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转头瞟了一眼方瑜,方瑜无奈地一摊手道:“小将可亲自为我军擂鼓助威!”
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在风月明和朱棣的两路精骑的冲杀下,配合从楼车上不停发射的箭雨,赛哈帖木儿的北元军忽然发现自己眼中的羔羊竟变成了亮出獠牙的恶狼,本来出来打猎的他们则变成了对方眼中的猎物,人心惶惶下向草原深处逃窜。
明军在几乎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取得了出关后的第一场大捷。
清脆的马铃声响起,风月明和朱棣并骑凯旋,众军士举起手中的坚盾长矛高声呐喊,气冲云霄。在蒙古铁蹄下痛苦挣扎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方瑜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顺着楼车的爬梯下到地面,他缓慢而谨慎的动作看得朱棣直发笑。风月明却似早习以为常,道:“方瑜他不通武功,寻常人爬上爬下的自是要小心些。”
朱棣坐在马上,对缓步向他走来的方瑜道:“这次全仗方参将这楼车妙计,杀得赛哈帖木儿屁滚尿流,让本王得以大展我大明的军威。”
方瑜淡淡一笑道:“燕王且不忙称赞小将,如果说楼车阵使我们有了在平原上与北元骑兵决战的本钱,那么接下来的一战,才真正是决定也速迭尔命运的一战。”
朱棣微一错愕,问道:“接下来的一战?你是说他们还会再次突袭我军?”
“不是。”方瑜摇摇头,“赛哈帖木儿此次突袭败北,丢尽了他们北元骑兵的颜面,在弄清楚我们楼车阵的弱点之前必不敢再带人来送死。”
朱棣又问:“楼车阵兼具高台的射程、步兵的防御以及骑兵的突击,弱点何在?”
“弱点在后勤补给线。”方瑜道,“楼车在战场上虽然威风八面,但移动缓慢也是不争的事实。本来三四天可到的路程,现在要走上七八天,所消耗的粮草也成倍增长。在这开阔平台的草原之上,要想找到一只运粮队,显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风月明明白过来,同意道:“若我是赛哈帖木儿,今天头一战吃亏回去后肯定也会做同样的思考,然后找机会派兵奇袭运输队,好断去我们的补给线。”
朱棣道:“所以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给赛哈帖木儿又一个惊喜?”
“正是如此。”方瑜笑道。
“赛哈帖木儿会在何处奇袭运输队?”朱棣问着,早有手下摊开附近一带的地图。
“这里。”方瑜手指着他们行军第五天即将经过的一处山地,自信满满地道,“赛哈帖木儿一定会选择这里,阿拉布托。”
作者有话要说:
①应昌:应昌城又名鲁王城,故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克什克腾旗西北达里诺尔西南的达尔罕苏木,元代蒙古地区重要城市。1369年6月,元惠宗妥欢贴睦尔由上都逃至应昌,临时建都于此。1370年4月,元惠宗病逝于应昌。应昌城址南北长约六百五十米,东西宽约六百米,城墙、建筑物轮廓至今还清晰可见。
②张玉:张玉(1343年-1401年),字世美,祥符(今河南开封)人,原为元朝枢密知院,后投降明朝,累功至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隶属朱棣麾下。
第5章 战必攻城
阿拉布托位于应昌城南约九十里,是一座在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孤山,同时也是风月明进军应昌路线上的必经之地。
阿拉布托山势险峻,运输队最好是从山脚下绕行通过,这就给了北元军从山上伏击的机会。身为名将之后的赛哈帖木儿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旦明军的后勤补给被切断,风月明和朱棣将成为困于应昌城下缺粮断草的孤军,战场也将重新被他们来去如风的北元骑兵所主宰。
况且明军新胜定然骄狂,他们正面作战虽士气如虹,却容易忽略补给线上的破绽。此乃打击他们致命破绽的最好时机。
面对翻盘的绝佳机会,赛哈帖木儿没理由错过,所以他来了,带来五千精锐,埋伏在阿拉布托,等待明军运粮队的到来。
他没有等到运粮队,在度过了又累又饿的一整天后,他等来了风月明的一万琅琊铁骑。
赛哈帖木儿举刀冲锋,借助高坡优势从山上向山下的风月明杀去。然后他的北元骑兵就陷入了和攻破沙城时同样的困境。各种陷阱陷坑出现在他的前方,从高处冲下的北元骑兵来不及收势,纷纷跌入陷坑,一时间马嘶鸣人惊呼,北元军连遭算计,开始陷入溃乱。
于是风月明出动了,他手持龙胆枪,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枪影连闪,所过之处北元骑兵纷纷落马。琅琊铁骑紧随主将掩杀,军心动摇的北元骑兵由溃乱转为溃败。
赛哈帖木儿见势不妙拨马就走,风月明目光紧锁,低下身子伏于马背,逐日驹箭矢一般穿过乱军,紧追赛哈帖木儿。
赛哈帖木儿回头一看风月明追来,连挥马鞭催马疾行,随即又弯弓搭箭,一连射出五箭,都被风月明闪过。
风月明从马上直起身子,纵声喊道:“你家主子败势已成,应昌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不如投降,本将军绝不亏待阁下。”
赛哈帖木儿见风月明越追越近,知道跑是跑不过了,调转马头抽出宝剑,向风月明迎过来。
风月明轻轻停在赛哈帖木儿面前,看着他决绝的样子笑了:“怎么,想和我打一架?”
赛哈帖木儿不说话,挥动宝剑就向风月明砍过来,风月明龙胆枪横举,封住这一剑,又道:“不如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我和你单挑一场,你赢了,我放你回去,我赢了,你就乖乖投降,并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怎么样?”
赛哈帖木儿又一连三剑,风月明守得密不透风,岿然不动。
赛哈帖木儿道:“你明知我论武功不及你,才开出这样的条件。”
风月明笑道:“那容易,只要你能接我一招,就算你赢。”
赛哈帖木儿哂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也太小瞧人了吧?”
风月明紧盯着他的眼睛又道:“敢不敢。”
赛哈帖木儿道:“来就来,我还真不信了。”
“看招!”风月明没再废话,龙胆枪打横抡了过去。
赛哈帖木儿做好准备,侧身用宝剑一挡,封架住风月明这一枪:“一招已过,你赢了吗?”
风月明没说话,只是笑看着他。而本以为已操胜券的赛哈帖木儿刚一放松,就感到一股沛然真气如狂潮一般从自己的宝剑上涌了过来,他整个人就好像被一个壮汉狠狠推搡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竟然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你说呢?”风月明坐在马背上,看着地上狼狈的赛哈帖木儿。
赛哈帖木儿眼中初时是被戏弄的愤怒,片刻后转做苦笑,摇摇头道:“我怎都是比你不过,罢了,我愿意归顺大明。”
“从此我们不再是敌人,而是朋友了。”风月明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把赛哈帖木儿从地上拉起来,又道:“乃叔扩廓帖木儿一代名将,我主万岁一直心向往之却终不得用,今日得了将军,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两人一路并辔回营,燕王朱棣站在辕门亲自相迎,和风月明一起把赛哈帖木儿带入明军大营。赛哈帖木儿看着一个个怪兽般高高耸立的楼车,不禁感慨:“从今往后汉人再不怕与蒙古骑兵平原上的对决。”
他好奇地绕着楼车转了几圈,再叹道:“这样庞大的一座楼车,加上将士和武备,总重量何止千斤,可想而知这楼车的轮轴定然是当世最顶尖的工艺。”
“将军好眼光!”方瑜的声音从后响起,他一身儒衣,洒然而至,“楼车的轮轴,既要能承其重不变形,又要推行顺畅阻力小,这当然是楼车最核心的技术所在。”
风月明向赛哈帖木儿介绍道:“这位便是楼车的设计者,参将方瑜。”
赛哈帖木儿盯着方瑜,缓缓点了点头:“听说当初沙城一战,也是方参将运筹帷幄的结果,方参将之大才,可见一斑。”
“过奖过奖。”方瑜嘴上虽然假装谦逊,但从他语气却很显然的能够看出,能得到敌将的亲口赞赏,他乐开了花。
“燕王下一步想作何打算?”赛哈帖木儿问朱棣。
朱棣若无其事地道:“当然是继续进兵,攻打应昌城。”
赛哈帖木儿盯着朱棣的眼睛,忽又问道:“那么燕王是仅想攻占应昌这大草原的闸口要塞呢,还是想彻底打败也速迭尔的北元政权?”
“当然是想彻底打败也速迭尔,若能把这位北元皇帝的首级带回应天,定然是大功一件。”朱棣道,“只是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有!”赛哈帖木儿肯定地道:“如果燕王想要的只是应昌城,那么现在立刻进兵,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若是燕王想要也速迭尔的命,就不能操之过急。”
风月明点点头明白过来,从沙城之战算起,也速迭尔已经连败了三战,如今手下头号大将赛哈帖木儿也归顺了明军,让他变如惊弓之鸟,再无与风月明朱棣决战的勇气。一旦明军势头不改继续进军应昌,也速迭尔唯一的选择就是弃城逃跑,只要跑入茫茫草海,以明军楼车的机动力是断然追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