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细六父辈又是与茶叶打过交道的,耳濡目染之间,他也能摸到一些门道,就这样,两人的茶馆才开了起来。
茶馆刚开张的时候,繁琐的事情一大堆,黄细六和刘清几乎彻夜不眠不休。刘清还好,白天客人少的时候,能在柜台上眯一会。
可黄细六白天还要去衙门做差事,晚上又得去茶馆点货,理账。他又不愿意叫衙门里头的弟兄知道自己开了间茶馆,免得他们闹哄哄的要给他来捧场,又要破费。再加上自己是捕快,怕横生枝节。
有时候茶馆忙起来,衙门那边他经常迟到早退,有时候巡街都是叫王勇帮他寻的。黄细六虽然嘴上嘻嘻哈哈,说话经常不着四六,但是谁对他好,他是一点一滴都记下的。
他小时候有一回生病,高烧了好几天,他嫂子嫌大夫开的汤药费太贵,每天只拔些草药煮了给他喝,这烧怎么退的下去?还是武巧眉好几日不见他了,来他家里找他。见他烧的人都昏了,满嘴说胡话,吓得连忙回家叫武父过来。
武父抱着他去看大夫,开了药方子,后来直接将黄细六带回武家,一连住了小半个月。武母每天煎药喂药的照顾他,有这些点点滴滴的恩情在,所以就算没有武巧眉在中间,黄细六也是会把武父武母当自己个爹娘这般照顾的。
“细六?细六?六!”武巧眉使劲摇了摇黄细六,黄细六才回了神。
“啊?”
“想什么呢你?都魔怔了,叫你半天也不回我。”
“没什么。嗯?符大人和大哥呢?”黄细六左看右看,这桌边上怎么只有他跟武巧眉了,武母武父也好像进里屋了。
“你还说没在想什么,方才寺庙里头用膳的钟声响了,娘说让我们都去换身干净衣裳,好去吃斋菜。”武巧眉伸出手指点了点黄细六的脑门。
“你手怎么这般凉,换身厚一点的衣裳。”黄细六额上触到武巧眉指尖的那一点肌肤,只觉微微一冰。
“晓得啦。你也快快去换吧。”武巧眉一笑,叫黄细六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笑脸。这张笑脸无比熟悉,黄细六却怎么也看不够,他只想自己的余生,每日都能见到这张笑颜。
“我穿这身好吗?”符卿开指着平铺在床上的一件葱根绿的长衫。
“不出挑,很熨帖。你快穿上衣裳。”武昱岩看着符卿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急忙催促他。
“那你穿哪件?”符卿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安分的向武昱岩那头张望。
武昱岩也不回答,手脚麻利的穿好了,径直走到他跟前大大方方的让他打量。
一身黛蓝,最简单不过了。可是架不住穿这身衣服的人长得好,这衣裳越简单,人就越俊朗。
符卿开这样傻兮兮的看着自己,武昱岩心里又像被羽毛轻轻抚过那样奇痒难忍。于是就将这个小人拉到自己怀里头来,拨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来帮他整理好衣裳,系好腰带。
武昱岩和符卿开觉得自己动作还算利索了,到武父武母房里时,大家却都换上了衣裳,在坐等他俩了。
“叫爹娘烦等我了。”武昱岩说。
“哪里的话,你们住的不是远些嘛!走吧。”武母比大家都多戴了一条薄纱的围巾,
苍岸寺的素斋一向是在酉时一刻,外头已经黑了。来时,武昱岩就点了一盏灯笼,灯笼皮上头有不知道哪位僧人写上去的经文。
符卿开认得一点儿梵文,一路上细细的跟武昱岩解释着。
因为武母年岁大了,众人都依着她的步伐,慢慢的走着。这寺庙供香客吃素斋的饭堂并不太远,走出那院儿,再经过一个门洞便到了。
“小师父,可有僻静些的座儿?”武昱岩弯腰对那个小沙弥说。
“施主,那窗户边上可否。”小沙弥指了指西南角的一张空桌。
武昱岩点了点头,他们这一行有六人,碰巧可以坐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昱岩和符卿开的容貌出众,在饭堂里头吃着饭的香客,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一行人。
符卿开觉得这其中有些目光叫他极其不舒适,但是人多眼杂,他一时分辨不出是哪里来的目光,便只能加快步伐。
黄细六和符卿开是第一次来,落座之后,都还很新鲜的打量着四周。
“卿开我们去取些饭菜来,细六你看顾一下。”
“好的大哥。”
这饭堂的上首处是很长的一个灶台,几乎贯穿整个饭堂。桌子上每隔几寸都有一个盛着饭菜的大钵,底下有炉火暖着,大钵后面都站了一个负责打饭菜的沙弥。
武昱岩已经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取了些父母常吃的斋菜,先送到桌上去。
符卿开也学着他的样子,叫小沙弥盛了一碗青菜豆腐汤给他,又要了一叠油豆腐炒豆角。
桌上摆了十来样菜,“够了够了,大家都坐下来吃吧。”武母招呼他们俩人坐下。
武巧眉将那碟子素鸡和素鸭挪到了黄细六跟前,她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这桌上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知道姑娘面薄,不戳破罢了。
“这苍岸寺的素斋有名,可不止因着它寺庙的名头。就单指着素菜而言,做的也是极好的。”有个男子大声嚷嚷着,浑然不觉自己的嗓门有多响。
“的确是这样。”武昱岩说,用筷子指了指,“尤其是这个素丸子。我不知你喜不喜欢。”
符卿开夹了一个尝,素油炸过的表层微微酥脆,内里却柔嫩清淡。“嗯!”他嘴里忙着,说不出话,只能大力的点点头。
连黄细六这个不大爱吃的素菜的人,都吃下去两碗饭。
武昱岩先前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盅翡翠羹,这个羹有些昂贵,所以并不常备,要现做。小沙弥正端着那六碗羹过来,武昱岩怕他年幼端不稳,起身要去接一把。
此时,面皮黄黑,牛眼大嘴的一个男子,脚踩在条凳上,一侧身,瞥见了端着托盘的小沙弥。“小和尚!你端的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见过,来!端到爷桌上来。”
“这个是那边的施主点的,施主您要吃的话到厨房说一声吧,让他们另做。”
“嘿!你当我不知道,又是给有钱人的玩意了!先前老子入住的时候你们就磨磨唧唧的说没房间,后来呢!后来还不是有!装模作样!寺庙搞得跟妓院似的,都是钱钱钱的。”那男子面丑嘴臭,唾沫横飞。
小沙弥涨红了脸,“施主,请你言辞放尊重些。”
“放,放,放屁!”那男子边说边伸手要去夺小沙弥手里的托盘。
小沙弥忍无可忍,空出一只手对着那男子腹上就是一掌,那男子很有些功夫,他神态自若压,根不将那一掌放在眼里,伸手呈虎爪状直冲小沙弥面门!
第73章:后山异事
“无悲!”远处有个僧人看见这一幕大叫一声,却是远水难救近火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昱岩一个飞跃,一手抱起小沙弥,一手端住被小沙弥失手甩出去的托盘,同时腿上用劲,出其不意,将那男子一脚踹飞。
只是情况紧急,控制好力度便难以把控方向,那男子被武昱岩踹飞,跌落在一张饭桌上,幸好是一张香客们刚刚吃完来不及收拾的饭桌,只毁了些杯盏碗筷。
那小沙弥毕竟年幼,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还不知道刚才到底是何种情景,蹬了蹬腿要武昱岩放下他。“多谢施主,不过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无悲!”那个僧人跑来,他摸了摸无悲的头顶,向武昱岩道谢。“贫僧法号戒难,多谢施主出手相救。”
那个男子已经被四面涌来的武僧给抬了出去,饭堂里头的其余香客都惊愕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你们打算将此人如何处置?”武昱岩虽对那人观感不佳,但是他毕竟是此地的捕头,这事情又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他总要过问。
符卿开也走了过来,在他身侧站定,“没事儿吧?”
武昱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武施主言重了,哪来的处置之说?不过是将他送到山下,不让他再扰佛门清静而已。”戒难脸上已经不见了那点儿慌张的神情,又恢复了苍岸寺的众僧人们,人手一张,宛如复刻出来的无悲无喜的佛面。
“回位置上去吧。”符卿开接过武昱岩单手端住的托盘,转到自己手上。
武昱岩跟在他后头回了座位,他身姿挺拔,走路昂首阔步,利落大方。那些年轻的女客纷纷向这边投来或隐晦或炽热的目光,随着武昱岩的步伐移动。
“昱儿,可有伤着哪里?”武母殷切的问,她刚才看的分明,武昱岩并没伤着半分半毫,只是心中不安,要听他亲口说了才安心。
“那人叫我踹出去那么远,半点边也没沾到,怎么会伤着呢?”武昱岩将一盅翡翠羹搁在武母面前,掀开碗盏盖,袅袅热气飘出,咸香扑鼻。
“那人也真是,居然在寺庙里头这么放肆,真把自己当霸王了。”黄细六帮着将剩下的翡翠羹一一分给众人。
“大哥你手劲真足,端得这样稳当,半点汤也没叫你撒出去。”黄细六摸着温热干燥的杯壁,感叹道。
武昱岩自己倒是不觉着有多么厉害,只牵动嘴角笑了一笑。他这淡淡一笑倒不要紧,只是一不小心落在一些春心萌动的姑娘眼里,又不过是一场无缘无分的动心。
武巧眉接着说,“你若每日跟我大哥练功,不出半年,手劲也能这般厉害。”
黄细六身上这点功夫,本来就有一大半的跟着武昱岩学的,武昱岩一教起武功来,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严师。黄细六的功夫底子薄,根基不稳,咬着牙跟武昱岩学了几招傍身的,再后头那些艰难的招式就不大吃得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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