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的看着他,摇头。自己也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
“你不觉得恶心吗?”他抓住我的肩,“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再次摇头。
他好看的手抚上我的脸,“我早该和你说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颗的泪从他的脸上砸下来,我焦急的抬手帮他抹去。
玄夕只是看着我和轻歌,没有开口。
轻歌突然将我揽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说什么······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渐渐软下去,我没有力气,抱不住他,和他一起坐倒在地上。
大量黑色的血从他口中涌出,“我······不该······总想着·····一切让你······去承受·····”
他高傲的身躯在我的怀里放下了姿态,我的心突然好疼好疼。我宁愿他一脸不甘的看着我,瞪我,嘲笑我,也不要这样无助的躺在我怀里,失尽力气。
我用衣袖帮他抹去血,为什么总是抹不尽?我手足无措的看着轻歌,祈求他不要这样,祈求他不要死······
他抬起手,艰难地抹去我的泪,“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这样付出······真的,值得吗?”
轻歌嘴角扬起一抹笑,“要是······那日我在玄府······最先看见的人是你······有多好······”
他放在我脸上的手垂了下去,那双明媚的眼睛失去灵光,沉默在我的面前。
我看见我的泪一颗一颗打在他脸上,晕开了他嘴角浓厚的血色。
二十六
脸被人抬起,我对上玄夕的视线。
“你也会这样死去吗?”他眉头深深蹙着,声音有压制不住的焦急。
我紧紧抱着轻歌,垂下了头。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会这样死去?!”玄夕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我。
“主子,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可能带着些许的恨意,带着些许的悲怆,带着些许的释然。
“要是我不许呢?”玄夕逼迫我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主子,给轻夜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闭上眼睛,没用的泪水再次滑过面庞。
温热的唇吻上我眼角的泪,我的指尖紧张的开始颤抖。恼怒地大力推开玄夕,“主子,请你放过我。”
不要再这样用你制作的温柔假象欺骗我,我很傻,很容易上当······
“我要你活着,轻夜,我不许你死。”
“······活着,任主子践踏吗······”
玄夕捏住我的下巴,“你不是很忠心吗?你不是很听我的话吗?”
“可是下场是什么?”我抱着轻歌,“像他一样,死在你另一个男宠的怀里?”
我似乎已经激怒了玄夕,看着他眼里的怒火,我居然感到泄愤。可是不久之后,他的眼神恢复了平静。我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因为我根本不懂这个人。
他站起身,身为一个主人所有的气势完全回来了,“轻夜,若我好好待你,你会留下来吗?”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似乎是与我商量的话。
“把你当作我的男宠,不会再随便送人,不会伤害你,这样可好?”
我笑笑,“好。”然后我小心地放下轻歌,将自己的脚踝露出,“请主子为轻夜解锁。”
“不行。”
看吧,一句话,他就暴露了全部。他根本不想放开我,不想好好待我,却总是要说一些欺骗的话来哄我。
玄夕从地上抱起我,“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
可我只想要这个······
“请主子好好安葬轻歌。”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没有反抗他的能力。这或许是他最大的让步,庆幸才是我此刻该有的想法。
“可以。”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却在心里做好了他会在任何时刻把我丢在地上的准备。
“主子为什么想要我活着?”
玄夕低头看着怀里的我,欲言又止。
他说不出来,或者是不愿意说。
若刚刚这样死去的人是我,他会很难过,因为我一直如此忠心,他早就习惯了我对他的付出,习惯了我的存在。所以我要逃,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反抗他,会让他感到不解。他不想让我死,那不符合他对我的掌控。
我比轻歌的存在时间更久,甚至在自己出现在他身边之前他就已经对我有了记忆。因为他把属于颜珞星的记忆,强加在了我身上。我被他送到不同的人怀里,是他变相的去报复当年颜珞星找人强奸颜珞月的手段。
他恨我,恨了那么久。
可我不是颜珞星,因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他。
但我和颜珞星一样善妒,睚眦必报。
我看着主人的面庞,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以好好利用的,他可以帮我把周随思杀了,帮我把这梦靥的根除去,让我能够好好睡一觉。
所以现在我要回到过去轻夜在他面前的形象,无助的只能依赖他的形象,全心全意的爱他的形象。
攀紧他的脖颈,我小心地轻轻用唇触碰他的面颊。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内有一丝的笑意,但只一瞬。
主人他其实和我一样可怜,只是方式不同,他活的其实不比我轻松。
他愧对于我,出于本性。他恨我,根深蒂固。他习惯我,放不了手。
轻歌的死,让我看到了所有。只是,我要再确定自己的猜想。
我封住他的唇,他被动的被我挑逗。然而不久,他便夺回主动权,掠夺似的吻着我,将我小心地放到地上,他的手熟练地抚摸着我的身体。
我可以确定了。
在他欲望已被我勾起时,我努力翻身压在他身上,“主子,张大夫说不宜行房事。”
说实话,他突然黑了脸的模样,有点可爱。
二十七
我从玄夕身上起来,准备对他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却不想拉伤脸部。真的只有痛了,才会醒悟。
那半边脸的绷带,依然存在。昨夜的疯狂,还刻在我脸上。
玄夕也站起身,他吩咐下人安葬轻歌,我看着轻歌离去的身影,转身对主子说:“主子,若我死了,能不能将我和轻歌安葬在一起?”
玄夕用我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我,“原因?”
“两个命运相同的人,总能做个伴。”我垂下眼帘,至少,轻歌比任何人都懂我,虽然他从未表露。
玄夕拉着我的手便出了流韵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头看了一眼流韵轩,这里死了一个男宠,曾经名满玄府的男宠。他的死却如此无声无息,毒发身亡,连他的一丝挣扎,都容不下。
“过几天我要去苏州,那里有一批香料,你若感兴趣,便与我同行。”玄夕顿了顿,“临意也去。”
“主子强调临意,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他勾出一个邪魅的笑,风流的姿态一如往常,却偏偏说着与他形象不符的话:“你离他远点。”
这种话,明明幼稚如此,却真的让我有种被他庇佑在怀的感觉。我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要是被我看到,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从要求变成要挟,是这样简单的一回事。
“······是。”我应答。
“你很不情愿?”他站在我面前,俯视我。
摇头,“主子的命令,轻夜不敢违抗。”
“我看不出你的真心。”玄夕又拽着我就走。
脚上沉重的枷锁让我跟不上他的速度,铁链的另一端还在他手上握着。这就像我的真心在他手里,被他亲手捏碎后又丢还给我。现在他想拿回去一颗完整的心,命令我在短时间内修复。
“临意有那么好吗?”他带着不屑的说。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一句话让你上天堂,一句话让你下地狱。
他像个孩子,一个很骄傲,而且故作冷漠的孩子。
“嗯。”
“好在哪儿?”
我想了想,“他很温柔。”
“温柔?”
“他不会像主子一样,把我的手捏这么紧。”我抬手,把我们握着的手举起,他看似很轻的牵着我,仔细看他指尖都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
玄夕稍微松了点手劲,一脸不爽的看着我。
我笑出声,脸上的拉伤又让我疼得抽气。
玄夕露出他诱惑又报复般的笑,“活该。”
“脸上的伤消不掉,你不后悔?”玄夕带着我走向莲轩,那是玄府的花园,以夏季池中的莲花命名。这个地方,是非很多。经常有小妾和男宠在此地聚集赏花聊天,或装作偶遇主子,我很少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嘲笑和栽赃。
“······不后悔。”
“哦?你不怕有一天我嫌弃你的容貌,将你丢在自己的阁子里,再也不闻不问?”
“怕。”我怕的只是再一次被他人看上,当作礼品一样被送走。
“你真的是我府里最丑的人。”
我抬眸看着他行走的背影,好像,是的······
他突然转身,看着我。“你似乎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