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五年前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破虏跑回家待了三天, 之后盯着一双黑眼圈跑来跟他说要留下,就放下他心爱的破军, 抛开他日夜念叨的剑法,开始专心致志的习练起钟家枪, 五年来日夜不辍。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 可姬隐还是知道,破虏为了他,放弃了某些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不知道破虏做了些什么,昨日他去帮钟平胡迎亲,原本还想着该怎么笼络这位日后的能臣干吏,却发现他的态度非常隐晦地向自己倾斜了很多,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两人就有了不能言说的默契。
钟沛是明打明的保皇党, 绝对不会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 向任何一位皇子有倾斜。可他却任由自己日后可能在仕途上最出息的儿子投奔自己的阵营,要说钟沛不知道自家老二的举动,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那么, 这里面到底是谁的功劳, 简直不言自明。
一想到这些,姬隐的心底就一片莫名的酸软,又洋溢着说不尽的开怀和得意。
罢了,这次就把破虏留下, 不要让他跟着自己去蹚浑水了。
看着破虏收枪擦汗,姬隐迎了上去,“破虏哥,你这枪法是越来越精湛了。”
破虏笑的无比得意,“那是,这次爹回来我跟他比了一场,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我就赢了,哈哈哈哈……”他屈起胳膊冲着姬隐比划两下,“你看看,我现在的体格,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随着他的动作,汗水在紧致结实的皮肤上滑落,姬隐的视线跟着这些汗水往下走,姬隐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身子微微有些发热,赶忙撇过头去不再看。
破虏上前两步,拦住姬隐的肩膀,“你这身子就是太瘦弱了,你看看,你现在比我还矮了一个头呢。要不以后你也早起,我教你练武吧,强身健体,说不定还能长个子。”他摸了摸姬隐的头顶心,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亏损的太过了,现在都十五岁了,据他目测,这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的样子。
刚被破虏搂进怀里,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汗味,感受到传过来的体温,姬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当听到什么高一头的话,他瞬间脸黑,斜眼瞪了过去,“破虏哥,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长心眼瞎长个儿吗?”
破虏知道自己这是扎着姬隐的肺管子了,莫说他这个年纪比他大的人了,就连跟姬隐同岁的六皇子这两年也跟雨后春笋一样疯长个儿,现在也高出他大半个头。
他揉着姬隐的脑袋哈哈大笑,声音粗嘎像个大鹅似的,“我早就告诉你喝奶长个儿,牛奶你嫌涩,羊奶你嫌腥,喝口奶比喝药还艰难。等我以后去了边关,帮你逮只母狼回来,喝点狼奶怎么样?”
姬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就是不喜欢喝奶怎么了,那玩意儿的味道总让他想起小时候每次母亲虐待完他之后,总要温柔慈爱的给他喂奶,哪管他都是五六岁早知羞耻的年纪了。
“姑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两天你就别进宫了,回家陪陪姑父吧?”姬隐忍着心底的不舍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次他决不能让破虏跟着去。虽然他的重生打乱了很多事,可天灾可不是他能干涉得了的,若他没有记错,这次水患之后,紧跟而来的就是蔓延整个江南的瘟疫,这种瘟疫极为暴烈,特别容易染人,一旦染上,就会上吐下泻,最快的话要不了一天人就会死。
当初这场瘟疫所害性命多达十数万人,连他这个身在冷宫的皇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这次的事件就是皇帝和太子正式开战的号角,他也是借此出现在皇帝的眼中,自此出头的。
这次的江南之行,他绝不能躲,皇帝的意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也该是时候出现在百姓面前,利用此事好生的收揽一番人心了。此行即是一场关于未来的赌博,他敢堵上自己的性命,却不敢把破虏的性命也一并赌上去,所以这次决不能让他一起跟去江南,必须想法子把他留在京城。
破虏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长平这家伙打小儿就超级没有安全感,这些年来,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哪怕他回家过个年,大年初一的宫宴完毕这家伙一定会想法子出宫去找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破虏眼珠子一转,伸手就揽着姬隐的腰,像抱小孩那样把他抱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来,长平,盯着我的眼睛,把刚刚那话再说一次?”
被破虏这样抱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破虏身上那种浓烈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姬隐,他的脑子瞬间变成了浆糊,一双桃花眼泛着粼粼的水光,“你……破虏哥,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就不放!”破虏说着抱得更紧了,还颠了两下,“嘿嘿,快说实话,到底怎么了?不然我就这么抱着你,跑出去让人……”话未说完,破虏就感觉到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他赶忙把姬隐放了下来,眼神左右乱飘,十分心虚的模样。
姬隐眼角微红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室内走去。破虏赶忙十分狗腿地跟了上去,看着姬隐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模样,赶忙解下围在腰间的外套,替姬隐围了起来,还体贴的拍了拍。
这一拍,就拍出了大事,姬隐本就不停地默诵着心经,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破虏这一动作,他再也没有忍住,伴随着一声沙哑压抑的闷哼,整个人都站不住,摇摇欲坠起来。
破虏听到这动静,就知道自己又干了蠢事儿,他嘎巴了一下嘴,看着姬隐眼角微红,紧紧咬着嘴唇,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薄薄的水光,衬的一对眼珠子更加的黑白分明,他居然觉得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种诱|人的性|感和妩媚,让他的心跳瞬间有点乱了节奏。
他赶忙一把抱起姬隐,快步冲进内室,把他放到床榻上,涨红了脸转身就走,“那个,咳咳,这很正常的,你这个年纪会这样,说明你长大了,咳咳……”我特么的到底在说什么啊,破虏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那个,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人就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冲了出去。
许河替破虏准备好浴汤,刚想去请他沐浴,就看到破虏没头没脑的冲了过来,差点给他撞飞出去。
“三公子?哎……三公子你……”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的不见踪影了,许河追了两步自觉跟不上破虏那堪称风驰电掣的速度,无奈摇着头朝内室走了进去。
“主子,三公……”一进屋就看到姬隐眼含水雾,满面chun色地半躺在床上,再结合刚刚破虏那样子,许河就闭嘴了。他虽然是个无根之人,但好歹也在皇宫这无奇不有的地方待了十多年,这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某些事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他跟着姬隐也有六年了,关于于主子心底对钟三公子的那份情意还是猜出七八分的。
他低咳了一声,“主子,这……”
“你先出去!”
“是。”
待屋子里就剩下姬隐一人的时候,他才恨恨地捶了一把床柱,想起破虏刚刚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姬隐忽然觉得无比委屈,委屈到眼睛发涩,鼻腔发酸。他低喘着翻过身去把脸埋进软枕,有点想哭,为什么要是眼前的这个人呢?又蠢又钝不解风|情还是个男人!可悲哀的是,身体的反应是偏不了人的,他就是喜欢眼前的这个人,白天多看他一眼,晚上都要在梦里折腾半宿。更别提这般亲密的接触,让他坐怀不乱简直难于登天。
片刻后,身体的热意才算慢慢消退,姬隐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沉着脸走出去就看到破虏正一边端着点心盘子狂吃,一边比手画脚地跟一边许河说着什么,看样子很是开心。
他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两下,质问他到底懂不懂刚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想要告诉他自己心底对他充满了各种龌龊的念头,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笑的这么没心没肺。
可姬隐终究是个足够隐忍的人,这几年来他一直做的很好,像一只有耐心的蜘蛛一般,一寸一寸地在破虏身周布下细密的蛛网。他不能着急,不能焦躁,如果真的按照心中叫嚣的巨兽去那么做了,等待他的只能是破虏的厌恶和一去不回。他必须慢慢来,再等等,等破虏年岁再大些,他们相处的时日再长久些,再想办法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破虏。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姬隐才走了过去,“好吃吗?”
破虏刚塞了一块芙蓉卷到嘴里,就听到姬隐阴森森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转头就看到一张冷的快掉冰渣子的脸,马上就噎了个半死,“咳咳……咳,水……咳。”他一边捶着胸口,比手画脚地冲姬隐要水。
看他这副蠢样儿,姬隐心底再多的怨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他赶忙倒了一杯水给破虏灌了下去,“慢点吃,谁跟你抢了?”认命吧,就是这个人了,又蠢又钝还不解风|情,可他这辈子却要定了这个人。
破虏嗓子倒是不噎了,可眼神还是乱飞,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敢直视姬隐。
“行了,吃饱了就出宫回家去吧,在家好好反省你今天的行为!”纵使他再不舍,可这次绝对不能让破虏跟着,若破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正好借着此事,撵他出宫。看破虏这个样子,姬隐重新板起脸来,语气十分冰冷,“你走吧,这几天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