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轻行了个礼,低头道:「回王爷,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鹦鹉自王爷出宫后不久便一直叫到了现在。大家试了好些法子可就是不见这鹦鹉安静下来,没办法所以便只能由着它叫了。」
「那无泫呢?」
闻言,那宫女反倒是一脸惊讶。
「无泫他不是随王爷您出宫了?今日鹦鹉这般闹腾也不见无泫出来,大家都以为无泫随王爷您一同出宫了呢!」
即便这鹦鹉这般吵闹无泫也不曾出来制止?
——难道说无泫去了段淳耀那儿?
思及此,段鸿冥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连日来见无泫都不曾与段淳耀有什么瓜葛,段鸿冥本还以为无泫可是安分了些呢,可谁知……
「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略有几分不耐地挥了挥手,段鸿冥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无泫的屋子走去。
无泫的屋子里头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一点动静,瞧着不象是有人在里头。
心中的怀疑在越发扩大,段鸿冥强忍着心中的火气伸手推开了门,屋子里很暗,暂且还不曾适应黑暗的眼睛如今看不清东西。
「无泫?」
段鸿冥出声唤道,可是却无人回应。
空气间不知为何有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极淡的味道,若非段鸿冥鼻子对气味比较敏感,恐怕还闻不出来。
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段鸿冥的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起了黑暗。
环视着周围,在寻到了烛台后,段鸿冥大步走去点燃了蜡烛。适才房里的一片黑暗顷刻便为光亮所驱逐,随即段鸿冥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
血迹虽已干了,可是那一点点深黑色的血印瞧着却是触目惊心,而顺着血迹看去,所见的景象几乎教他身体发凉。
在血迹的另一头,是无力地倒在桌子后头的无泫。
一只手紧攥着段鸿冥的袍子的无泫那样子瞧着没有一点生气,像极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瞧无泫蜷紧的身子便足以想象得出无泫究竟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无……无泫……」
段鸿冥的声音轻颤着,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现下全身皆在颤抖。
轻唤的声音得不到一点回应,段鸿冥伸手去轻碰了一下那僵硬了的身子,指尖所觉是一阵冰凉。
——为什么?
——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
段鸿冥颤抖着瞧着地上的无泫,却不曾注意到桌子上还留着一个空了的酒壶与一个瞧着干干净净的杯盏。
无泫不善饮酒,或许该说是不喜饮酒,所以这酒壶来得实在是蹊跷。
只是这个时候的段鸿冥还不曾有这个闲暇去顾及这些事。
「无泫……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支离破碎的字句自段鸿冥口中流出,一反常态不见半分沉着的段鸿冥战战巍巍地伸手将无泫抱在怀中,随即便大步跑出了他的逸乐宫。
一步、两步……
那分明已是段鸿冥此生绝不曾有过的速度,两条腿跑得好似要配合不起来了,可段鸿冥仍是觉得自己跑得好慢好慢。
那是他头一次憎恶起了这皇宫的大,也是他头一次憎恶起了不能一下子便跑到太医院的自己。
「风太医呢!」
顾不得喘气,段鸿冥一进到太医院便即刻喊道。
风太医是这太医院之首,是这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的一位太医,据闻他还与江湖上一名盛有名气的神医是同门。
闻声便放下了手上的书籍快步赶来的是一名年纪瞧着约莫有四十来岁,瞧着精神甚好的一名男子。
「风骓见过三王爷!」
「这时候别给我来什么礼节的!风太医,快给他看看!我要你救他!给我救活他!」
那是自段鸿冥丧母以来,风骓头一回瞧见段鸿冥似现下这般着急惶恐的样子。虽说风骓很是在意段鸿冥怀中那一动不动宛似一具尸体般的无泫与段鸿冥之间的关系,然现下全身不断打颤,且脸色涨得通红的段鸿冥也令他同样在意。
「三王爷,你莫要那样紧张,当心身子!」
「我要你在意我做什么!快给我治他啊!」
经不住风骓的慢条斯理,急透了的段鸿冥顾不得其他地怒吼道。
「噗!」
气急攻心,段鸿冥一个没忍住胸口中翻涌的血气便一口将血吐出,一口猩红的血就那样溅在了地上。
「三王爷!」
风骓作势便要去搀扶住那身子不稳的段鸿冥,可下一刻他便被段鸿冥猛地推开。
「快给我治他!」
那时段鸿冥眸间流露着再明显不过的杀气。
想着恐怕自己不先去处理那具「尸体」,段鸿冥是怎么都不会乖乖任由自己给他看病的风骓轻叹了一口气便颔首道:「我知道了,还请王爷将这人带到这边榻上。」
小心得好似是怕一个不当心会弄伤无泫似的,段鸿冥轻手轻脚地将无泫的身子放倒在了那床榻上。
瞧着眼前这没有一点生气,连身子都凉了的人,风骓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三王爷,您这莫不是在戏弄我吧?我医术再是了得总不可能有法子教死人起死回生啊。」
「你在说什么浑话!无泫哪里是死了!他不过是病得太虚弱!你不曾为他搭脉!不曾为他探鼻息!你何来的根据说他是死了!」
段鸿冥现下瞧着歇斯底里的,风骓不禁皱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
眼前这人长得这样好,就这么去了确实可惜,只不过人死了那便是死了,任他医术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哪来那些本事让一个死人复活?
瞧那脸色、那没一点起伏的胸腔,还有那似乎已开始僵硬起的身子,这哪有一点是活人该有的?
只是这再明显不过的反应,那该信的人不愿去信,他这旁人又有何法子呢?
「三王爷你若不信,我花些时间来验一验又有何妨呢?」
说罢,风骓便伸手探向了无泫的鼻翼,那里没有一点呼气亦或是吐气。
「王爷,这人是没有呼吐气的。」
段鸿冥的脸色更差了几分,唯恐段鸿冥会心惊过度而一口气喘不上来,风骓赶忙从衣袖里头取了个小瓶取了一粒药丸要段鸿冥服下。
「人若是死了,自然不会再有脉搏。现在这个人……」
风骓伸手搭上了无泫凉得不带一点体温的手腕,还不曾说出的话在他搭上那条脉的一刹便被他给吞回了肚内。任风骓医术高明,年纪轻轻便以一身的高明医术成了这太医院之首,可现下这古怪的现象他却是从不曾见过。
这简直就象是假死了一样!
若不是现下这指尖之下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脉象存在,谁能知晓原来这人竟还活着!?
「这可真是有趣!」
说罢,风骓随即跑去取来了他的针包,取出几根银针将其插入了无泫的几个穴位上。过了要有一阵子,只见无泫猛地咳出了一口黑血。
不同于段鸿冥的紧张,风骓轻笑出声:「恭喜王爷了,这人还不曾完全死透,若是交与我,想来应该还有几分可能可以救活。」
「当真!?」
「这是自然,请王爷务必放心。」
风骓似是胜券在握般应道,瞧他那样子,段鸿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我便将他交托给你了!还请风太医你务必救活他!」
一听得无泫还有救,段鸿冥紧绷着的那一根弦一下子松了,他虽想向前走两步却不想他因心绪大乱而血气紊乱,两条腿好似麻痹了一般,段鸿冥连一步都未曾跨出便一个不支地失了气力,双脚不稳地倒在了地上。
眼前东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视界之间唯一清楚的是无泫手中紧抓着不曾放开的那一件袍子,还来不得去想无泫为何要抓着那件袍子,段鸿冥的意识便这样远去……
*
「王爷……」
听得呼唤声,分辨出那声音是何人的,段鸿冥带着几分欣喜猛然转身回首看向了那声源处。
在那里的,是穿那年段鸿冥一时兴起哄骗着无泫穿上的女服的无泫。
无泫一头青丝不曾绾起,就那样披散下,阵风吹拂过时撩起青丝几缕,那样子虽美却又有一种异样的孱弱感。
「无泫!你醒了?」
段鸿冥伸手想去抓无泫,可手挥过抓到的却不过是一团空气而非实物。
「!?」
「王爷,无泫要走了。」
无泫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上带着几分悲愁。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段鸿冥焦急地道,可无泫只是兀自垂泪摇头,始终不曾说话。
即便段鸿冥再怎么伸手去抓,可那也是白费力气,非但抓不着无泫,段鸿冥与无泫之间的距离甚至开始越发拉远。
段鸿冥慌忙拔腿去追,却怎么追都缩不短彼此间的距离,相反,那距离还在不断拉大……
「别走!别走!」
「王爷?王爷!」
一声略带几分陌生的女声传入耳中,被那女声所扰,段鸿冥猛然睁眼,眼前一切是他已渐有陌生的主寝室,而在一旁以一脸担忧的神色伺候着段鸿冥的是他的王妃洛萦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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