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晔无意识帮了姬隐一个大忙, 姬隐倒是开心了,可远在边关的破虏这会儿已经哭的快要昏过去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装少女,哑着嗓子问她:“素薇姐, 你一定是哄我的吧?不会的,我……我这才走了三个月, 我走之前嫂子不还好好的吗?”他走之前特意让Owl帮大嫂检查过身体,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 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素薇看着破虏哭的这个惨样, 心中十分不忍,她很想说我骗你的,就是开个玩笑,你起来吧。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可能让大表嫂死而复生,这事儿也不可能瞒一辈子。长嫂如母, 破虏身为小叔子又是被嫂子抚养长大, 嫡亲嫂子死了还不戴孝,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 破虏日后的仕途就完了。
她蹲在破虏面前, 掏出帕子替他擦眼泪, 声音温柔和缓,“发生这事儿是谁都未曾料到的,可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跨鬼门关,大嫂子这次是没有跨过去。斯人已逝, 你要节哀顺变。”
破虏眼前一片空茫,嫂子怎么就死了呢?她才二十七岁啊,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怎么就死了呢?
嫂子初进钟府的时候也不过和他现在这般年纪,像个稚嫩的小花骨朵,笑起来嘴边有两个米粒似的小酒窝,甜蜜又可亲。年纪小小的她像个母亲一眼,给他做饭,给他制衣,替他张罗一切,好像恨不得把他不曾拥有过的母爱都帮他补偿回来一样。
春日里的夹袄,夏日里的凉茶,秋日里的熏笼,冬日里的热汤,就连怀着孩子的时候,都不忘记替他缝几双暖和的毛袜子。
这么好的女人,她死了?
看破虏这情况不对劲,迷迷瞪瞪的好似丢了魂魄一般,素薇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那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咬了咬牙,伸手就狠狠给了破虏一巴掌。
“啪!”
也是这一巴掌将破虏从回忆的幻境中带了回来,他这个时候耳边才听到Owl急迫的呼喊,“先生,先生,您清醒一下!你快醒醒啊,我顶不住了!”
破虏这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域已经变成灰蒙蒙一片,灰气还在不住地往他的精神核上面蔓延,若不是有个小胖子死死地抱着他的精神核,不住地驱赶着缠|绕上来的灰气,他的精神核现在恐怕已经被灰气吞噬掉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精神域中的灰气也好像察觉到主人的到来,赶忙像老鼠一样快速地收缩消散,破虏觉得自己的神智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Owl见破虏终于清醒,激动的涕泪横流,他扑过来抱着破虏的大|腿哭喊着说:“先生,您的精神力在上次攻击我的芯片代码时受了伤,这暗伤一直潜伏在你的精神域里。你刚刚收到打击太大,精神力波动幅度激烈,这些暗伤就开始反噬了。”
破虏对于自己刚刚几乎变成白痴的危险好像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Owl作为一个智能AI说好听了有自己的思维,说难听点就是一个人造物,他知道人有各种情绪和感情,可有些东西他还是无法体会。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想出一句话:“先生您不要太伤心了,这个时代的女性死亡率本就很高,生产途中的死亡率占比最大。你大嫂只是运气不好,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伤心了。”
破虏轻声回应了一下Owl示意自己知道了,抬头看着素薇满是灰尘被泪水冲出一道道泥痕的小脸,他哑着嗓子说:“素薇姐,吓到你了,对不住啊。”
素薇看到破虏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再也忍不住,扑到破虏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破虏,你要是出事了,我可真的就要疯了。”我已经没有了多寿,再也不能没有你了,你必须得好好的啊!
素薇哭的这么凄惨,破虏反而不哭了。他向来都是个要做别人依靠的人,现在素薇脆弱又绝望的模样,让他不由自主地抛开自己的脆弱,变得坚强无比。
他伸手轻轻地拍抚着素薇的背,“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他知道,素薇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对于他来说大嫂子的死亡简直像一柄利剑直戳心窝,几乎要摧垮他所有的意志。可对于素薇来说,大嫂子只是一个隔房的表嫂,俩人说亲近有一些,但若说感情有多么深厚肯定是不可能的。
“破虏,破虏,破虏!”素薇揪着破虏的衣襟哭的肝肠寸断,她不住地喊着破虏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抗心中那无尽的痛楚。
“哎,我在。”素薇每喊一声,破虏就应一声,没有一丁点的烦躁。
等到素薇终于停止哭泣的时候,破虏这才压低了声音问她:“素薇姐,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我都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素薇被破虏这么一说,感觉肿痛的眼睛又有了流泪的欲|望,她赶忙扯着破虏的衣角在脸上胡噜两把,哑着嗓子说:“你走之后,我差点就要嫁给多寿了。”
破虏没有插话,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可后来,我还是放弃了,因为多寿心里从来拿我当妹妹,我若强行和他在一处,到最后不是求而不得变得阴狠毒辣面目全非,就是他被折磨到恨不能死。我,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坏女人,所以,我和多寿此生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素薇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这件事避重就轻地说了出来。
破虏还是个光屁|股小孩的时候就跟着素薇一起玩了,他和素薇还有多寿三人一起长大,素薇对多寿的那番深情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人。
小的时候他还曾跟Owl吐槽过,什么近亲结合怕有问题,但是看到周围那么多姑表亲结婚生子也没啥事,他对于素薇的这份感情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毕竟素薇开朗大气,多寿温柔聪慧,这两个人在一起看着就很般配。
不过随着年纪长大,他也发现了,多寿对他和对素薇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并没有因为素薇的那份感情就变得有所不同。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破虏知道,这样的情况很不对,多寿对素薇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对待亲妹妹一样,那时候他就有种预感,素薇的这一腔情意怕是要付诸流水。
现在听到素薇这么说,他反而有一种大石落地松口气的感觉,毕竟这种一直不上不下的吊着,他总怕揭开的那天会发生了不得的事情。现在看到素薇只是哭了一场,没有变的要死要活,就感觉踏实放心多了。
看着破虏扎煞着手,满脸纠结的模样,素薇反而笑了起来,伸手捶了他一下,“你个木头脑袋,算了,跟你说这个,你不懂。”
破虏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贴身放着的两个小泥偶,很想说我懂啊,我怎么不懂了?
“对了,这事儿……”素薇端起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有点迟疑地说:“要不要告诉宝儿一声?”在礼法上说,大表嫂只是宝儿的一个隔房堂婶,可从血脉上说,这是人家的亲娘啊。
素薇和宝儿曾经也接触过不少次,对于这个总喜欢缩在墙角,安安静静地看着别人的孩子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这孩子太过于敏|感,和她说话必须得小心翼翼,不然一个不小心她就不知道想哪儿去了,能把自己憋的死去活来的。
她是怕这丫头要是知道亲娘没了,前面又出过一起什么女怨投胎的事儿,再联系到她自己身上,这孩子怕就把自己弄毁了。
破虏知道素薇在担心什么,可他从来不赞同为了别人好就要善意隐瞒的行为。再说了,现如今的宝儿可不是当初那个在京城里敏|感多疑的小丫头了,人家都能为了救他放弃理想,转头扎进医学领域奋发向上了,这点伤痛打不倒她的。
“我来说吧。”毕竟那是亲娘,娘没了瞒着孩子算什么事儿呢。
俩人抱头痛哭了一场,这心里都舒坦多了,破虏对于大嫂子的死亡也稍微能够坦然地接受,事实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不是?
“素薇姐,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这幅打扮,还跑到边关来了?”破虏跑出去打了一盆热水,一边把烫好的帕子递给素薇一边问她,“这报丧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吧?”
素薇把帕子盖到脸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
什么?!
“你……你要在边关待着?姨……姨母她?”她能放你出来?你今年可都快十八了,姨母这两年来满嘴念叨你的婚事,你不会是因为被多寿拒绝,又不想接受姨母新给你安排的亲事,就逃家出来了吧?
不过后面这话破虏没敢说,怕再扯到素薇的伤口。
不过他不说素薇也能猜到,她拿起帕子扔到破虏的脸上,笑骂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我是那种逃家出走的人吗?”
哦,你是的。
破虏委委屈屈地把再次烫好的帕子递过去,“那姨母能放你过来?你打算待多久?待边关干嘛,跟我一起吃沙子啊?”
“你可知,前朝立国初期有个巾帼英雄,曾率三万兵马在这里数次击退北胡来犯,甚至带着将士们一路冲杀,直接把北胡王庭搅了个天翻地覆,为前朝立国初期能够迅速繁荣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