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侯止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名字叫做:莫名的温柔——
看见公公令人厌恶的侧脸,侯止苑收起笑容,皱眉转头,当作没看见。
侯止苑自顾自想着:
听说乔霁彧为人清冷孤傲,此人虽人称仙士,行为处事却近似修罗!
四年前,乔霁彧被前乔国皇帝奉为已空缺了三年的仙士,一年间乔国发展迅速,甚至超过南浦国曾有的辉煌。
第二年皇帝拜乔霁彧为相,废除了原本的左右二相,乔国成为史上第一个只有一个丞相的国家……
纵是如此,乔国依然在飞速发展!
不知乔霁彧用了什么法子,第三年就使乔国成为与当今第一大国的叶国并列!
当,前乔国皇帝死时,乔霁彧没有送葬,而乔什御为新皇,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和忌惮!
不仅如此,在悦皇后指责乔霁彧不懂规矩时,乔什御竟然扬言乔霁彧无错,因为他获得了先皇的批准!
侯止苑挑眉,这个理由真是可笑!这个乔霁彧,真不是一点有趣!
“侯公子,现在离宴会还有一个时辰,你在此处沐浴后,奴家会再来找你。”迭公公尖细的嗓门打断侯止苑的思绪……
侯止苑面无表情跟着几个小太监往前走着,每到一处都把路过的地方印在脑子里。
一个时辰后——
“劳烦公公在此等候,本侯适才太累,所以不小心睡着了。”侯止苑说完打了个呵欠。
“侯公子说笑了,奴家未等多久,跟奴家来吧。”迭公公十分不快地转过头,小心地藏住眼里的气愤。心想这侯止苑真是不能得罪!
侯止苑眼底精光锃亮,哪里有一丝困意,看着迭公公的眼里一片杀意!
这老东西打的什么算盘,骗得了乔什御那个笨蛋,可骗不了自己!
“侯公子,过了这个拱门往前一直走就到了,奴家不便过去,就此告辞。”
“好,劳烦公公了。”
侯止苑穿过拱门,眼前只有一条路,顺着路一直走,能闻到各种花的香味。这种感觉侯止苑不陌生,这里应该是御花园。
在花香中忽然夹杂着淡淡的书墨香,侯止苑一愣,随后释然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向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了不过几分钟,便有阵阵笑声传来,压抑住心中的不快,侯止苑来到了宴前。
“哈哈,侯公子来了,元辅相,快把上座让给侯公子。”乔什御上前拉过侯止苑,让他坐在右排第二位。
看着乔什御脸上略带的歉意,侯止苑心下冷笑起来。
被迫让座的元束,已年过六旬,让他一个老臣给一个初涉朝廷的商人让出上座,实在是大辱!不少朝中重臣,看向侯止苑的目光里含着厌恶和轻蔑。
侯止苑没有一丝不快,安心地坐着,无视往来的敌意。手中轻捻着一个银色夜光杯,银色月光衬得它愈发明亮,一股绿色的葡萄酒在杯中如绸般旋转,似是听话的孩子,被主人引导着与杯身共舞。
侯止苑就那样独自坐着,依旧不发一语。
突然……
“乔相您来了!”
“乔相,真是久违了……”
“乔相真是国事繁忙啊……”
……
侯止苑抬头,只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从人群中走过,重臣的问候虽多,却都与他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侯止苑经商多年,交锋的对手不计其数,早就练就一副脸上面具,这些大臣的伪装与他而言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看似友好的问候,实则处处隐藏着对少年的畏惧!
直到少年走近,侯止苑才看清他的模样。
乔霁彧美目盼兮好似能摄人心魄,绝色的脸面如冠玉,双唇薄而微红,一身朝服有衣袂无风自起,一头黑发亦如丝于风中轻扬……
更令人惊叹的是右眉尖上方那个拇指般大小的君子兰!
花开六瓣,各成一色……每一种色彩都似精心调制过,使得一朵花仿佛真实地在绽放着!!
乔霁彧眼里的侯止苑稳重地坐在桌后,平静地愈发深不可测,璀璨星目里的桀骜,是睥睨天下标志,而此人俊美若此必定来历不凡!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
依旧,无一字一句!
依旧,一高,一低!
……
一切都那样似曾相识——
一切又都那样动人心扉——
只是,单凭那一朵妖艳的花,就隔绝了一切的可能——
第7章 第六章
第六章
(盛筵封侯)
“乔相,你来了,快,上座,宴会这就开始吧。”乔什御一句话打断了相对的两人。
乔霁彧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在右排第一位,与侯止苑仅一米之隔……
侯止苑看着他的朝服不禁微讶,纯白的仙鹤姿态潇洒,直立的麒麟面目威严。
在乔国,仙鹤代表文官一品,麒麟代表武官一品,乔霁彧的朝服竟然二者皆存,他于乔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时间歌声四起,婉转舒畅,舞姬面似仙女翩翩起舞,舞姿如幻如梦,众大臣看得如痴如醉……
乔霁彧的冷目一直注视着眼前杯中的美酒,像在思考,又像在走神。歌舞曼妙都不影响他分毫。
侯止苑也不在欣赏歌舞,余光一直盯着乔霁彧,但乔霁彧动都不动,侯止苑就似在盯着一个木头,只不过是一个美木。
侯止苑拿起盘内最小的一颗葡萄,手指一使力,葡萄撞上乔霁彧头顶树干上的一只绿色的毛毛虫。
小虫斜向坠落,只差一米就坠入乔霁彧的酒杯……
乔霁彧瞬时截过飘散在空中的桃花的花瓣,手腕一转,美艳的桃花变成一把利器,横插在虫子的半截,带着它飞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乔相一直看着酒杯,这难道就是乔国的待客之道?”侯止苑举杯轻抿了口酒,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本相与你并非主客。”乔霁彧也不转头,只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清冷而肃杀。
“本侯不是你的客么……”
“并非侯爷而自称‘本侯’,可笑至极。”
“可笑?”侯止苑不置可否。
两人的对话于风中飘散,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两人曾有过对话,有过一场武力的争斗!
随后的两个时辰里,两人再无只言片语,一个潜心赏舞,灵而内敛,一个独坐桌后,静若处子。
歌不知奏了几曲,舞不知跳了几只,月亦不知在云后现、隐几次——
宴会伴着乔什御一声“今日宴会到此为止。”而结束。
乔什御起身看向众臣,道:“今日寡人十分高兴,不仅因为公主生辰,还为我国即将迎来一位忠士而欢喜。
这位忠士名为侯止苑,他虽是一介商人,却不被乔、叶两国束缚,他经营盐业,短短几年就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商贩变成了如今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而我乔国需要的正是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寡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他来为我乔国效力。
今日寡人就介绍他予你们,望众爱卿往后与侯公子共同出力。为我乔国繁荣而奋进!”
众臣谢恩道:“吾皇英明,吾等必不负众望。”
不管是否愿意,侯止苑为乔国重臣已为定局。
“侯止苑,你已为我乔国大臣,你想要何官职啊?”乔什御看向侯止苑笑着问。
侯止苑淡淡说:“侯止苑本未想要官位,既然皇上要求,那皇上便封我为侯吧。”。
平静的话音一落,四面的歌舞声却像被锤头砸断,连风声都不再喧嚣……不知何时起,宴会上突然爆发起一干重臣的唏嘘声!众人啼笑皆非,有惊讶的,有嬉笑的。
元束老眉一拧,额上皱纹又重几层。不禁担忧想:为侯者必是皇室宗族,一个盐商怎敢称侯?若说此人无才便不会有如此成就,若是有才,那又为何如此不识大体?
乔什御也被惊到,思考许久后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今日寡人就破例一次,封你为侯,但以后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可再要求!”
元束睁大双眼,焦急驳道:“吾皇不可啊!”
“是啊,吾皇不可啊!”众大臣附和。
“够了,寡人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况且乔相都不反对,你们吵什么!”
群臣顿时噤声……
乔霁彧静静地饮酒,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侯止苑嘴角轻扬,亦不知在想什么。
乔什御拂袖就走,不给任何人说话的余地。众臣面露忧色,终究无奈归去。
唯有乔霁彧、侯止苑还坐在桌后。
“乔相不走么?”
“与你何干。”
没有人提封侯之事,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真正的智者,对于某些事,无需只言片语。
乔霁彧起身款步离去,侯止苑紧跟其后。
“我说霁彧啊,本侯……”侯止苑话未说完,脖颈间一股杀气袭来,月光稀稀疏疏地洒在两人身上。
清风如寒冰,冷而刺骨。
一把纯白似雪的薄剑抵在侯止苑喉前,剑身圆且细,就像蚯蚓那般一节一节,可就那一节节组成了总长将近一米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