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就不该吹风。”苏晏点了点萧启琛的鼻子,“待会儿又要生病了。”
“今天启明那么说,我特别高兴。”他深吸一口气,搂过苏晏脖子,凑上去亲他,嘴唇温热地接触微冷的皮肤,齿间带着酒的醇香,回味无穷。
苏晏只好帮他挡着风,侧身坐着,远处灯火通明,人声渐远,是个平静的冬夜。
萧启琛抱着他这样那样地腻歪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过年时当真要去轮值么,你看他们都那么说了……”
苏晏低头吻他,含糊道:“我也想陪你多一些,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动身。何况此前接到战报,西北那群小国如今没了突厥的威胁,开始蠢蠢欲动,我过去收拾他们一顿,免得他们忘了属国身份,又来烦你。”
萧启琛低头想了想,提起很久之前的事:“上元节回来,陪我放花灯吧。”
苏晏一愣:“怎么突然又想起了这个?”
“我……”萧启琛似是难以启齿了片刻,才道,“我想再和你看一次花灯,上回不是自己做的,总觉得灵验不了,今次我叫人教过了,扎得勉强还算好看。”
他缱绻的心思总说得分明,叫苏晏没办法装傻,倒是平白无故被塞了一怀抱的柔情。苏晏哑然失笑,搂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我不是在意那个。”
萧启琛道:“可我见你在意得很,还拿荷包气我。”
苏晏住了嘴,手指朝他袖间钻,停在腕骨处反复揉弄,半晌才道:“其实……那年我去跟他们说‘我家夫人’的时候,心里很满足。但也只有这种场合,才能悄悄地宣誓一下主权,所以你还是让我多说几句吧。”
一只手捏了把苏晏的脸,萧启琛窝在他怀里,但笑不语,显然默认了。
他不合时宜的乖顺总让人格外情动,苏晏望了四周一圈,低头凑拢,轻轻地咬了口他的耳垂,热气便顺着钻进了耳蜗:“是再坐一会儿,还是去休息?”
“你抱我去吧,喝了酒没力气。”萧启琛得寸进尺地卖乖,搂着苏晏的脖子不撒手。
他听见对方叹了口气,接着自己身子一轻,竟真的被他就这么抱了起来。萧启琛身上搭着苏晏的大氅,又是个成年男子,怎么着也轻不到哪儿去,苏晏一手勾过他膝弯,一手抱住他后背,颠了颠后调笑道:“陛下,抱紧了。”
萧启琛索性埋在他颈间,眼前一片朦胧黑影,惟独听见苏晏的脚步与呼吸,好似他们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阿晏。”萧启琛喊了声,他觉得席间喝的酒渐渐上了头,平时不爱说的话也齐齐地挤在喉咙亟待发泄。
苏晏“嗯”了一下,他们正行过花园小径,树影婆娑,梅香幽幽地飘散。
萧启琛想了想,还没理清自己突如其来的忧郁情绪,几个字却自行拼凑成了一句话,莫名其妙地钻出来:“阿晏,我好喜欢你啊。”
苏晏抱着他的手差点松了,他连忙重新稳住,觉得怀里这人好似一下子变沉了——那些平时总溢于言表的感情此刻被说了出来,苏晏听得脚步虚浮,不由得心跳加快,轻声道:“你再说一次好么?”
萧启琛憋着笑,却道:“不说了,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偶尔一次差不多……你当我还是启明那年纪吗,成天把喜欢挂嘴边。”
“可我却还是很喜欢你。”苏晏道,“那我不要脸皮,以后每天醒来说一遍给你听如何?”
他听见苏晏的声音沉沉响在耳畔,感受到他胸口一阵共鸣,大约是酒后失态,情绪容易崩溃,蓦地有些鼻酸。
萧启琛等这句话太久,纵然他心知肚明,亲耳听见却意味更深。
夜色中苏晏听见他呼吸声有异,拍了拍萧启琛的后背,再抱着他往前走:“不闹你了。上元节我尽量回来吧,难得一次你求我什么,拼命也要做到了。”
“就你话多。”萧启琛瓮声瓮气道,“赶紧回去,风吹得我冷。”
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江南都被粉饰成了水墨画中的盛景。
翌日萧启琛醒得早,趴在苏晏身上捏着他的鼻子。博望苑中林木繁多,冬日也不曾落叶,窗外映照出那些枝桠轮廓,有一片叶子的阴影落在苏晏睫毛上,看得他心痒。
被捏得呼吸不畅的人皱了皱眉,在难耐的感觉中醒过来,又被萧启琛亲了个正着,一时还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地吻了回去。
苏晏抱着他的腰,并不介意他这么压着,只是摸过光裸皮肤,总有些躁动。他偏过头,手往下探去,嗓音沙哑问道:“现在就要回去上朝么?”
萧启琛无所谓道:“还早呢。”
还能偷来一个清闲的早晨,好好地睡个回笼觉。
第68章 番外三 定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往事相关
柳文鸢找到萧启琛,手里拿着一卷绢帛,明黄颜色,并非什么人都能用的。
这会儿萧启琛正伏案疾书——最近谢晖提了个赋税改革方案,他要赶在一群言官开骂之前改得稍微柔和些——抬眼见了柳文鸢,以为不是要紧事,便又埋头不管了:“放在那儿,你先下去吧。”
柳文鸢有些为难道:“臣以为陛下会有兴趣先看看。”
萧启琛的笔尖停顿半拍,又道:“是什么事?除却去年五月赵王过世那回,朕就再没见过你这样的表情了。”
“臣从先帝的旧书库中找到这个,保存完好,上头写的是一些……嗯,皇家秘辛。臣不知道,就先看了,看完后觉得还是应当给陛下过目。”柳文鸢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哪句话没说对给自己惹来麻烦。
萧启琛却并不在意似的,点了点头:“那还是放着吧,朕一会儿再看。”
柳文鸢听他这么说,便将那绢帛堆在萧启琛左手边小山似的奏疏旁,接着便告退了。
此后金乌西沉,黄昏又至,寂寂人定初,萧启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想起了绢帛,从旁边拿过来,打了个哈欠。
太极西殿的烛光总会亮到后半夜,萧启琛困得不行,单手托腮展开了那绢帛。蝇头小楷称不上秀丽,也更说不上是名家书法,萧启琛开始只觉得眼熟,看了两行,盯着其中一个“殿”字恍然大悟——这字是他在醴泉殿匾额上见过的!
再重头看过,意识到这绢帛上的字赫然是一封遗诏后,他冒了满身冷汗。
萧启琛自小听闻的“事实”追溯到建昭三年,靖皇帝萧泽死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诏,身后也没有皇嗣,故而钟弥与谢轲为首的重臣从二位庶出亲王中拥立了越王,也就是萧启琛的父皇。可果真如此的话,他眼前这封遗诏是什么?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朕自知命不久矣,百年之后传位越亲王萧演。”
如果遗诏属实,当年萧演还用旁人拥立么?那不是能直接遵照先帝遗命即位,用得着煞费苦心地经营许久吗?
悉数种种加在一起,萧启琛又不是傻的,他略一思考,竟发现了个让自己震惊的真相:最大可能是萧泽驾崩时没人知道他留着这封遗诏,萧演即位后才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么一封遗诏的存在,他战战兢兢地打开,发现钦定皇兄的继承人竟是自己。
若他不正当地夺到皇位,再见到这封遗诏……会是什么心情呢?后悔吗?
萧启琛双手撑着脸,眉头紧蹙,开始仔细回想那日醴泉殿中的一切。
他的父皇英明神武了大半辈子,晚年昏聩了那么几年,就算功绩不如文皇武帝,至少称得上守成之君,临终前看着自己,却好似在真切地害怕什么。他心里莫非有亏欠,回光返照之际……把自己认成了别人吗?
萧启琛突然道:“柳文鸢。”
帷幔一动,那人的身形旋即显现出来:“臣在。”
萧启琛问道:“你见过先帝么?朕是说靖皇帝,不是父皇。”
通宁元年,萧演为萧泽举行国丧,上谥号为靖,以表他纲纪肃布,式典安民,但鲜少有人这么称呼。柳文鸢甫一听到,首先愣了片刻,才怔怔道:“靖皇帝驾崩时臣尚是年幼,不曾见过。陛下若是想问什么事的话,与靖皇帝熟识的人朝野上下只剩大司空,而宫里恐怕只有徐公公了。”
想来也是,怎么算都是四十年前的人了,萧启琛眉间紧锁,好似十分苦恼。
柳文鸢察言观色,问道:“陛下要找徐公公来吗?”
“他怕是已经歇下了吧。”萧启琛勉强地笑道,“徐公公年纪大了,这些小事还是莫要劳动他老人家,朕只是……突然很在意,你还记得父皇在时,曾说‘江山绝不能交给启琛’吗?”
柳文鸢想了又想,终是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时先皇觉得您与靖皇帝过于相似,交于您手中,兄弟几个无法善终。”
闻言,萧启琛却是笑出了声——固然萧泽把自己的嫡皇兄关在台城背面活活饿死的事人尽皆知,难道萧演他自己的手就干净么?萧启豫又比他好上多少?
这话说出来简直贻笑大方。
柳文鸢见他表情哭笑不得,接口道:“陛下怀疑过自己并非先皇亲生,其实大可放心,您的确是先皇的亲骨肉。”
台城中暗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这话一出,萧启琛的确该放心。但他手间攥紧了那支笔,思来想去,终是叹息道:“柳卿,劳烦你请一趟徐公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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