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断枝,从怀里拿出打火石生了火,最后停在火堆前,将手里的湿衣举起。把自己当支架,就这么烤起了衣服。
整个过程看得十八心中一窒。这个人啊,明明刚刚认识,就连几句话都不曾说过,为何待自己,这么好?
“十八,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暖暖身子。”南浦缘唤地愈发亲切,眼底一片关怀。
十八觉得他不高的个字举着衣服待会定然很累,于是折了几枝树干,架成支架,从南浦缘手中接过衣服,铺在支架上。
“咕,咕……”南浦缘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十八转身看到僵掉笑容,一脸尴尬的南浦缘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原本冷峻的双眼因为笑容扩大而弯成月牙,亮若星辰的双目就像注入灵魂那般生气,那样动人心魄,真心的微笑如阳光如煦风,温暖地让人难移视线!
微红的双唇衬着一口灵齿上升着极佳的弧度。白而柔嫩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出一层耀眼的光茫。
这样的十八,不是仙人,却,更胜仙人!
南浦缘呆呆地看着十八转身从一个包袱里拿出食物,直到走近他,向他晃了晃手中唯一的饼,才回过神来。
“十八,你长得真好看!”南浦缘发自内心地赞叹,在南浦,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是么,我很久没笑过了。”十八淡淡地回答,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我有一个妹妹,大家都说她笑魇如花,将来定能倾国倾城。说我笑得或奸诈或邪气,将来定有丰功伟业。依我看,十八的笑容能够让天地失色,将来定前途无量!”南浦缘井井有条地分析着。
却只换来十八淡笑着的四个字的评价“不知所云”。
南浦缘也不介意,接过十八手中唯一的饼一分为二,给一半放在十八的左手,然后牵起他的右手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一起坐下来吃饼。
十八看着手中的饼,微微一笑,然后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很快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散在两人的周围。
佳雨山虽不高,气温变化却不小。
十八看着微微发颤的南浦缘,心中有些不忍,于是紧挨着他,将身上的长袍解开,分一半搭在他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南浦缘伸手揽住十八的肩让两人靠地更近,闻着十八身上好闻的书卷墨香,心底一片柔软。
“十八,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南浦缘看着火苗,淡淡地问着,就像随口一说并不介意十八是否回答。
十八一愣,随后黯然道:“因为母亲不要我了。原本我以为母亲虽对我冷淡却是在乎我的,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在她眼里,我只是一颗棋子,而且早已经失去作用了。”
十八停顿一会,又继续淡淡地道:“我虽想离开远行,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太大,大到我,无处可去……”
十八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诉说被人的故事,却让听的人一阵心疼——
南浦缘皱着眉,哑声道:“十八,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一定还有很在乎你的人的。忘记你母亲,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好么?”
看着南浦缘真诚的双眼,十八释然地笑了。
“谢谢。如你所说,母亲并不是主宰我世界的人。我答应你,永远,不会放弃自己。”十八的眼底焕发着光彩。
南浦缘只觉得心情大好,不过十八没有告诉他的是,今天的他笑得次数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十八莫名地觉得,如果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地坐着……
虽然只是一晚的接触,可是他很让自己开心,而自己似乎很轻易地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浦缘不知道十八的心理活动,只知道他不用为他担心了,于是突然抱住十八,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看着十八震惊的眼,南浦缘笑得更欢了——
“哈哈,这样才对嘛,我的十八就应该这么开朗!”银色月光下,十八脸上泛着微红。
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第一次,有人待自己如此亲密……
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当成“专有物” ……
十八觉得,这样被珍视的感觉,真好!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不久南浦缘遗憾道:“十八,你知道这林子怎么出去吗?”
“嗯,我设了八卦阵,没想到你竟然闯进来了,等我破了阵,你就可以轻易地出去了。”十八含笑道。
南浦缘一阵惊呼“十八,你竟然会设八卦阵!!比我的轻功厉害多了!”
十八淡淡地笑着,道:“今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日你还来吗?”
南浦缘把手伸进胸口,从里头拽出一块二分之一手掌般大小的翠绿的玉,月光下依稀见到玉上雕着一只神采奕奕的麒麟!
“十八,这是护身玉符,可以逢凶化吉保平安,也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明日我们再见之时你可要给我准备一份啊。”南浦缘拉过十八的手,把玉放在他手里……
十八怔怔地看着那块通体碧绿的玉符,忽然拥抱住南浦缘,在他耳边不舍道:
“我会的,那么我们就此别过。明日,再见。”
南浦缘拍了拍十八的背,而后一使轻功向林间跃去——
十八也转身解开了八卦阵,看着手里握着还带有南浦缘温度的玉符,猛然想到自己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心底突然滋生一股浓浓的不安,少有的焦躁充斥心扉……
两人都不知道,诺言与真实相比,是多么不堪一击……
而约定好的“明天”,注定是出乎预料的,遥远的将来!
第6章 第五章
第五章
(兰生六瓣)
七年后
乔历140年,四月。
绿柳轻抚着海岸,树上几只活泼的黄鹂唱着婉转优美的乐曲,遥远的海面上空时不时还飞翔着几只纯白的海鸥——
渡津码头上停着一艘二百多米长的载货楼船。朱红色的楼身十分夺人眼球,金黄的铜铃时不时在微风的吹拂下打响着清脆的音符……
四月正午的太阳温暖如风,码头上来往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人好奇地转头望向岸上的楼船,希望看见能拥有如此漂亮的楼船的主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楼船上依旧没有人下船。
太阳即将西落,来往的行人也渐少,少许店铺已经打烊,而那个辉煌的楼船也渐渐失去了风采。
当码头上几乎没有百姓往来时,太阳也只剩下半边,照得楼船愈发红艳——
洮阡在楼船里实在坐不住,于是拿着扇子在舱内来回徘徊,看着侯止苑时不时瞪过来的桃花眼,洮阡终于泄气。
洮阡一脸震愤道:“侯主子,你还喝茶!太阳都西落了,乔皇还没派人来接你,你不生气?”
侯止苑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看着沉下去的叶子微笑道:“急什么。茶叶若不下沉,怎能泡出好茶?”
侯止苑轻缀了口茶,犀利的眼看向洮阡邪笑道:“若泡不出好茶,乔什御又怎会喝。”
“咚,咚……”侯止苑话刚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起。
“主子,渡口有个公公说找您。”舱门外传来“船夫”欣喜的声音。
侯止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负手径直走出了船舱。始终,不发一语……
洮阡跟着他走到码头,看见一个身着富丽、拿着浮尘的公公,不由得一阵恶心!
看着公公举手投足间一股浓烈的“女人味”,硬是强迫自己不要皱眉!
迭公公尖细的嗓门响起,“侯公子,皇上本想亲自相接,可公务实在繁忙,到现在还不能够完成,所以交代了奴家来接你,奴家来晚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侯止苑挂着一抹淡淡的、儒雅的笑,道:“承蒙乔皇赏脸,侯止苑才得以参加公主生辰,侯某怎会介意皇上?只是,公公你,该当责罚!”
迭公公原本打算转身离开,一听这话,转了一半的身子僵在原地,霍地睁大双眼看向面前笑得无害的侯止苑。
一句客套话而已,没想到这区区一个盐商也敢借题发挥?!
侯止苑弯起好看的星目,扩大笑容,道:“哈哈哈,迭公公别介意,侯止苑说笑罢了。公公,我们走吧,别让皇上久等才是。”
看着吃瘪的公公愤愤带路走远,洮阡心里乐开了花。
谁说侯主子没脾气,这脾气大着呢!一个公公也敢对主子放肆,笑话!
…………
乔历139年,三月,乔什御继位为乔国君主,继位当晚,生女蝴廓公主,取名谐音“护国”。
乔历140年四月,蝴廓公主满一周岁,乔什御为爱女庆岁,请乔国首要大臣赴宴……
同年二月,乔国仙士——乔霁彧,从云南归来,因为错过了乔什御继位年庆,不得已被邀赴宴为蝴廓公主庆岁……
侯止苑在脑海里想着早上洮阡给自己的消息。
不自觉地咧嘴一笑,没有讽刺,没有算计,只是因为想笑,而笑。
走在前面的迭公公瞥到侯止苑的笑脸,一愣,总觉得侯止苑这样的的笑容和对自己的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