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主子，我要带面纱吗？”
“你也知道丑？”
“不是，只是怕自己站在主子身边，会有损主子形象。”
“这里没有，一会儿带你去买。”
我有些激动，“主子，你要带我去集市？”
“嗯。”
主子唤来丫鬟为我梳发，发丝全部披散，遮住我左脸的伤。
我出了门，已经是下午了。
“去过茶楼吗？”
我摇头。
“走吧。”玄夕和我一起进了一家茶楼。我有些好奇的看着周围，居然还有人在茶楼里说书。
准备走过去听，玄夕拉住我的衣领，“不要乱跑。”
我失望的跟在他身后。
“玄夕。”熟悉的声音。
我和主子一起回头，是临意。
他还是嘴角含笑，温柔似水。白色镶金边的腰衬得他身材修长，腰间的玉佩青而润浊而透，贵家公子的气派尽显无遗。
玄夕却是一副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儿？”
“生意需要。”
“酒楼不去去茶楼？”
“特定的人去不同的地方。”临意转身，朝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位衣着低调华贵面容清秀的公子。
临意带着我们走过去。
“夜儿怎么披着头发？”临意看向我，我不知怎么回答。
“这边头发都遮住眼睛了，不难受吗？”坐下身后，临意伸手就去抚我的头发。
三十一
“玄夕，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明显看见临意的目光变了，他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他身边的那位公子带着笑意看向我，“能让临意都如此在意的人，怕是不一般。”他的话带着些听不出的醋意在里面，我却能轻易察觉。
我回望这位说风凉话的人。
玄夕漆黑幽深的眼眸异常平静，“我的人。”
他有绝对的使用权。
临意自顾自地抚上我的脸，“告诉我。”他眼底的温柔和心疼，是为了我吗······
“轻夜自己划的，和玄主子没关系。”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他不是还在做生意吗？把我的事扯进来，似乎不太合适。
我看着临意，“轻夜做错了事，应该受罚。”
临意似乎在回想，他随即将目光落在玄夕身上。“因为我？”
玄夕的风流姿态又显露出来，“你知道就好。”他颠倒黑白的能力太强大。
“见到熟人，就把我晾在一边，临意，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那位公子笑着开口。
临意回过神，带着歉意的回笑。“临某失礼。”
我端起茶杯，这上面的花纹好精致，难怪临意也会看中这家茶楼。抿一口茶，茶水尚温，却苦的厉害。
我皱着眉将茶水吞下。
“不好喝？”玄夕优雅的端起茶杯，“还是不喜欢？”
“入口时有点茶香，但是吞下后留在口中的只有苦味。”我老实回答。
“夜儿既然不喜欢，我为你换掉。”临意唤来小厮，为我准备了另一套茶。
我来不及拒绝。
“不打算像我介绍一下这二位故友？”
临意抿一口茶，“这位是名满江南的玄夕，这是轻夜。”
那位公子笑笑，“原来是玄夕，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玄夕客气的回笑，“阁下是······”
“在下段入情，久闻此处香料盛名，特地从北方过来看看。”他说罢，便对着临意说：“临意，你似乎没有好好介绍轻夜公子。”
临意深深看我一眼，不知从何处开口。
男宠，毕竟是上不了台的。
“莫非是临意的心上人？”段入情心直口快。
临意没有否认。
玄夕看着我，“轻夜，是吗？”
我睁大眼睛，立刻否认。“轻夜只是玄府的一名男宠，怎么会是临主子的心上人。”我起身，似乎和他们坐在一起，都是没有资格的。
临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若我说是呢？”
我震惊的抬眸看向他。
玄夕拉着我坐下，“只可惜，我答案过轻夜，不会再把他送给任何人。”
“再？”段入情打量着我，“或许轻夜公子有特殊的魅力。”
玄夕伸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魅力极大，惹众人垂怜。”
“所以轻夜自毁容颜，只为留在你身边？让人敬佩。”段入情看了一眼临意，不着痕迹。
我却能读懂其中的意思。
这个段入情，怕是看上了临意，故意气他。
三十二
临意垂下他长长的眼睫，“夜儿的确值得人敬佩。”
他端起他的茶杯，抬头饮尽。
段入情目光注视着临意，含着不明的笑。
“这次出来，只是为了带夜儿转转吗？”临意放下茶杯，茶杯落桌，没有一丝声响。
玄夕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他的骨节修长分明，极其好看，“帮轻夜买点东西。”
“我有时间，陪你们一起。”临意看着我，“夜儿还是头发束起来好看，买个面纱。”
······我的手有点颤抖。
玄夕笑出声，“轻夜，感动吗？”
我何尝不知道主子的意思，试探我。我要怎么回答，不伤害临意，又对得起主子。
“临意主子猜到了。”我没有正面回答，轻轻一笑。
“夜儿，不要叫我主子。”临意突然回我一句。
段入情抬眸看向我，“我途径此地，路过一家买丝巾面纱的店，不如一同前往。”
他们都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
玄夕和临意走在我们前面，段入情与我并肩。
“轻夜面容姣好，清纯可人。”他悄悄对我说。
我疑惑的看向他。
“手段也不一般，连自己都能做筹码。这张脸被毁了，真是可惜。”他看似惋惜的摇头。
“为了临意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你针对我。”
他或许有片刻的怀疑我是真的看出他的心思，还是只是试探。
我笑笑，“轻夜是玄府最丑的人，都已经毁容了，临意主子优秀至此，身边不乏佳人，他又怎会看的上我呢？”
“单是你这双眼睛，就已经惹人怜。配上这聪明的头脑，在玄府，怕是没人可与你争。”他笑的可爱，“估计怎么被你害死的都不知道。”
我似乎又碰上难缠的对手，只可惜，我没有兴趣与他争一个我不爱的人。
“过奖。”我客气回礼。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突然在我的脸上落下一吻。时间拿捏的刚好，在玄夕回头，而临意没转身的那一刻。
我对上玄夕的视线，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段入情追上临意，与他同行。
玄夕等我走上后，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还不如全毁了。”
“主子，轻夜不是······”
“你不是故意勾引人的，还是你不是故意跌我面子的？”他抚着我的脸的手突然用力，我的伤口被按压，疼地厉害。
我皱着眉头看向玄夕，“主子，你真的以为，轻夜不会疼吗？”
他邪魅的眼神流转在我的脸上，“你有资格说疼吗？你答应我的话呢？”
这竟然是我的错······
“主子······”
玄夕转过身，“究竟是你魅力太大，还是我养的人太过淫荡······”
街上人来人往，我停在原地，看着主子的身影在众人中隐去。不过一小会儿，他们便都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我伸手抹去，擦了满手的血。
迅速转身，我向反方向跑去。
泪水突然就忍不住落下。我为你机关算尽，为你流尽眼泪，到头来，不过一场残局。
到头来，最先逃离的人是我······
三十三
穿过不同的小巷，在我确定就算主子发觉时也找不到我，我停下了脚步。
背靠在墙上，我深深喘着气。然后我笑了出来，血和着脸上的泪一起滴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伴着极大的空虚侵袭而来。
我几乎能预见自己的结局。
被主子抓回去，折磨致死。
或是现在我便去找周随思，拉着他陪我死。
殊途同归。
我去了一家当铺，将主子给我戴上的玉佩换成银子。随后我买了一把匕首，看着匕首锋利的刃在阳光下闪着光，那种美艳，无法言说。
凭着印象去找周随思的家。
昔日繁华的周府而今蓬草丛生，凋零败落无人打理。我踏过蓬草，推开周府寂寥的大门。
府内一切如故，除了夏季疯长的草几乎吞没本就埋在阴暗处的周府。
没有下人，没有主子。一个人影都没有。装饰用的花瓶，不是被带走就是砸碎在地上。椅子乱摆，东西落了一地，乱糟糟的一切。
我伸手摸了摸桌子，日子不多，灰也不多。但是这凄凉的景象仿佛是一个昔日昌盛的府邸衰败了多年才有的苍老与哀伤。
我在府邸找了很久，才看到当初周随思关我的地方。那个名叫轻歌的牌匾砸碎在地上，镶入的金子也稀零的落在地上。记忆翻卷而来，我嘴角勾出一抹笑，终于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