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离澈再也没有胡思乱想的力气,饿的奄奄一息。
离渊一直在等,等着离澈开口见他,但凡开了这个口,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等了这许久,等的朝廷内外的流言风浪一浪高过一浪,大臣们跪守殿外,就连心腹都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离澈始终不愿意开金口。
听到离澈奄奄一息的回报,离渊赶紧让人备马,他是吃定了自己不敢杀他。
离渊赶到时,狱守正带着人给离澈喂饭,被喂的人嘴巴紧闭,就算好不容易撬开了牙关也难以吞咽。
已经饿的没了吃饭的力气。
“拿竹筒来,用竹筒乘着汤和着饭给本宫使劲灌。”
喂饭的法子甚好,离澈被灌了两大筒稀饭,精贵的眼眸终于悠悠睁开了。
目光涣散,转了好一会儿眼珠子,终于清明过来。
所幸看守他的狱守尽职尽能,一双长腿跑的溜快,才将已经跨入阎罗殿的他生生拉扯回来。
离澈正暗自庆幸,身体又被人抬起,看方向,已是明了,每晚都能听到自那处传出的杀猪般的嚎叫。
被人按到邢架上,手腕粗的铁链紧接着套在脖子上,从腋下穿过,绕过双手,缠上腰,又密密麻麻的缠上腿,离澈丝毫动弹不得。
离澈笑道:“我现下身体正虚,王兄不怕我突然就……卒了?”
“死了,”离渊拿过下人递来的皮鞭,“王兄也能给你救活。”
“那王兄可得仔细些,免得我闭了气,王兄又不曾知晓,无端端回不了气。”
离渊没空给他耍嘴皮子,也最是讨厌他这幅遇事高高挂起,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事不关己的模样,皮鞭一扬,唰的一声,一条血口从胸间一直蔓延到小腹,顷刻染红了白里沾着污泥的衣衫。
“东西在哪?”
离澈身体本来就弱,又是被饿又是被虐的,一鞭子下来,血还没流一碗 ,先脚步浮虚,头晕脑胀,只能靠着铁链托着身体。
他最是喜欢看离渊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可又实在怕了他手里的皮鞭,再一鞭子下来,他怕是没命回去找寒夜邀功。
第11章 第 11 章
他最是喜欢看离渊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可又实在怕了他手里的皮鞭,再一鞭子下来,他怕是没命回去找寒夜邀功。
“不管在哪总能回到你手上,只要你答应王弟一个条件。”
离渊又要扬起皮鞭,离澈悠悠道:“王兄可要抗旨不遵?”
扬起的皮鞭势头戛然而止,离渊放下手,“你是何意?”
“父王逝去前,应是猜到今日的状况,给了我一道御旨,相信上面的内容,王兄也能猜到。”
“御旨在哪?”
“过了今日就会出现在燕凉街头上。”
离渊一向以孝顺自居,若违背先王遗命,公然拘禁邢囚亲弟,他的子民会如何看待他们的新王,结果可想而知。
离渊眉头紧皱,低头沉思,原来父王已经为他铺好后路,交代的那些话真的只是交代他一声,他动不了离澈。
“王兄先给为弟止血吧!为弟眼前发晕,真的要卒了。”
将离澈放下,让人拿来上好的金疮药,离澈让人仔细给他抹了药,又开始大快朵颐。
离渊疑惑,他的这位王弟何时这么惜命了?
在印象里,离澈一直是随随便便,大大咧咧的,即便是在寒池里差点要了命,也只是裹在被子里生熬了几天,才会根骨全废,身体孱弱。
真的是变了,多了些生气。
离渊耐心等他吃完,正想和他谈谈条件,离澈又道:“不如移驾为弟府上再谈。”
离渊脸色骤黑,已有发怒的征兆,离澈又道:“王兄莫恼,只是为弟有东西要与王兄看,而这东西就在王弟府上。”
离澈一回到王府,马上沐浴更衣,换了件较为宽松的青衫,施施然踏进客堂。
离渊早已等在此处。
离澈走进,坐在离渊下首,与他并排,“父王离世,王兄即将接任大统,”离澈歪过头,“王兄的降书准备好了吗?”
历代苗疆王即位之前,要先向北朝奉上降书。
“从没想过准备。”
“历代苗疆王都只想在乱世里求生存,苗疆安稳的这百年来之不易,王兄莫要固执己见。”
“求生存,只是因为不够强,苗疆早已今非昔比。”
“苗疆的子民安稳惯了,政治体系思想观念传播的也都是防御自卫,根本不适合攻城略地。”
“……”
“退一万步说,就算攻下北朝,你真的有把握支配控制?”
离渊常被父王骂空有勇气没有智谋,此时听离渊分析,很多事情确实有待考虑,他还要好好合计合计。
一早留下离澈不光是为了诏书,更是为了牵制北朝,早就听说北朝皇帝对离澈百依百顺,宠溺无比。
可没有诏书,根本没有权利号令三军。
离澈又道:“如今苗疆民心动摇,朝廷动荡,小国蠢蠢欲动,大国虎视眈眈,王兄还未起兵,苗疆先被瓜分了。”
“……”
“父王早知道我要拿降书,却给了我御旨,他或许是为了保我平安,但更多的是为你,为了苗疆。”
“……”
“你何不成全父王的一片苦心?”
离渊沉默良久,“你不累吗?”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难相信离澈会为了什么事如此上心,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苗疆,为了赶路也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北朝皇帝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不辞辛苦,安逸的日子不过,大老远来见我这个让你心头不快之人。”
离澈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只要是他的事,我就不累。”
“你单身回苗疆,他明明知道其中的凶险还放你离开,过了这么久,也没差人来寻寻,我看他根本没把你放心上。”
离澈不置可否,当君主的不都是这样,自己只要竭尽所能的帮他就好。
离澈眨眨眼,“放没放心上的,我心知肚明,王兄还是为自己操操心吧!”转移话题道:“你可听说过巧铁木匠人,”拿出一张纸递给离渊,“这是他的手稿,”画上是一种兵器,闻所未闻的兵器,构思巧妙,“这人已被陛下寻得,现如今身在北朝。”
离渊拿起手稿看了又看,捏成一团。
“其中厉害关系,相信你也知晓……见过父王后,以往总总,皆都释怀了,我舍不得寒夜操心,也不愿苗疆落入他人之手。”
良久后,离渊粲然一笑,问道:“都释然了?”
“嗯。”
被害人都释然了,他这个害人的王兄也应该拿出该有的气度。
“你心挺大的,换我肯定记恨你一辈子。”
离澈不屑道:“斤斤计较!”
“父王膝下只有我们兄妹四个,老二早被父王打发走了,妹妹与我不亲,都说宫廷里面明争暗斗,我们兄弟根本没多少见面的机会,”离渊停了会儿,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后悔了,你不禁足,我至少还有个玩伴乐上一乐。”
离渊这番话说的婉转,多少表达了忏悔之意,却听的离澈眉头直皱,依离澈的意思,不曾找人追杀他,那那批黑衣人到底是谁?是谁要杀他?
浅浅的月光下,一辆马车奔驰的极快。
马车里,离澈舒适的躺在凉被上,手垫着后脑勺,对这个全按照他喜好改的马车甚是满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打眼的马车里,吃的住的用的一应俱全,全被他用抽屉蒙着,一个个掩盖在角落里,还有随身携带的五千两银票外加几十两散银,若是忽略马车外观的豪华大气。甫一看马车,空荡荡的,还以为车主是个两袖清风的主,就连能闻着味儿的劫匪都难以嗅到它们的藏身之所。
要不是急着回北朝,一路看山赏水,尝遍美食,就更惬意了。
只是好想寒夜。
那批老匹夫这下该没话好说了,说他妖孽祸国。哼!只要对北朝有用,对他们的江山君主百姓有用,再看他不爽还不是只有看着他,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拿来了降书,寒夜也不用那么头疼了,离澈心情大好,突然马车剧烈的摇晃起来,估计走到山路,四处都是石子。
摇着摇着,离澈感到恶心,刚刚吃下去的三只鸡屁股,六对鸡翅鸡腿在他胃里翻滚的厉害,咽了咽口水,试图将这股不适压下去。
坐起身子,拿过水壶漱了漱口,离澈靠着车厢揉揉胃,揉着揉着,肚子又开始不太对劲,隐隐的泛疼,估计白天离渊劲太大,把他打狠了。
解开衣物,胸膛至肚子那一大块被白纱密密实实缠的紧凑,小腹隐隐凸起。
离澈心道,莫不是缠的太紧了,鼓了鼓气,不怎么紧,离澈越加疑惑。
片刻后,肚子开始绞痛,像是有人拿着匕首在他肚子里搅动,越演越烈,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淌下。
离澈抱着肚子,隆起的弧度里面硬硬的。离澈心里一惊,联想到前段日子突然换了口味,偏爱乌梅,后又食欲大开,吃了以往三倍的饭量,再加上身上哪里都没长肉,偏偏肚子大了。
又想到离渊今日让人给自己换药,看到他肚子时,眼里的惊讶,还有出口的那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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