙的看了城下几眼,拍了拍赵瑛的肩膀笑道:“赵将军好眼力,不愧是沙场上磨砺出来的老将!不过……”话还未完,赵瑛便觉得腰间一痛,他睁大眼睛向下望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腹间。
赵瑛不敢置信。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到,岑双上战场的时间比他还长,没有道理他都看出来了,岑双还没看出来。难道说,他和刘季那个杂种勾结好了?
到了这关头,赵瑛不知怎的,竟生出无限力气。他拔出身上的匕首,也一刀捅进了面前还没来得及后退的岑双身上。岑双没来得及闪开,一下被捅了个正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睁大了看着他,他本想沛公兵马少了,他也可以在进入咸阳之后占有一席之地,至少平分秋色。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一切都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岑双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赵瑛腹部血流如注,已将他的下半面铠甲染透。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高喊了一声:“射箭守城!”便因失血过多倒下了。
城上士卒突遭此变故,大多还未来得及反应。有几个机灵的已经开始搭弓射箭,便拉弓边喊道:“射箭!守城!”
一阵尖锐的唿哨响起。
樊哙一扬手:“攻城!”
沛公的军队已进城一半,樊哙身先士卒,头一个冲上城墙,大杀四方。后来的士卒们源源不断,将城门两旁的人统统杀尽,将后面一半军队如开闸放洪般放进来。经过两个时辰的奋战,时值黑夜又毫无准备的秦军被迅速拿下,峣关城的城墙之上已换为沛公的旗帜。
“还是子房料事如神!”刘季喜滋滋的对张良道,眼中尽是对他的信赖崇拜,“若不是子房说这只是将领的叛变,底下恐怕生变,一定要趁机破城,老子今日恐怕就栽在这儿了!”说完,刘季才想起来自己说了粗俗的话。他的子房从前是韩国相国的儿子,家世显赫,礼仪学得也好,这下会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