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实是舍不得这么合适的徒弟,这可是老天爷送到他面前的,若是放弃了,简直要被天打雷劈!反正他向来四海为家,跟着丫头留在边关也挺好,这儿山匪彪悍,试毒试药的对象也多嘛。
宝儿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就破涕为笑,她拉着破虏的手,一个劲儿地喊:“爹,你听到了吗?他就在咱们家教我,你可以经常回来看我,你放心,我绝对不跟着他学坏。”
破虏看着这个老奸巨猾的毒王,再看看单纯无知到可怕的闺女,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十岁。
可他能怎么办?现在要是一剑砍了这老家伙,闺女肯定要跟他闹个天翻地覆,这丫头的脾气要是倔起来,那简直能上天。要是不答应,直接强行带闺女回家,看这老家伙那死皮赖脸的模样,再想想师父如出一辙的不要脸,他相信自己前脚走了,这老家伙后脚就能跟到他们家去,照样腻在闺女身边。
破虏只能点头答应了,不提宝儿有多开心,破虏先跟毒王约法三章,不许对宝儿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许强迫宝儿学她不愿意学的东西,不许私自带宝儿离开。
一看破虏答应了,毒王高兴的不得了,哪里还管他说了什么,反正到时候自己是丫头名正言顺的师父,他想教什么就教什么。
破虏躺在榻上正思量着要不要请假回家一趟,看看那老家伙到底安分不安分,就听到小矮子在外面喊什么有人求见,他撩开帐子一出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冯山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又黑又糙,一张脸除了眼睛那里还透出点白,其他地方黑似木炭的人居然是钟三公子。
看到冯山目瞪口呆的样子,破虏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段日子一直跟着士兵们一起操练来着,这边日头毒辣,晒黑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咳,奴婢给钟将军见礼了。”冯山好歹是许河调|教出来的徒弟,这心理素质没得说,一眨眼的功夫就回过神来,挂着满脸的笑意凑上前,“您在这边受苦了。”
看到冯山,破虏就想起他的主子,然后又想起前几天忍不住还是看了的那封信的内容,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什么想念你宽厚温柔的怀抱;什么想要牵手走到暮雪白头。他这耳朵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握拳干咳一声,眼神有点飘忽,“冯听事,你怎么来了?”
冯山大手一挥,示意破虏往他身后看,“还不是主子爷,他惦记着您呐,怕您在边关这边受苦,专程让奴婢带了好些东西过来。您放心,没有用不到的物件,知道您离不了好肉,这三车东西里有一整车的火腿肉哪。”
破虏被冯山这种暧|昧的笑意搞的有点站不住,他赶忙一把抓住冯山往自己帐子里走,“兄弟们把东西卸下来,带那位听事下去歇息,我和冯听事有要事相商,我帐子周围三丈不许飞进来一只苍蝇!”
“是!”一群军汉刚刚听到有整车的火腿时眼睛都绿了,听破虏这么说,就知道这东西他们也有份,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一进帐子,冯山的笑意可就更明显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主子爷再三嘱咐奴婢,让奴婢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的。”
破虏一看他这样,就明白这人对于长平和他之间的那点小事儿那是一清二楚的。他有点害臊又有点期待地接过了那个匣子,嘴里还粗声粗气地抱怨着:“他那么忙,何必给我|操心,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想吃好肉了直接上山猎熊猎鹿都能吃。”破虏摸着手里温热的匣子迟迟没有打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如今还好吗?是不是每晚都要忙到深夜?你们有没有叮嘱他每天按时出去走动走动?太子有没有为我俘获厄金大王子的事情为难他?”
冯山笑成了一朵花儿,“您猎的是您猎的,主子爷送您的那是他的一番情意,这不一样。您放心,主子爷说了,只要您在边关好好儿的,他就一切都好。”
可能因为年纪还小,冯山没有许河那么多愁来愁去的东西,他就觉得主子爷和破虏公子从冷宫到如今相守相知,这不容易。既然两个人都有那意思,何必为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畏手畏脚?主子爷日后是要当皇帝的,这皇帝不就是天下最大的那个么,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哪怕娶个男皇后呢,谁敢说什么?
再说了,主子爷俊美,破虏公子……以前也很是俊朗,这俩人站一块儿,多般配呢。
送走了冯山之后,破虏明知帐子里就他一个人,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半天,这才缩到角落里,轻轻打开了手里的匣子。
只见匣子里放着一对寸把长的小泥偶,一个转头专注地看着旁边的人,另一个仰头大笑露出满口的白牙。
这……这分明就是他们俩啊!
泥偶下面还压着一个精美的纸笺,破虏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呢,就听Owl抑扬顿挫地念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就算破虏文化课再差劲,那好歹也是被曾师敲打了好几年的,自己写诗词肯定完蛋,但是要理解一首诗所表达的意思完全没问题。
这种含蓄中带着露骨的情话简直让破虏这处了将近七十年的人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好像着了火,每一寸皮肤都敏|感极了,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拼命帮他吸收氧气,但心尖尖和嗓子眼里又泛着温润的甜意。
Owl看到自己的主人抱着那个纸条像抱着什么大宝贝一样,就这么一点一点团成一颗球状,唯一露出来的耳朵黑红发亮。缩了一会儿又慢慢伸出手,摸索着把身边的那对泥偶也团进怀里,整颗球一摇一晃的,宛若智障。
他翻了个白眼,唾弃破虏那薄脆如纸一样的意志力,“没救了,没救了,开始沦陷了。”
“咦嘻嘻嘻嘻嘻嘻……”团子深处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谢谢路过君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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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落空
宣政殿。
今日大朝一开始, 就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皇帝还没坐稳呢,姬晔的人带头参了太子一本,说他指使人在兵部埋了钉子, 欺上瞒下,居然敢偷换运往北疆的军资。这等行为简直等同于通敌卖国, 一定要严惩不贷!
“皇父若不信,自可派人去查证, 那人虽然看似无党无派, 可实际上他早就投靠了太子,太子甚至还私下纳了此人的亲妹为妾。”姬晔跪在地上说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北疆自来是我大梁最重要的一道屏障,战士们浴血奋战多年才保卫了我大梁不受北胡的杀|戮侵袭,本应该是受到厚待。可太子居然为了那么点区区银钱,就敢派人偷换军资, 儿查到, 太子不但将军械换成不堪一击的样子货, 甚至把军粮截留了不少拿去买卖,然后再用陈粮掺上沙土, 送去北疆。”
姬晔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一想到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居然要靠这些搀着沙土的粮食来填肚子, 儿心里就痛的不能自已。求皇父详查,给北疆将士们一个公道!”说着,悄悄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姬隐使了一个眼色。
对于姬晔的小动作站在上首的太子看的一清二楚,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姬隐, 轻轻地笑了一笑。老七啊老七,你要不要附和一下慷慨陈词的老六呢?
姬隐当然看到了姬晔的动作,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无外乎是想着,自己的铁杆也在北疆呢,自己若是想帮破虏撑腰,又想砍太子两刀,这个时候就该跟他统一战线,一起攻歼太子才是。
若是没有昨晚接到的那封密信,他今日不介意掺一脚,跟着姬晔去砍太子两刀。可是想到那密信上面的东西,姬隐还是决定继续低着头装死人。
姬晔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姬隐的附和,一转头就看到姬隐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而他那一派的官员也都是好像啥都没听到的样子,一个个像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皇帝忍着想打哈欠的欲|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悄悄吸了一口,感觉精神头又回来了之后,这才环视一圈下首,扬声道:“贤王知道此事吗?”
姬隐上前一步,波澜不惊地说:“回陛下,臣这些日子一直在整修户部的账目,忙的分身乏术。那笔军资银子臣在拨给肃郡王之后就再也不曾过问,若真如肃郡王所说,那臣也有监管不力之罪,求陛下降罪。”这态度就是你想怎么办怎么办,别跟我扯上关系,当然我也提前请罪了,你要是想拖我下水可就过分了啊。
姬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之前跟太子斗的如火如荼的人是谁啊?抓到一丁点太子的把柄都恨不得把人家两口咬死的人是谁啊?
他今天本来算计的好好的,自己先出头把这事儿揭破了,以老七的能耐和野心,肯定对迫不及待地附和他,然后带着他背后的人对太子穷起而攻之。到那个时候,他再稍微撤出战场一点,围观姬隐和太子的争斗厮杀,不但可以坐收渔利,还能得到皇父的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