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躬身道:“玉先生不必客气,其实是……”
顾城与叶红蓼欲回头找赶来求助的荷衣,才发现荷衣早已没了踪影。顾城心想,罢了,想必荷衣有为难之处。便与叶红蓼别了沈良玉,出了这听香阁。
距离听香阁不远的鼎升路上,顾城与叶红蓼在一家店铺里,为三嫂仔细挑选着礼物。
赵临川的到来,总让他们感到隐隐的不安与威胁。但是赵临川的事,又不是他们二人可以过问和参与的。
虽是在挑选礼物,但二人已然心不在焉。
“赵临川是敌军将士,将军抓他为何还要如此客气?”叶红蓼很是不解。
“若将军大动干戈的抓捕他,大家定是要对此事刨根问底。若大家知道这赵临川是敌军的将领,敌人就在我们岳陵城中,会作何感想,岂不是人心惶惶?不管赵临川来岳陵城的目的如何,对将军来说,民心军心稳定才是重要的。”
叶红蓼向来只知杀敌护城,治军之事从来不知。
不曾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顾城竟分析的如此透彻,不由得对他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了几分欣赏。
顾城才注意到叶红蓼正点着头笑嘻嘻的盯着自己。
“看什么?”
叶红蓼笑嘻嘻的拍了拍顾城的肩膀道:“嗯,很有老陆的风范。六爷我很是看好你。”
顾城嫌弃的拨开在自己肩膀上乱跳的手说:“你要平时多跟陆长官学习学习,或者多听听三哥四哥的教诲,就能明白这些。”
叶红蓼摆摆手哈哈道:“六爷我只管杀敌守城就好,哈哈。”
顾城摇摇头,看着叶红蓼那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幽幽道:“这么多罚你是白领了。”
“你再说一遍!”
顾城拿起店里的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问:“这个怎样?”匕首虽小巧,但防身足以。
叶红蓼拿起旁边稍微大一点的短刀说:“匕首太小,这个可以致命。”短刀见长,足以一刀毙命。
店铺老板是认得他们的军服的,只是这两位的对话,让老板重新定义了匕首和短刀的用途。
正当两位不知如何选择时,碰巧看到门外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看。叶红蓼给顾城使了个眼神,二人蹑手蹑脚的近了那人的跟前。叶红蓼一把将那人拉出,才发现原来一直跟着他们的人,是荷衣。
顾城问:“方才紧急没来得及问,荷衣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听香阁前?”
“我是碰巧路过听香阁,见玉先生有麻烦,才向二位长官求救的。”
叶红蓼看了看他脚边的箱子,那明明是他进顾府时带的,问:“你带着箱子,是要去哪?”
荷衣低着头,想说又不知如何说起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红蓼见他不言,又问:“你走了,谁来照顾二哥?”
荷衣小声嗫嚅道:“明二爷不需要我……”像是有些委屈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荷衣的照顾下,顾明山的话多了些。
以往都是叶红蓼自说自话,顾明山偶尔答一两句。现在每每顾城与叶红蓼去顾明山那里看望,顾明山都会主动问一些琐事。
叶红蓼心想,一定是有缘故的,他的二哥性格如此温和,不是个会为什么事迁怒于人的人。
顾城问:“荷衣姑娘可有地可去?”
荷衣摇摇头。
顾城说:“三嫂有孕在身,如今又是年关,三哥交代我们,找个细心可靠的人来照顾。不知是否委屈了荷衣姑娘。”
荷衣忙行礼道谢:“多谢五爷。”
叶红蓼见他应了,马上拉着他进了店里:“来来来,快帮我们看看,给三嫂送什么礼物好,匕首呢,还是短刀。”
顾城拿起地上的箱子,一同进了店里。
军营内,陆文冲与江一舟站在门外,各怀心事的等着。
顾雨山端坐在房间内,赵临川坐在一旁。两人沉默了很久,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越是到年关,这气候越是寒冷,冷的刺骨。这房间里没有点一盏灯,乌压压的,十分沉闷。
赵临川知道,顾雨山是个行事张弛有度的将军。与顾老将军不同,他做事更能顾全大局,也懂得法外留情。今日他在那听香阁前,若是公开自己的身份,或是将自己抓捕回来,自己恐怕就没有命在这顾家军军营里品茶了。
“我来岳陵城,有两件事。”终是赵临川先开了口。
顾雨山默惊,岳陵城周遭地势险峻,城南只有一条通连浔阳城的道路,城北也只有通往度巍山的一条路,而这一路都有顾家军巡视,城门把守十分森严。赵临川是如何进的这岳陵城。
而既然他敢进来,必定有什么是他值得用生命完成的事情。自己不妨慢慢听来。
“第一件事,今日来代首领传话,一个月内不会攻打岳陵城。”
“我为何信你?”
“将军不必信我。”
顾明山沉思了良久。
“第二呢?”
“这第二件事,我要见一个人。”
“谁?”
“顾融顾老将军。”
“为何事?”
“为一位故人。”
“不怕有来无回?”
“我赵临川的性命,将军若想要,随时拿去。”
顾雨山不再说话,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闷。军营里传来士兵集合的声音,又到了晚上巡城的时间了。
休战一个月,也好。可以好好过了春节。
第13章 第十二章 城外来客(3)
叶红蓼来到溪宅门前,在院子门口踩着地上的积雪嘎吱嘎吱的响。
不远处的栖墓园阴森森的,又泛着点火光。
叶红蓼想,过两天就是除夕,这栖墓园里的英魂有家人来祭拜了。
叶红蓼大衣里揣着些从三嫂那里带的红梅糕,浸雪的红梅做的糕点,有着冬天的清冽与梅花独特的清香。
做这红梅糕很是费心思,经冬雪包裹的花苞,在雪未消化之时盛放。采摘此时的梅花立即制作才是最鲜美的。
今年三嫂有孕在身,本是不能冒寒采摘制作的。但知道叶红蓼最爱红梅糕,便做了些,偷偷给叶红蓼的。
叶红蓼又不知该不该带给溪苏,不知他是不是会怪自己不知照顾三嫂。正在溪宅门前徘徊不定。不料溪宅门突然打开,溪苏依旧一身青袍,身后的院子里,大雪中间被扫出一条干净的路。
溪苏看门前的雪都被踏平了,叹了口气,看来这门前雪是难打扫了。
“进来吧。”
溪苏转身走向大厅,叶红蓼进来用脚带上了门,跟在溪苏的后面。
每次见溪苏,他都穿的如此单薄。叶红蓼望着溪苏的背影,如此清冷削瘦,像与他初见时一样。这背影却让他感到心安。
叶红蓼脱了大衣,拿出怀里的红梅糕献宝一样送到溪苏面前。
溪苏接过那散发清香的包裹,只闻味道就知道是红梅糕。
红梅糕用一方巾小心包裹,方巾柔软透气,不会损了红梅糕的外观和味道。如此细心之举,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溪苏明白了他为什么迟迟犹豫是否进溪宅。便也不提三嫂的事。
溪苏小心将包裹打开,一块块精致见方的红梅糕映入眼帘,每块红梅糕上都小心镶嵌了一朵六片花瓣的梅花。配上旁边两盏清茶茶,相得益彰。
叶红蓼见溪苏不提红梅糕出处,便放心的与他同坐,品起茶来。
溪苏注意到叶红蓼腰间挂了两把枪,问道:“为何带两把枪?”
叶红蓼看了一下腰间的枪,怪不得溪苏这样问,上次来他还是一把枪也没有的。
叶红蓼拔出其中一把晃在溪苏面前,像是炫耀一般道:“这可是六爷我的战利品!”
为了这枪,还被关了棚子卸了头衔,当真来之不易啊。
溪苏也懒得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拉了拉身后的披风,搭在肩上。
“赵蒙和赵将军的□□,珍藏起来也好。”
叶红蓼已经习惯溪苏对这岳陵城的事了如指掌了,也不想对他如何知道的一探究竟。只是很不解,为何他如此态度。
“溪苏,你怎么跟将军一个样子。”
“哦?”
“赵蒙和可是岳陵城的叛徒,你还如此尊称他。咱们的大将军也一样,对那敌军的赵临川,不抓起来也就算了,还客客气气的请了回去。顾城还说什么“军心民心最重要”,身为军人,不是杀敌护城才最重要么?”
溪苏见叶红蓼连比带画的一通抱怨,淡淡问道:“六爷行军多久了?”
叶红蓼想了一下说:“从十岁开始,有十年了。”
“那五爷呢?”
“顾城虽然比我年长一岁,但我们是一同从的军,也十年了。”叶红蓼很是不解:“溪苏你问这个做什么?”
溪苏无奈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叶红蓼,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将军白教了那么多军鞭。”
这句话叶红蓼倒是听明白了,和顾城说的一个意思。顾城说说也就罢了,只是被溪苏这么一说教,叶红蓼觉得有些挂不住。
一手挡在红梅糕前佯装生气道:“好你个溪苏,竟变着法儿的说教我。枉我好心好意的给你送红梅糕,怕它太凉了还一路捂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