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床上忧伤地想着。
正想到明儿个要不要佯装吃味,试着换回一些被扣的俸禄,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忽然从暗处摸了上来。
我身子一僵。
若我睡得还迷糊,八成会以为是我的哪个暖床人,可如今我沦落到这等光景,还能有什么暖床人?
我寒毛倒竖地任他在腰上摸了一会儿,翻过身来先发制人,直直地把那并不结实的身体摁到床上,点了灯就想看看是哪个贼子。
摇曳的灯火下,一张秀气小脸有些慌乱地看着我。我吁了口气,松手道:“儒易,你在干吗?”
儒易坐起来,小鼻子皱了一下,双手又摸上了我的腰。“我给你揉揉腰。”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倒也没问他为什么三更半夜跑来给我揉腰,想想最近确实有些腰疼得厉害,便惬意地躺下来任他动作了。
儒易的手法虽然生疏,却是轻重得当,放松下来的我很快眯了眼,哼哼道:“儒易啊……”
“嗯?”我一回头,刚好碰上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
待我意识到那是儒易的嘴唇时,他已经熟练地顶开我的牙关湿漉漉地亲了起来。
我吓得一仰头,磕上了后面的床栏,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到儒易回味的表情,我一张老脸算是红得透彻。
儒易舔舔唇,鄙视地看着我道:“从小到大亲了你那么多回,干嘛只羞这一次?”我赶紧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板起脸想教训他,却又不知如何撇清这关系,只好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起话头道:“儒易啊……最近可有相中的姑娘?”
儒易撇撇嘴:“没有。”
气氛冷了下来。
正在我尴尬得痛不欲生时,他又往我腰上捏了两把,闷闷地道:“叔……”
我立马应道:“怎么了?”
“闵兰和燕柳都走了。”
闻言,原本埋伏在我心中多日的那点痛苦终于涌了出来,覆住了僵硬的气氛。那两人交杂的身影冲淡了刚刚的情绪,双眼逐渐变得酸涩,视野也晦暗起来,我低着头,一时间觉得有些哽咽。
一只小手抚上我的脸颊,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气。“还有我呢。”
我拿下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握着,口中喃喃道:“你和他们怎么一样。”
“我和他们也能一样。”儒易突然坚定地道。
眼看他的手逐渐划开了自己的衣襟,我连忙伸手拦住,看着他苦笑道:“儒易,你都这么大了,该明白些事理。”他低着头,发出一句极微小的声音:“……我很久以前就不喜欢姑娘了。”
“胡说,那善花公主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道。
“我不喜欢她!那时你们礼部事务多,好不容易有空闲时候又总和闵兰粘在一起,我想让你多注意我些,正好善花那个□又……”儒易急切地道,“她跟野男人搞到一起时,我早起了退婚的心思,如此一来也不过是方便些罢了,我没可能和她成亲的。”
我听完他这番言辞,无奈地道:“那你是想如何?”儒易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目光灼灼道:“我想和你过。”
我抽着嘴角道:“这话要是让老爷子听到,非得宰了我不可。”
“他已经听到了。”
我一滞。“难、难不成这就是你和老爷子闹矛盾的原因?”
儒易点头。
我怔愣半晌,低头看看自己完好的四肢,结巴道:“那他为什么没、没来宰了我?”
儒易淡淡道:“我说他要是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不认他这个爹。”
“然后呢?”
“他说只要我敢出这个君家门,从此便不再是君家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到你这儿来了。”
晴天霹雳。
我几乎能想到此时老爷子在家中跳脚的模样。早年生个女儿,自小就疯疯癫癫妄想成为江湖大侠,终于抛夫弃子独自闯荡,不惜与他断绝了关系;晚年小儿子又重蹈女儿的覆辙逃离家门,而理由更是让人暴跳如雷。
想到娘,我心中倏然一紧。
我和儒易之间最无法跨越的那条鸿沟,便是血缘。乱伦加断袖,传出去该让世人如何取笑?
“儒易,你年纪还小,若是十年后的你说出口这话,我们还尚有余地,可如今你想让身为晚辈的我怎么做?我已经当了蓝家的罪人,不能再当君家的罪人了。等过几日老爷子气消,你随我一起去君府赔罪,不可再这样莽撞了。”我摸摸他的脑袋,苦口婆心地劝道。
儒易突然就红了眼眶:“我是认真的。”
我叹息着拉拉身侧的被子,抱着他道:“……好了,睡吧。”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猜儒易是个什么心思。或许是因为我年长他许多,这些年的照顾让他把依赖误以为了情;或许是因为他还心里念着雅歌,便想和我再多些亲近;又或许,只是年轻人纯粹的不甘心和占有欲罢了。
儒易蜷缩在我怀里,一手还敷在我的掌心里。这些天他瘦了许多,原本细嫩的五指都磨出了一层薄茧,哪还有之前娇公子的模样?
知赏这丫头真是没个轻重,不晓得欺负和玩笑的限度,明天非得教训她一下不可。
这样想着,我便也安稳地睡下了。
……
第二日百官歇憩,知赏一大早溜得不见人影,想教训她的计划也没能成功。不过于我而言,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
儒易去万福楼和他的老同学叙旧,我换了身银灰的常服,沿着一条隐秘的幽巷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府邸前。
林照溪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草草收了面前摆着的棋盘,顺手一指水榭里的石凳:“坐。”
我实在没兴趣和他闲聊,便径直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娘?”
“放、过、你、娘?”林照溪古怪地笑了起来,“君娉婷神通广大,怎么还需要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放过呢?”
池里的荷花随风摇曳着,水里的人影波光粼粼。白修静把棋盘上的黑白数子一一收进棋盒,安静地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我忍下心中的不悦,晓之以理道:“我自觉没有什么可供你利用,你还拿着那控制不了皇上的蛊虫做什么?”
林照溪挑着眉道:“我把它给你,你会养吗?”
我被他看出了意图,顿时哑然。
“这蛊若是离了我,一准会死。”林照溪悠然道,“劝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没用的。”
我愣道:“那我娘……”“看我的心情吧。”他抚着自己的喉结,眉梢满是笑意,“心情好,我就养着;心情不好,什么时候捏死了也不一定。”
我看着这个人,越看心中越是发寒。一年前,他还是那个眼神清澈如小鹿般的榜眼郎,连多看我两眼都会隐隐地害羞;而如今,他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已宛如修罗。
我几乎是用尽了剩下的气力,低声道:“那,我该如何让你一直心情好?”
林照溪的目光在白修静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吟道:“或许……美人吧。”
“美人?”
“给我找几个美人来,姿色要上乘的。”林照溪打了个哈欠,斜着我道,“不过,嫣王一走,你的枕边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吸引住我的人了。不如这样,把你的小舅舅给我如何?”
“不要欺人太甚。”我咬牙道。
儒易和他同僚一场,当初两人又情谊甚笃,也亏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蓝玉烟,其实我清楚得很,若不是修静说了王悲卿那些银子的藏处,你根本不会有今日朝堂上的光鲜。”林照溪站起身朝我靠过来,悄声道,“人,要知道感恩不是么?我实在无意为难你,不如仔细思量一下?”
一旁的白修静身形稍颤,手中的棋盒落到地上,散了一地的棋子。
林照溪瞥他一眼,不出声,仍是注视着我。
我的手心缓缓浸出了汗。如今我终于发现,林照溪根本不是什么好色的登徒子之流,而是纯粹喜欢欣赏我狼狈的姿态。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盯着垂死挣扎的母鸡的狐狸。
即使不想承认,我也的确是被他这般玩弄了许多回。
“不要再紧张了,我是同你顽笑的。”果然,不到半盏茶功夫林照溪便嗤了一声,“我不要你的小舅舅。”
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道:“蓝玉烟,于你而言,江山和美人哪个更为重要?”
我沉默了半晌,平声道:“江山和美人,皆与我无关。”
“你倒是想得开。”林照溪意味不明地笑笑。
他走到荷花池畔,看着那些微风中荡漾的白瓣,掠了掠耳边起伏的墨发。
“若有朝一日我做了皇帝,你大可带着你的美人尽揽河山。”他抱起肩道,“至于蛊,我可以找个法子把它冰冻起来,这样你娘不但不会死,还会像现在一样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我知道他这句话隐含的意义。
如今朝堂上下,已尽是他的势力。林照溪和白修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新的西林党。
闵京虽然从不相信任何人,但也没有过多的怀疑过他们两个,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罢了。如今,林照溪的意思便是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在将来的某一日接过国玺,成为新的皇帝。而他口中的美人,便是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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