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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紫蔓生 番外完结 (泠司)


  尹静不是没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试探过这对兄弟。有一次他拜托叶惟远进去送药,叶惟远愣了一下,眼睛垂下来,低声说,“我刚见过血,就不进去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没做完的事准备离去,“他肯定也不想看到我。”
  他这一句话讲得平常之极,似乎早就接受自己不被兄长喜爱这件事。
  既然叶惟远不肯进去,那么尹静也不会给他难堪,自己端着药就进去。
  “主人,云先生到了。”
  他提起那个让他们都为之一振的好消息,想要让叶风城也高兴一下。
  不知是不是刚刚服下的汤药起了效,叶风城的面颊上涌起一丝病态的血色,只是他的眼睛里仍旧是冷的,就如冬日湖面的浮冰,里头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那就让他看看。”
  看他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尹静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数不清的名医过来替他看过病,都摇头叹气直呼没辙,久而久之,叶风城心里的那点希望也被彻底磨灭。
  等死其实不算太难,难的是有了活着的希望,然后被无情浇灭。
  他还想说什么,下边的人过来通报打断了他。
  “云先生到了。”
  那位云先生没等里边的人唤他就径直闯了进来。
  “我的病人是哪位?”
  “云先生,我家主人的病……”
  “阿静,你出去,让我和云先生在这里就行了。”
  云巍奕的一个怪癖就是他从不让旁人看他治病。若是有病人亲朋好友定要纠缠,他定会转身离去,抛下病人等死。久而久之,只要云巍奕来了,其他人都会自发离去,免得因小失大。
  “你就是那个叶风城?”
  云巍奕是个面白无须,模样有点富态的中年人。他穿了件市井村夫的麻布短衫,却扎了条锦缎腰带,上面缀着个酒葫芦。比他这滑稽打扮更讨人嫌的是他说话的怪异腔调——他如愿赶走了尹静,对着叶风城就是一声咋呼。叶风城抬眼去看他,对上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边没有市侩的油滑气,却透着股讥诮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贪婪。
  “某便是。”
  叶风城颔首,顺手将那本书页发黄的旧书搁到一旁。
  “你不是叶家第一个求我救命的人。你父亲也曾找过我,只是那时我没兴趣。”云巍奕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随便拉了张椅子坐到叶风城床边,“没想到一转眼老子没了轮到儿子了。”
  也不等叶风城回答,他出手快如疾风,“得罪了。”
  他捉住叶风城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似是在把脉。
  “叶城主,乖乖的,别反抗。”他乜了叶风城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对我们两个都好。”
  和那些粗鲁动作截然不同的是,叶风城感到一股极其轻柔的气劲探入他的体内。那气劲千丝百缕,一道道地缠住他的经脉,如春风一般柔和,所到之处温暖酥麻。
  “叶城主,你习武吗?”
  期初云巍奕还有功夫和他闲聊,问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
  “过去练剑,现在不了。”
  “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也就看看傀儡术这种东西了……”
  这股气劲越往深处去,云巍奕眉头就皱得越紧。待到叶风城的丹田深处,就快触碰到金丹时,云巍奕眼睛蓦地就瞪大了,差点就握不住叶风城的手腕。过了好一会,他不信邪地又试探了一次,这次他的反应比先前更大。他迅速站起来,险些就踢翻了凳子,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先前给叶风城把脉的那只手。
  “你这个病我不治。”
  好不容易安定了心神,云巍奕掸着衣角的褶皱含糊地说道。
  “为何?”
  叶风城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天底下都说没有云巍奕治不了的病,也正是如此,连云巍奕都说不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治不好。”
  “云先生怎么就知道治不好?”
  叶风城直直地盯着他,也把他面上的神情变幻尽数收于眼底。
  “叶城主,你心里也有数了吧,你们叶家直系一脉都不长命,你也逃不过这命运。”云巍奕嗤笑一声,“你明明知道,唯一能让你多活片刻的法子只有借命——借无辜之人的阳寿替你续命的邪术。你们叶家人口口声声都是天地正道,怎么会看得上这法子?所以你堵死了自己最后活命的路子,就不要来麻烦我了!”
  “云先生,你究竟察觉到了什么?”
  云巍奕瞪着他,心烦意乱地随口胡诌,“什么都没有。”
  “既然云先生不肯说,那某来说。”叶风城仍靠在床上,满面病容,可是这话说得极为强硬,竟然慑住了云巍奕,“寻常人丹田聚气再成金丹,刚刚云先生你那么快撤力,只怕是察觉到了某丹田处有异。”
  “我不撤力难道等着一起死?”
  云巍奕纵横霸道了一辈子,哪里被人逼成这样过。过了许久他才镇定下来,继续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讥讽嘴脸,“你的丹田里有个洞,你的精气、灵力还有修为都是这么没的。照这样下去,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都没救。”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叶风城放松下来,状似随意地问,“某还有多少时间?”
  “不到一年了。”
  云巍奕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恐慌或是害怕。
  他们这种人活得比凡人更久,对于永生的渴望也比凡人更强烈。若放在他以往医治过的那些人身上,要是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他们只怕是连尊严、骨气都可以不要,能够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边哭喊着求他救命。
  对他们来说,他云巍奕就是神仙。
  而叶风城完全没有把他当成那根可以救自己一命的稻草,这让他心头无名火起。
  “劳烦先生走一趟了。”
  叶风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云巍奕想大声质问他,你不怕死吗?你那么年轻,有权有势,就真的甘心去死?
  “先生何事?”
  “……无事。”
  云巍奕咬牙,他算是看透了叶风城这人打得什么主意。
  “阿静,进来送客。”
  原本沉浸在无名喜悦中的尹静一进屋里就愣住了:云巍奕面色不虞,气呼呼的,恨不得撩起袖子和谁打一架。拿不准是个什么状况的他嗫嚅着问,“云先生,我家主人的病……”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人打断了。
  叶风城合上眼,稍加重了一点语气,“阿静,送云先生走。”
  ·
  柒。
  ·
  魔域,也就是文赣城里没有明确的昼夜之分。只有待得久了,才能靠着那点微弱的天光变化分辨出怎样算天明,怎样算入夜。
  比方说现下,当透亮的微光携着冰冷的风穿透层层阴云,叶惟远便知道是天亮了。再过一会,那东西就要从内城飞来,都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每日清晨,从城中央的皇宫里会飞来和第一日相同的鸟形木头傀儡,嘴里藏着他服过的那种丹药,停在他的院子里边等叶惟远过来,叶惟远服了药后它便自燃,不留半点痕迹。
  他不是没有试过把那丹药丢掉,可若是他没有服药,那鸟就会接二连三地飞过来,从两三只到乌泱泱的一片,停在院落里,用它们黑漆漆眼睛一齐盯着他,直到他屈服为止。
  然而只要服了那药,他的一天就算是荒废掉。也不知道药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教人除了疼就是倦,昏昏欲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醒着无精打采,睡了浅眠多梦,那梦有好有坏,颠来倒去都和一个人有关。他想自己是怨恨叶风城的,怨他的冷淡,恨他的无情。他恨得越多,那梦就来得越繁杂,都像是要把人魇住了,到最后能记起的只有春日的依稀温度和那绮丽的色彩。
  梦醒以后,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扶着床沿吐了个翻天倒海。
  他伤得很重,又总是吃些不好的东西,起初呕出来的是一滩滩腥臭发黑的淤血,当中还夹杂着凝固的血块和食物残渣,再然后就是酸水和胆汁。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他扶着床柱喘气,勉强算是活了下来。
  屋子里臭气熏天,他却无暇在乎。因为过一会,那种可怕饥饿感就会来了。
  修行之人早已辟谷,过去他从未感受到这般猛烈的饥饿,像是不吞吃点什么就会死掉一般。通常这种时候,外头那个红衣傀儡会给他带来各种活食。活食飞禽走兽都有,当中还有些开了智再过几百年就能修炼成妖,他就撕开它们的胸膛,吃掉热乎乎的心肝,再喝掉心头的热血。最初他只觉得生的血肉难以下咽,到后来,他就渐渐地觉不出是如何滋味,麻木地靠进食获取片刻餍足。
  吞吃血肉是最低劣的手段,却也是每个自愿堕落成魔的人都要经历的,他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这一日日的进食下来,他身上魔性渐长,几次到后院里去打水洗掉一身污浊时,能看到水面倒影里那个人眼里血一样的凶光闪烁。
  天亮后约莫半刻,城中来的东西就到了。叶惟远想要像往常一样去迎接,可今日来此处登门拜访的木头机甲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喉舌机簧里藏的不再是那奇诡的丹药而是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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