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去找醉君姐姐吧!”少年扔下剑,说到。自小他就被称作身子骨不好,只随太傅习文,兵法军政,骑射武功一律不涉及。少年似是不懂,也似懂得些什么……
山石深处,凤冠女子仪态万方,看着花园里的少年,眸色深深,怎样的天姿国色也隐不了眉梢的那一抹狠厉决绝。
“呵,独一份的恩典吗?谁又能说这恩典不是枷锁呢?皇上还是防着他的。”身着明黄凤袍的女子喃喃说道。
“娘娘说的是,不参加仪典,这哪里是恩典啊,那些被冷落的皇族才不能参加呢,皇上这是折了他的羽翼呢!”身后侍女和道。
“可是皇上待如妃,那也算尽心了!”皇后拂了拂鎏金凤簪说到。
第2章 第二章
“娘娘放心,如今轩云灭国,皇上定会处置留云轩里的那位,毕竟她曾是轩云公主,虽然这些年皇上隐瞒得极好,却不知娘娘您早有眼线。”手持团扇的心腹侍女在皇后身侧低低的说到,眉眼深处尽是幸灾乐祸。
“两国交战一年有余,沁如那贱人没少折腾,皇上也只是对她冷落了些许,却始终将留云轩护得死死的,看来皇上始终是不忍心杀她!”身着凤穿牡丹锦衣薄纱的女子盈盈丹凤里溢出深藏不住的愤恨,继而转为化不开的哀凉,“帝王无情,她得皇上如此回护,此生也算值得了,可惜本宫,他可曾有过半点真心……”“啪!”青葱般的指甲寸寸断裂。
身旁婢女急急道:“娘娘何须自艾,皇上自是想着娘娘的,更何况,这次如妃也不会安分吧。”
“她就是想安分,本宫也要帮她一把,只有恕无可恕之罪皇上才不得不……霁月,你去让汀兰将‘皇帝欲斩轩云降主’透漏给沁如。”柳畔女子慵懒一笑,似是惊碎了满园的国色天香。
“是,奴婢明白”霁月躬身退下,卑恭的身姿掩不住满身叫嚣的得意……
此时,留云轩里,素簪雪衣的女子迎风而立,怎奈白莲出水般的绰约风姿竟是笼上一层浓浓的萧索的气息,纵使眉目依旧隐在逆光的阴影里,饶是一抹剪影,却已遗世独立,动魄惊心。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声音如暗香浮动,若有还无,又似芙蓉泣露,哀婉孤绝,是啊,国仇家恨,让她如何长歌当哭?
白影忽转,翩若轻云出岫,纵是衣袂翩然,也载不动这深入骨髓的孤寒,她触目所及之处,却是紫藤花架下十二、三岁的锦衣少年笑得一脸明媚,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凌儿,娘亲将你护得如此纯良到底是对还是错,怕是以后娘亲再也护不了你了,不过或许他可以……
如妃或许不会想到,她的无奈相托,竟托出一段惊世纠缠……
“娘娘,娘娘……”一抹碧色身影翩然而至,惊碎了她的沉思,
“汀兰,什么事如此慌张。”朱唇轻启,空谷幽兰之声竟融着浓稠的哀决。
“娘娘,宫里都在传,在传皇上要杀轩云国主…… ”汀兰说得战战兢兢。
“什么?”一口鲜血散落成点点梅花,
“娘娘,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快传太医,传太医”
“君姐姐,快去找君姐姐…… ”一时间留云轩里已乱成一团。
一团碧蓝色身影滚落榻前,“母妃,您怎么了,怎么了……”
随后而至的女子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呢?”
“醉君姐姐,娘娘只是,只是听说皇上要斩轩云国君,便,便…… ”汀兰哽咽不止。但见醉君脸色青白,双手微颤。
“凌儿,我没事。”榻上白衣血梅的女子悠然转醒,“你们都下去吧,凌儿,醉君留下就好。”
众人退去,如妃轻抚少年发髻,缓缓说道:“凌儿今年都十三了,是大孩子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如果母妃不在了……”
“不会的!母妃!我去找太医,一定会医好母妃!”说着凌儿哭得更凶了。
“凌儿乖!”如妃轻拭凌儿脸颊上的泪水道:“母妃的意思是,我的凌儿长大了,可以保护母妃了。”
“那是,母妃放心,以后凌儿保护您!”小人儿拍着胸脯自豪得说到。虽是天资聪颖,毕竟孩子心性,却是不会往深处想的。而旁边的醉君却是惊骇无比,忙道:“娘娘,您……”
“醉君,莫急,”如妃缓缓说道,继而又对凌儿道:“凌儿,记住,无欲则刚,有些东西,镜花水月,并不适合你。娘只是希望你永远都能笑得如此明朗,去吧,娘跟你君姐姐说会儿话。”母亲的要求往往是最低的。
虽是懵懵懂懂,小人儿还是乖乖答道:“儿臣记下了,母妃保重身体,儿臣告退。”一团小小的蓝色消失在转角,似是也带走了这留云轩所有的明朗。
“最错生在帝王家……”如妃一向空灵的声音竟缠绵上浓重的无奈与悲伤,若有若无的在殿中回响,
继而转头看向醉君,但见醉君早已泣露芙蓉般跪倒在她身畔,“娘娘,您这样嘱托五皇子,是想他断了对这皇位的念想吧,可惜五皇子还小……”
“呵,皇位?皇上怕是从来不曾考虑过凌儿吧。终究,他还是防着我们母子。”榻上雪衣女子悠悠叹道。“是啊,他还小,可是,来不及了。”
“娘娘,您三思啊!说句大不敬的,轩云多年积弱,国主亦非明君,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必然,虽说宁死不做贰臣,可您也得为五皇子想想啊!”醉君早已泣不成声,她是清楚自己自幼服侍主子的心性,娘娘这是存了死志的。
“醉君,我何尝不知道父兄懦弱,轩云积弊,可是,我是轩云公主,我本该三尺长剑,手刃仇人,我终究无法伤他,也只剩这死国之志了。”如妃叹道。
“奴婢是跟着娘娘离开轩云皇宫,又进入这留云轩的,奴婢明白娘娘对皇上的感情,也看得见皇上待娘娘的心思。这事儿,或许还有转机。”醉君急道。
“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些年他待我也算用心了。这些年无论是前廷还是后宫射出的明枪暗箭都被皇上有意无意的挡回了,你我孤身入宫,十几年来安然无恙,不得不说皇上待我也算是情真意切了,只是他为君王,有些事不得不为。他是明主,自是不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不过,若只是保皇兄性命,或许,可以。我想赌一下,赌这多年旧情换我皇兄性命。若是陛下念情,我也唯有以这一生韶光相报,若是激怒陛下,以死报国我是不怕的。也唯有凌儿我放心不下,望你好好照看。”若是皇后知道如妃早存死志,却因她的算计又萌生留意该是如何表情。
“奴婢定会万死不辞,护五皇子周全。”醉君郑重拜到。
“深宫险恶,这些年纵有皇上回护,我们这一路也走得小心翼翼。若是我去了,要你二人性命者大有人在,怕是处处机关,时时陷阱。皇上又生性狠戾多疑,这皇宫必不是你们久留之地,可是你们出去又谈何容易,即使出去了,他是皇子,纵使皇上网开一面,各宫娘娘,皇子,又有哪个能饶他性命?倒是有一个人或许真能带他离开,护他周全……”
“娘娘,您是指?”
“你该知道祁王多年唯喜栗子糕。”
“娘娘,祁王为人冷漠,他会……”
“祁王看似冷冽,却是最至情至真之人,他寻了五年的人,又怎会容许有半分差池。以祁王的性子也必是不放心将凌儿留在宫中,届时你再表示凌儿愿意随祁王出征历练,相信以祁王的心思和手段,这些都不是难事。如今你只需让祁王知道,当年的凌儿,便是如今的五皇子即可。”
“奴婢明白……”醉君款款拜退。
望着人影隐去的方向,榻上之人幽幽叹道:“当年无心之举或是能救凌儿一命,可如此,是对还是错……”转而自嘲:“呵,如今我也做起这阴谋算计之事,可何为对,何为错呢?”
残阳斜映,似血宫墙。含元殿外,群臣相候,各府女眷,芳华竞相,一时间莺莺燕燕,绿云扰扰,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所谓弃脂焚椒,渭涨烟斜也大抵如此。酉时已近,帝王将临,可今日宫宴的主角却是迟迟未到。
“祁王虽生性清寒,对皇上却也恪守臣礼,谦逊有道,不曾有半点逾矩失仪,今日怎么迟迟未到……”御史大夫吴樾不无担心的说道。
“莫不是祁王这次大胜而归,恃功不羁,怕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太尉说的一脸担忧,真假莫辨。
一时百官纷纷攘攘,神色各异,谢丞相冷眼扫视,众人顿觉脊背发凉,已是冷汗涔涔,此地此情,岂是他们可论。刚才未开口者心下暗暗庆幸,“高谈阔论”者更是内心默默祈祷。也唯有丞相冷眼旁观,辰王浅笑轻扬,或许这冷眼深处才最是老谋深算,浅笑内里才最为机关算尽。
却不知就在含元殿外瞬息万变之时,而引起这一切的祁王却循音踏入倚翠湖畔。
“灵儿,灵儿……”一缕清音,若有若无,却成功的击碎了玄色锦袍少年眼底的古波不惊,声音清灵,一如当年,那个身裹大红斗篷粉雕玉琢的肉团似又滚落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