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瓷瓶放在架上会不会有些危险?”傅子芩问一旁的郦昔繁,“万一弈恒和弈昂玩耍不小心碰到了砸下来可如何是好?”
虽然想说按北疆王世子病弱的身子恐怕没法疯耍,郦昔繁还是淡淡道:“那便将架子撤了,玉瓷瓶放在柜上罢。”
傅子芩连连点头,又去瞧其他物件。
“父亲!”司弈昂像个小疯子一般衣衫不整地奔进屋里。
“你来这儿作甚?”傅子芩不悦地扯了扯儿子的衣衫,“还有怎么又弄得一身脏,还不回去洗洗换身衣服,也不怕被你父皇责骂。”
“父皇才舍不得责骂我呢!”司弈昂调皮地笑着在屋里跑了一圈。
“你小心些!这儿是要给你两位堂兄住的地方!”傅子芩叫道。
司弈昂这才停下,看着虽然不如太极殿华贵,但摆设得十分素雅的大殿,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歆羡,“我两位堂兄?我为何从没见过?”
“你两位堂兄一直住在北疆,你自然没见过。”傅子芩瞪了司弈昂一眼,“快回去,今儿温书了么?”
司弈昂嘟着嘴,一溜烟又跑了。
郦昔繁瞧着没人的门口道:“你也不必对太子如此严苛。”
“他并不是我想要生下的孩子,”傅子芩沉声道,“一出生他父皇又带他去太极殿抚养,我与他当真说不上什么父子情谊。”
郦昔繁微微叹息了一声,又继续同傅子芩一起安排物什。
溜出门后便偷偷躲在窗下的司弈昂张着嘴朝天空哈了一口气,笑着从后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堂兄么?
又有好玩的玩具了。
北疆王一行颠簸了月余才到皇城,司弈恒原就中气不足的体质越发虚弱,连觐见都没法前往。
司允修带着王妃与次子到了皇宫,皇帝和傅子芩在太极殿的偏殿接见了三人。
“微臣携夫人辛式与次子弈守,拜见陛下。”司允修冲着皇帝行了大礼。
傅子芩受不得北疆王的大礼,便提前走到了一边,眼睛不住地小胖墩身上看过去。听司允修只说是次子弈守,心中不由得往下降了些。
“皇兄皇嫂请起。”司离枭淡淡道,眼睛也不着痕迹地往王妃和王子身上瞟。
司允修带妻儿起身,傅子芩才敢回到司离枭身旁。
“北疆王应当有两个儿子才是,为何今日只见一个?”司离枭问出了傅子芩焦心不已的问题。
“回禀皇上,长子病弱,连日颠簸发了高热无法拜见,还请陛下见谅。”北疆王抱拳道。
傅子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片一片剥落,捏着手指一句都不敢问。
“次子瞧着倒是健壮。”司离枭朝小馒头招了招手,“弈守过来让皇叔瞧瞧。”
司弈守晓得这是皇帝惹不起,乖顺地走过去行礼,“见过皇上。”
“哎,叫皇叔便是了。”司离枭笑眯眯地道。
司弈守回头,便见母亲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捏着司弈守一身的软肉道:“弈守长得可真讨喜。”
讨喜这个词可以是褒义也可以是贬义,司弈守就当这回是褒义了。
“不像弈昂,长得像个竹条。”司离枭心满意足地放开小馒头。
司弈守立即回到父母身旁,有些害怕地看着铺满了金砖的地面。
“朕这几个孩子都瘦伶伶的,”司离枭摇着头,脸上却满是笑意,“小时候还稍微有肉,大一些便怎么也胖不起来。”
为了让北疆王夫妇不用听皇帝拉拉杂杂的育儿经,傅子芩在司离枭耳边低声道:“皇兄此来应当累了,让他们回去休息罢。”
司离枭点点头,“皇兄皇嫂先回去歇息罢,朕自会派宫中最好的御医为世子诊治。”
“多谢皇上。”北疆王携妻儿行礼便回去了。
“陛下,看来北疆王世子的确病重,□□我去瞧瞧?”和司离枭待了近十年,傅子芩也磨得宛如玉石一般圆滑。
司离枭在自己妃子身上扫了一道,“成。”
司弈恒晕晕乎乎地躺在竹榻上,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热得快要胀破。不知何时,一个瘦小的脑袋伸了过来,嬉笑着问:“你是我的堂兄么?”
“你……是谁?”司弈恒努力地想要看清人,眼前却一片混沌。
“我叫司弈昂,是本朝太子!”司弈昂拍着胸口道。
“原来是太子殿下。”司弈恒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又重重地落回榻上。
“哇,你是怎么了?”司弈昂不知他为何费力地喘气,好奇地看着他的脸。
“你……”司弈昂盯着那张脸看了好半晌,道:“和我长得有些像呢。”
司弈恒已经听不清太子说了什么,只想找个凉快一些的地方躺下。
“喂,我们来一起玩罢!我们去抓让太监抓猫儿过来,你知道么?在猫儿四只脚底黏上棋子,它们就走不了路啦!”司弈昂说了半天不见堂兄的反应,便扯了他一下。
司弈恒正想下榻躺在冰凉的地上,正好有人拉了他一把,便一轱辘滚了下来。
司弈昂正兴奋地要拉他起来一起玩,便听身后一声嘶吼:“司弈昂!”
傅子芩怒不可遏地看着倒在太子身旁的孩子,几步上前扯开司弈昂将司弈恒抱了起来。
“孩子,孩子?”傅子芩将司弈恒抱到榻上,着急地朝后面问:“御医呢?御医过来了么?!”
司弈守连忙跑上前,焦灼地喊着哥哥。
“陛下才叫了御医过来,应当是在路上了。”玉葑急急回道。
“冷水,去打冷水来!”傅子芩惊慌地大吼。
侍从立即去打水,司弈昂看着父亲心急如焚的模样,傻愣愣地站在一边。
“娘娘,我来罢。”辛雪扬连忙拉住惶恐的傅子芩。
傅子芩看着虽然穿金戴玉但仍熟悉的脸,缓缓地恢复了神智。
水盆上来,辛雪扬立即用布巾沾水给孩子冷敷。司弈守也用小手沾水,轻轻地拍在哥哥手背上。
傅子芩看着孩子像是火烧般发红的脸,眼眶几乎要溢出水来。
“司弈昂你给我过来!”傅子芩拉着太子便往另一间屋子过去。
司弈昂明白闯了大祸,拖着父亲的手不愿过去。
傅子芩拉着司弈昂站在自己面前,瞋目切齿地问:“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我刚才……只是想和哥哥玩。”司弈昂低着个脑袋小声道。
“玩?”傅子芩高声吼道,“你没见哥哥病重么?!竟拉着哥哥玩?!”
“我……我不知哥哥病重……”司弈昂哇一声哭了出来。
傅子芩这才冷静了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孩子,“一天只知道玩,玩的那些是你该玩的么?!”
司弈昂不答话,只一味地大哭。
“司弈昂!你该长些记性了!”傅子芩心中烦闷,狠狠扯了一把司弈昂,“你是司朝太子,就该有个太子的样子!”
“我是司朝……太子……”司弈昂看着父亲不住地抽噎,“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说罢,便哭号着跑出大殿。
傅子芩看着跌跌撞撞的孩子,怔怔地站在原地。
作孽啊。
他和司离枭。
真的是作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没错就是这么轻易地到了五六年后。最后再感谢一次收藏,请容许我去吐一会儿血。
第27章 章二十五 太子伴读
夜里司弈恒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但仍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任傅子芩心中如何担忧,都只能与北疆王夫妇暂别。
回去便见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大殿,一副为儿子讨个说法的模样。傅子芩也不是第一回 见这样的场景,淡然地走了过去作揖,“参见陛下。”
“你为何又责备弈昂?”司离枭冷声问。
“他目无尊长,将病重沉疴的堂兄从榻上拉倒在地。”傅子芩声调平淡。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说服纵容娇惯亲子的皇帝,“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口出恶言,弈昂不过五岁。”
“陛下,弈昂已、经、五岁了。”傅子芩横着眉,脸上满是正气,“身为太子却不能危言危行,往后如何做一朝明君?”
司离枭捏着自己的指节,略有不悦地眯起眼。
“陛下对弈昂放任自由,那群太监宫女为了讨主子欢心尽教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下作手段。”傅子芩说着不由得愤懑地呼气,“宫里那些断了尾的猫狗,哪一个不是他的杰作?前些日子还不知好歹在静思宫门口设下机关,若非璟妃有些功夫必然要给石子击中。陛下再想想那些若不是石子而是毒箭又该如何是好?!”
“那是弈昂聪颖,这么小便懂奇门阵法。”司离枭不怒反笑,他的儿子就是天资出众。
“陛下!”傅子芩不悦地瞪向皇帝,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暴君养出来的儿子也生性不仁。
“好了好了,朕已经明白爱妃的意思。”司离枭沉思须臾,道:“弈昂也该有个伴读了。”
“需得找个贤良方正之人才行。”傅子芩正色道。
“晓得了晓得了。”司离枭拉着傅子芩坐下,“爱妃今儿去瞧北疆王世子,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