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隐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不能去,很危险!”
“长平,你是不是知道关于北疆的什么消息?”
姬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因为姑父去年把北疆打的屁滚尿流死伤无数,今年冬天北边又会有一场百年难遇的雪灾,导致北胡众部落走投无路,再也不互相插刀子,反而联合起来打算一举拿下南边的花花世界享福,所以这次犯边的战事尤为凶险惨烈。
可他该怎么说,这些事情这辈子还未曾发生,他如果说了,破虏继续追问消息的来源,他要怎么回答?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且不说破虏会不会信,他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这件事,一旦说破,他和破虏之间的情分就会像上辈子那样,彻底完了,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挽留的可能。
他只能不停地摇头,流泪哀求破虏不要去。
破虏一看姬隐说不出什么来,还以为这又是他留人的新花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合抱住姬隐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长平,北疆我是必须去的。你比我聪明,比我懂的多,那你肯定知道,我钟家安身立命的所在是什么。”
一听到这个,姬隐愣住了。
“大舅虽然看上去宠爱我,也尤其信重钟家和我爹。可这是建立在有钟家在边疆浴血奋战替大梁守国卫土上面的。你不是经常替我分析朝政嘛,那你说,若有一日,破虏军不再属于钟家,我钟家也不再是大梁的一根定海神针,我大舅,你皇父,他会怎么对待我家?”
“可……可平胡哥,平胡哥不是已经在姑父和皇父的默许下转武从文了吗?你们……”姬隐十分想说服自己,钟家一定会没事儿的,“等我|日后,钟家……”
破虏捏了捏姬隐的脸蛋,笑的无奈极了,“是啊,你日后若是为帝,肯定会厚待钟家,可那也是日后的事儿了。现如今,陛下和太子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看的明白,你觉得陛下能允许钟家人就此一下子退出军队,让他失去最大的依仗吗?”
想起前些日子接到父亲的信笺里面,那些看似絮絮叨叨的训斥里隐藏的信息,破虏这心里就愈发的不是滋味,“我二哥是转文了,可他不过区区一韩林行走罢了,现如今还要靠着你,才能抵御余党的打压,以期日后有出头之日。”
听破虏这么说,姬隐心中窜起一股子毒火,那个男人,那个老家伙!若不是因为他昏聩无能,又想着在自己和太子中间和稀泥找平衡,对于边关不停的告急视若无睹,放纵太|子|党人克扣军粮军饷,怎会引起军中哗变,导致北疆六关失陷,守边军从上至下十六万将士们就此长眠在边关!
这次他治水治瘟,算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又砍了太子最大的钱袋子,想必回去之后,那人又会像上辈子那样,一边打压自己,一边又暧|昧的放纵太|子|党人肆意扩张。上辈子北胡犯边六关沦陷之事定会旧事重演。
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无法阻止破虏去北疆,那他就要破虏好生生的打胜这一仗,他要破虏平平安安的满载胜利归来!
想到这些,姬隐镇定了下来,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他既然已经知道,就绝不可能让它再次发生。他伸手环住破虏的肩膀,把脸埋在破虏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破虏哥,若你要去北疆,那就去吧!我相信你定能成为大梁史上最厉害的大将军!”有自己在后面立着,无论是谁,都决不能伤害破虏。
破虏虽然不知道姬隐为何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但是看他能够接受这件事,他还是很开心的,把自个儿的胸|脯拍的啪啪响,笑的见牙不见眼,“哈哈……放心吧,你破虏哥这些年可不是就涨个儿了。你就在京城等着接到我把北胡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奏报吧!”
姬隐看破虏这幅臭屁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事儿一说,破虏心里梗着的石头就落下了。他一把抓过石桌上的地图,重新铺在姬隐的面前,“行了,你答应了,我这心里也就稳当了。啧,你也别想着打发我走,这次我肯定得护在你身边。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咱们就别管什么囚犯了,我背着你咱们就往老林子一钻,尽走些常人不能走的小道,多花些时间也能回京了。”
姬隐揉了揉眉心,破虏说的简单,若只想着自己平安回京,那他要么偷偷走,要么龟缩在江南等皇帝不耐烦派人来接。可他为什么明知太子会半路派人截杀,还要上赶着往回走呢?
原因有二。
其一,他这次的事情办的漂亮,和近年来行事愈发偏激酷烈的太子相比较,朝堂中定会有不少中立的官员下意识地会向他倾斜。毕竟除了那些铁杆的太|子|党人以外,还是有不少人因为余家势大或者别的原因,保持着一种暧|昧的态度。
这些人就是姬隐首要争取到自己阵营的目标,毕竟这些读儒家学说长大的人,肯定不会想有一个初现暴君之相的人来治理国家。他这个时候,必须给自己塑造出一番为了天下苍生,无所畏惧的形象,若是龟缩江南不出,那他的这番功夫就白费了。
其二,就算心里恨毒了皇帝,可姬隐得承认,自己现如今势力还弱小,皇帝在京中擎等着自己带着大笔钱财回去呢,若他就光着膀子回去了,皇帝对他的不满肯定会高涨。
再者说,自己这次江南之行,砍掉了太|子|党羽众多,手里面也拿了不少关于太子罪行的小账,皇帝就等着自己带足了人证物证回京,好在朝堂之上摆出来,给太子狠狠砍上一刀。若他扔下这些,只身回去了,那到时候皇帝会不会一气之下,放弃他再选其他的傀儡和太子对峙?
姬隐不敢赌这一把。
所以,这次他不但得自己平平安安回京,还得让那群囚犯们也一起回京,一个都不能少。
听姬隐分析完这些,破虏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一个死结。
他转头看了一眼校场内,连叹气的欲|望都没有了,“就指望着这群人,长平,你觉得可能吗?”
姬隐也很无奈,原先跟着他的那群侍卫们还好,因为他怎么着也是这群人的主子,知道破虏对于他的重要性,破虏既然下令要求他们好生操练,不管练的怎么样,好歹明面上的态度还是挺认真的。
至于那群新来的金枪卫,人家才不管破虏说了什么呢,一看破虏不盯着,敷衍着练了几下,就都龟缩到树荫下纳凉去了。毕竟他们只是皇帝调派来护卫姬隐一段日子而已,日后还是要回銮仪卫的。哪怕就是姬隐亲自下令了,他们都想着能敷衍尽量敷衍,更别提钟破虏这个不知道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了。
两人无语半晌,破虏首先打起精神,“你想法子再拖延半个月,这群人就交给我了,这半个月我会让他们体验到什么叫做地狱!”破虏摩挲着拳头,看着那群百无聊赖的壮汉们,笑的无比狰狞。
“好。正好我前几日查抄了扬州太守家,既然已经得罪死了太子,何妨得罪的更深一点。这些日子,我去把那些凡是贪赂超过三万两的太|子|党羽都给办了,把江南闹个天翻地覆,再拖延半个月不是问题。”
破虏点了点地图,“等这些人训练的差不多了,我先乔装打扮,骑快马顺着这一路去查探一番,最好能得知他们打算在哪儿动手。”
“不行!万一你被发现了,他们狗急跳墙,想要弄死你怎么办?对方人多势众,你不能前去冒险!”姬隐不同意,就算这群人还顾忌着钟将军,不会对破虏下杀手,可事情都有万一,太子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铲除他,若是破虏被发现了,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到连破虏也杀了。
反正到时候连他的死一并推到山匪身上,钟将军就算心里有数,也没法子找太子要来说法。
破虏拍了拍姬隐的肩膀,“长平,我不得不这么做!”他冲着校场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那些家伙的死样儿吧,就算我再怎么操练,他们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变成身经百战的士兵。若你想带着人证物证平安回京,那我就必须前去打探到对方的虚实,好提前布置出应付的法子。”
“可……”
“没有可是,你信我吗?”
姬隐使劲点了点头,这个世上只有眼前这个人他全身心的信任。
破虏笑了起来,咧着一口大白牙,使劲拍了拍自己的两条腿,“你破虏哥这些年的武艺也不是白练的,别的不说,轻功那还是超一流的。”更何况他还有Owl这个大杀|器,“你放心,就算被发现了,我一个人没有负累,想跑掉是没有问题的。”
姬隐虽然还是不放心,可看到破虏这么坚持的模样,就知道哪怕自己不同意,到时候这人还是会偷偷去干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点头应是。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了,在姬隐表达出无条件支持破虏的所有行为之后,无论是那群侍卫,还是后头来的金枪卫们,都在破虏的武力威慑之下,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地狱特训。
不管资质怎么样吧,反正这半个月的地狱特训还是很有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