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褚杓轻声提醒。
“嗯。”褚陆收回目光,将信件打开,越是看下去神色越是沉重,读罢便将书信递给了褚杓。
“褚将军应该也察觉到二王爷或有反心。”司马虢并未拐弯抹角,他直截了当地表明,“安大人决定以身犯险,不知褚将军意下如何。”
褚陆早已听闻安玄素此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乃是朝中顶梁柱,朝中有任何乱子都能及时平定,上次公孙启谋逆之时安玄素因事停职不在朝中,故差点酿成大祸。没想到这早已有谋逆之心的公孙煜一来,安玄素便盯上自己,也罢,他自知手握边防军权,更是公孙煜的姐夫,也难怪安玄素会紧张。
念此他连忙站起来撇清关系回道:“实不相瞒,二王爷确实找过老夫,还为犬子谋了个兵部侍郎之职。”
“爹,这是怎么回事?”褚杓惊讶地看着褚陆。
“褚将军莫要紧张,这官职人选恰恰是安大人亲笔勾选的。”
“这.....”褚陆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被这些个文官搞得头晕脑胀,他着实无法理解这些文官们的心思。
“实话说了罢,安大人的意思也是让褚杓少爷进京为官,为褚家在朝廷之上树立威望。”
“杓儿年少,恐怕会给安大人添乱子。”褚陆皱起眉心说道,安玄素的意思他明白,他是要将计就计,杓儿依公孙煜的要求成为兵部侍郎,入公孙煜的阵营,实则是为他安玄素日后的行动里应外合。
“若不这么做,二王爷不可能放过褚家,褚家恐怕永无宁日,褚将军应该能懂在下的意思。”司马虢沉下脸色,担忧地说道。
“没想到老夫远在这凤羽城也会被卷进权位之争。”褚陆长叹一气,有些疲惫之色。
“安大人是孤注一掷,只能完全信任褚将军,故派在下前来全盘托出。”司马虢起身作揖,郑重其事地说道,“陛下年幼,众皇叔蠢蠢欲动,安大人以一人之力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还请褚将军出山相助,如今局势,就算褚将军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若不未雨绸缪,恐怕到最后褚家沦为被动.......”
“安大人深知褚将军被二王爷牵制,深入困局,才派在下前来助将军走出困境。”司马虢微笑着,字字珠玑,“只待合适的时机,将反贼一举拿下,只是委屈了二少爷要在二王爷面前曲意奉承了。”
褚陆端坐上座,不动声色,他端着一盏茶细细品尝,眼底波澜云涌。诚然,褚家的兵力是块香饽饽,如今公孙煜亲自到凤羽城,虽然在外打着的旗号是探望姐姐和姐夫但在有心人眼里自然要画个问号,他这一行把褚家推向风口浪尖,褚家已无可能再避,只能迎面而上。可公孙煜的为人褚陆很清楚,野心不小但难堪大任,上公孙煜的船无疑是自寻死路,这安玄素嘛......
“爹?”褚杓尴尬地推了推仿佛在发呆的褚陆。
“嗯。”褚陆将茶杯放下,淡笑道,“老夫明白安大人的意思,杓儿定会入朝为官,还希望安大人能多多关照。”
“褚杓少爷进京,安大人自会护他周全,何况明面儿上是二王爷为他谋的官职,自然也会扶着他。”司马虢安慰道。
“既然如此,那请司马大人到别院住下,待犬子收拾行装后便随大人入京。”褚陆说道,刚想招呼管家进来便被司马虢制止。
“在下是秘密前来通信,也该秘密离开。”司马虢沉声说道。
“是老夫糊涂。”褚陆了然。
“告辞。”
司马虢作揖行礼之后便直接从窗台飞身而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一点儿踪迹。
“杓儿,话你也听到了,进京后处处小心。”褚陆长叹一声,心疼地看着自己保护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爹,我身为褚家长子,自然得负起责任。”褚杓笑出声来,云淡风轻地一句,“我不去,难道还让小洛去吗?”
“你进京后多去安大人哪儿走动,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也好帮你一把。”褚陆严肃地说道。
“知道,爹你放心罢。”
“那好,过几日便赴京上任罢。”褚陆拍拍褚杓的肩便离开房间,那背影似乎苍老了许多。
褚陆刚出门那管家福喜便迎面跑来,喜色满溢。
“老爷!老爷!”
“什么事。”褚陆按按眉心说道。
“三少爷和四小姐回来了!!”福喜惊喜地禀报起来,“就在方才,在门口不过.....”
“他俩现在在哪?”褚陆紧张地大吼起来。
“小姐和少爷是被轿子抬回来的,婢女们已经把他们扶回房间了,只是三少爷还在昏迷中。”福喜苦恼地说道,“已经差人去找郎中了.....”
“不必找郎中,你去请云离先生到三少爷房中。”褚陆着急地说道,“杓儿,我们去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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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褚陆、褚杓和连珩三人在房中,他们知道那床上昏迷的并非真正的褚洛,而是代替褚洛被困的孟蛰,以防消息泄露故他们拦下了所有要来探望的人,甚至包括公孙梓和慕容西。
“连公子,那少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褚陆歉意地看着那躺在床上的陌生少年,若不是对方代替褚洛囚禁密室,如今躺在床上的可真的就是褚洛了。
“应该是中毒昏迷,但是没有生命危险。”连珩探了探那人的脉象,“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放人,既然是威胁定会下毒控制。”
“这......”褚陆轻叹一声,心底的愧疚更甚。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珩,是我。”
连珩听到是云离的声音便出去开门,迎面的是云离等人,褚洛和褚染匆忙进屋生怕被人发现。
“爹,哥哥。”两兄妹完好无损地跑到褚陆褚杓面前。
“小洛你快和孟蛰换回衣服,然后躺到床上。”连珩冷静地说道,“莫叔,你带小染回房,和林恬换回来,千万别被发现。”
“连公子说的对,洛洛你快换衣服,染染回房。”褚杓连连催促起来。
莫乔之也明白,重新带起褚染直接飞身离开。
这边没一会儿真正的褚洛便换好衣服躺到床上,而假装褚洛的孟蛰依旧昏迷着,被移到偏室的床上。
“云先生,这位少侠病情如何?”褚陆忧心忡忡地说道。
“毒能解,褚老爷无需担忧。”云离轻描淡写地说道,挥袖发出九枚缠着银线的银针,将银线收归手心拉直,内力顺着那银线输进病者的穴位,不一会儿银线变成了暗紫色还升腾着起雾。
待毒气都引出,他迅速收起银针,衣袂翻飞发出一掌打散了游离在银线上的毒物,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艾草香味,清新淡雅。
“孟蛰一直用内力抵抗毒素,故毒素也只是游离在皮肤表面,如今已无碍,只是需要卧床几日。”云离一边将银针放回针盒里一边说道。
“少侠就在府上好好休养,老夫定会差人好生照顾。”褚陆松了一口气,若这个少年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于心何忍。
“褚洛已经服用我开的药做引子,等会儿我便去给他施针解毒。”云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先生和连公子与我褚家非亲非故,大恩大德,难以言表。”褚陆一把老泪,激动地说道。
“无妨,我和连珩在褚府打扰了七八日,当是回礼。”云离云淡风起地说了一句。
“我师父总是嘴硬心软。”连珩笑呵呵地说道。
云离瞥了一眼连珩,说道:“随我去给褚洛施针。”
“是是是,走啦。”连珩眉开眼笑地推着云离的肩,走去褚洛那处。
深夜。
芙蓉帐下的一双人本该甜蜜相拥而眠,而窝在连珩怀里的云离却一直未眠,心思百千回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不睡?”连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云离竟然还睁着眼睛。
“吵醒你了吗?”云离回过神来歉意地看着连珩。
“无妨,是哪里不舒服吗?”连珩为云离掩了掩被子,柔声说道。
“不是。”云离摇摇头,眷恋地往连珩怀里钻了钻。
“那就是又在胡思乱想了。”连珩捏了捏云离的鼻子无奈地说道。
云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他皱起了眉心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抬眸看着连珩害怕地说道:“珩,你会怪我吗。”
“嗯?”
“其实我还瞒了你很多事。”云离扯出个干涩的笑容,不自然地说道。
连珩爽朗地笑起来,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儿,温暖柔和的话语如同一曲最美好的安眠乐:“只要你爱我这一点是真的,其他的事我不在乎。”
“那如果我说,我这样帮褚家其实目的并不单纯,你会怪我吗?”云离闷闷的声音从连珩怀里传来,“还有上次......叶余山的事......”
连珩抬起云离的脸蛋,疼惜地吻着对方的眼眸:“我说过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想做何我都陪着你。”
听着对方的话,云离的眼里升起如纱般朦胧的水雾,眼前的人是他这些年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在连珩怀里他才敢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我爱你。”连珩低头温柔地吻着云离的额头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