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嫔孝顺乖巧,出生平民。从前生母在世时最美的回忆莫过于将节省下来的银两买上一两块的糕点充作端午佳节丰盛的小食。今夕虽然一朝富贵,但是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思念母亲,尝一口糕点,就当是低调表达内心的思母之情吧。
在偌大的皇宫,涉及个人的情感总是不宜过于张扬,即便多么得宠、多么风光。
子萱平日来得次数不多,也就是端午中秋跑一趟,店家对她还是颇有印象,每次都会贴心地额外加快点心,多抓把坚果之类。掌柜的年纪不大,刚从父亲手上继承店面来做。年轻人嘛,胆子大,想法多,一些传统的凤梨酥、桂花糕之类都印刻时下最流行的图样。
皇城里的人吃东西讲究包装,一块糕点光有味道是不行的。得配上雕刻精美的图文,时新的包装。
掌柜小心翼翼得包好细点递给子萱,子萱一摸腰间,钱袋子不翼而飞了!尴尬至极,趁店家不注意默念咒语,从袖子里变出两块碎银子。心里莫叹:“还好,还好。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可不想赊账。幸亏哥哥不在身边,不然又要责怪滥用术法。”
西市大街不远处的鱼摊一小贩不明就里地抓耳挠腮道:“咦?方才那两錠碎银子去哪了?我明明放在竹篓旁边的。”
莫子萱被罚下界,法术变得微乎其微。方才的变化之术只是最简单的实物挪移之法,谈不上幻化的上乘术法。谁叫自己欠了宁荷仙子呢?今天贸然用了术法还不知是否有违天规。
拎着精美的糕点蹦蹦跳跳准备回宫,迎面一个不长眼睛的家伙重重把她撞到在地,刚想发作从悦莺楼的房顶之上射出一支利箭,莫子萱默念咒语,却被不长眼的家伙手脚飞快地拉到一旁。飞箭穿过人群落在了地面上。很短的箭头上莹莹闪着蓝光,莫子萱知道箭上有毒。
男女授受不亲,不长眼的家伙迅速放开子萱的手,瞬间一记耳光落在脸上。
“采花贼,放开你的脏手。”子萱气得鼓着腮帮,跺着脚,手叉腰,一副要打架的做派。
“喂,我说姑娘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若非在下,方才你早就中箭身亡了。”不长眼的有张斯斯文文的脸,青衫长袍,和采花贼的称呼不登对。
莫子言来到京城悦莺楼,悦莺楼是来往客商最爱歇脚吃饭的场所。据说悦莺阁的头牌不但擅长琴技舞曲,好像芳雪姑娘在卖艺前还是富家千金,家道中落,父母病逝才无奈到这风月场所。当然,美貌清高的她卖艺不买身,就连唱曲也是看心情。
悦莺楼的老板几次要将她卖给顺天府尹的常大人做小,谁知芳雪姑娘身上有些拳脚功夫,死拉硬拽不成,常大人心生怜悯之意竟转而用真情感怀。哪晓得“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石头都焐热了,芳雪一颗心还是冰凉冰凉的。她所做的曲子都是即兴弹奏,专门的乐师现场记录再后续编排。
《浣溪沙小调》、《坊间乐逍遥》这两首曲子还传到了宫中,连宫里的乐师都大为赞叹。
风月场所的奇人无论多么有本事,终究难以脱离俗世的纷扰。来这种地方的基本上还是贩夫走卒较多,因此小的骚扰和争执肯定少不了。
但是今天,麻烦似乎有点大,用老板娘的话说就是“有眼不识泰山”,连京城第一花玉郎都敢得罪。花玉郎何许人也?
京城不同地方,乃是天子脚下,龙气鼎盛的核心。多少富家子弟和紫禁城里的官员沾亲带故,不胜枚举。你扔一块砖头下去能砸到一片达官显贵。悦莺楼不是百花楼,和皮肉生意还是有所不同,但是烧包的有钱人觉的银两是这世上唯一的王法,妄想着能打破惯例。
花玉郎全名萧白玉,是礼部萧大人的亲侄儿。萧大人自请回乡守制,正好给了他一个自我放飞的空间。他人不坏,幼时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父亲早亡,母亲软弱。公子哥儿出身多少有点沾惹花花草草的毛病,父亲去世后,毛病更上一层楼。
叔父萧大人管理起侄儿跟管理礼部差不多,细致严苛。花玉郎小偷小摸的毛病稍稍收敛,他是芳雪姑娘的常客,打赏银钱爽快,今天这一出闹起来也不能全怪他。
端午佳节来此地听曲的人非但不是寥寥落落,而是挤个水泄不通。原来又出新曲,那些风流人生都盼寻个上佳位置,一饱耳福,这其中又少不了花玉郎凑热闹。老板娘为了招徕生意使出了浑身解数。
服饰华丽,头饰夸张的肥肥白白的老妈子敲锣打鼓迎接客官道:“各位大爷,今天芳雪姑娘又出新曲《紫衣调》,这可是我们家姑娘一个月来的心血力作。您有钱的碰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姑娘说了,此调只写了上阙。下阙的曲尚未谱好,若有哪位才子佳人听完上阙有所感悟不妨记下为下阙参考。若得姑娘收用,将荣升我悦莺楼的头号贵宾,一个月免费听曲,且提供最上乘的酒菜。”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炎热闷闷不堪,连绵的暴雨不起凉爽之意。吼吼。
第9章 神君
芳姑娘素来只着白衣,端午为了应景换了一件青衫。老板娘精心打造,说是“碧山似水情绵绵,明朝端午染幽香。”恰好适合谱写的新曲。
悦莺楼共四层,除了顶层的奉音台之外,其余三层座无虚席。一张张小桌凭栏而设,一群群喜好音律的风雅之士不惜重金预定了正对的位子。他们期许的不仅仅只有雅音,还有那倾城的容颜。
花玉郎出手阔绰三天前就预付了一笔重金选了个离芳雪最近的位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让姑娘家看上你,至少你得看得到人家。一来二去,人就天长,多在眼前晃悠,不就水到渠成了。花玉郎满脑子掳获芳心后的白日梦。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尾随几个小仆人来捧场。
仰头的角度过于高,上楼梯和另一位纨绔子弟撞个满怀。这边一把火还没点着,那边的人已经破口大骂:“你小子哪里来的杂种!敢挡爷的去路,瞎了你的狗眼!”爆粗口的一身绫罗绸缎,额头绑跟带子上嵌有夜明珠一颗,拇指上还有祖母绿的扳指,贵气闪闪,相反衬托花玉郎成了穷酸。
“喂,你谁啊?嘴巴放干净点,是你先撞到我家少爷的,还恶人先告状。”花玉郎身后一小厮开口道。
“你是哪根葱,在我们少爷面前放肆,是活得腻了还是怎么的?”肥头大耳的祖母绿身后一小厮接茬道。
“大爷,大爷,两位大爷,今天端午,四面八方来的贵客较多,难免磕碰。二外爷消消火,莫动怒,莫动怒”老板娘像及时雨般出现人前。人群中有些骚动,一商贩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嘴努着肥头大耳的道:“他可惹不起,京城恶少之一,鬼见愁。这下有好戏看了。”
另一人道:“兄台,我是外商,第一次来京城,什么京城恶少,什么来头。”青年八卦问道。
“唉,兄台有所不知,他父亲可是当朝楼尚书的老来子,跋扈惯了。惹到他的人要么断条腿要么滚出京城。”商贩撇撇嘴,声音说得很轻,隔着人群都不敢多望上祖母绿一眼。
花玉郎久在京城厮混,哪里不清楚祖母绿的厉害。少说了两句,缓了缓脚步,让他先上楼。
哪知肥头大耳得寸进尺竟想霸占花玉郎事先预定的位子。还撒泼说是他先预定。老板娘无奈地和稀泥道:“二位爷稍安勿躁,正对面还有一个恰当的位置,尊驾哪位可以稍移玉步,本店可以少收四两银子。”
以为是妙计,却没悟道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主儿。这两位大爷谁也不肯挪步。老板娘唯恐双方闹僵打起来,搓着手站在一旁进退维谷,局促难安。
莫子萱朝悦莺楼向上瞄了一眼,不明就里的一番白眼,青天白日,哪个不要命的想来找不痛快。
她插着腰的手缓缓放下,冲着倒霉催的公子道:“你不要觉得自己很冤。也不要觉得自己英雄救美我就不追究。你撞倒我,弄烂了我的糕点,你赔的起吗?”
他真的赔不起,这些均是定做细点,一时三刻再也难寻。有些遗憾,不是用金钱就能立马得到补偿。
“不过几包糕点,姑娘何必如此执着?钱银外财,繁华锦绣都是身外物,更何况吃的,用的一些俗物。比起性命不值一提。生命诚可贵啊!”倒霉催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字一顿道。
莫子萱气得嘿了一声道:“说得轻巧,我让你救了吗?我求你救了吗?没有你救我就活不成了吗?口气和那些金科试子没什么不同?你以为说话文绉绉就能金榜题名?迂腐不堪。”
“姑娘所言甚是,在下潘旭,的确是进京赶考的。得罪之处,请姑娘多多见谅。”
净顾着牢骚,莫子萱走近一瞧,瞬间石化。一张无辜干净的脸,和在天上有些区别。天上的他法力无边,身着月牙道袍。现在凡人的样子不仔细瞧还真辨认不出。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冰凉。
杀千刀的,原来你就是尚轩神君。她海棠花精命中的红鸾星和扫把星。
凡间的相遇的感觉与几百年在天上大相径庭。完全对他无一丝好感,相反,还多了一些讨厌。比如弄碎娘娘心仪的糕点,比如拉拉扯扯躲那支暗箭,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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