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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 (蒟蒻蒟蒻)


  阿史那努尔低声冷笑:“传令撤军。”他看了一眼马前的卫长轩,眸色骤然冰冷,一言不发地调转了战马。
  柘羯们立刻领会了右将军这个眼神的含义,一人策马而出,其余人则跟随着阿史那努尔后撤。
  留在原地的那名柘羯武士看着这位敌国的年轻将军,蓦然刺出长枪,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浑身浴血,几乎奄奄一息的青年忽然抓住了枪刃,借着对方枪杆上的力量一跃而起,跳上了柘羯的马。突然落下的重量让战马受惊地原地跳了起来,在这混乱中,卫长轩拔出胸前的匕首,刺进了柘羯的喉咙。
  他再不停留,策马向阿史那努尔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的箭囊里只剩了最后四支箭,如果这些箭射完,他再没有别的机会。
  阿史那努尔的马是少有的神骏,卫长轩只能远远看见他马后扬起的尘土,他将匕首深深插进了马臀,战马吃痛,飞一般地向前奔跑。前方的柘羯们察觉到他的追赶,立刻散开阵型,将阿史那努尔全然遮住,在这种情形下,他们的忠诚便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卫长轩在飞驰的战马上竭力张开角弓,弓弦的力气极大,几乎要把他的伤处撕裂了,他忽然放箭,羽箭如同一道光刃向前飞去,重重刺入一名柘羯的后心,他倒下去的瞬间立刻有人策马上前,挡住了他原本的位置。然而羽箭没有丝毫停滞,箭矢夹杂着风声破空而来,又射落了一人。箭啸声没有断绝,下一箭柘羯们已来不及策马,有人不顾一切地飞扑出去,才又挡下这一箭。然而最后一箭却接踵而至,这一箭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摧枯拉朽般掣风而来,羽箭的尾部带着淋漓的鲜血,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阿史那努尔的后颈。一时间,燕虞军大乱。
  方才那四支箭让卫长轩得以射出参连,也抽光了他的全部力气,他重重从马上栽落,浑身的鲜血将银色的战甲都染作了赤红。


第71章 朔雪
  “啪沙啪沙。”
  是雪粒子拍打在窗纸上的声音,卫长轩觉得已经很冷了,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总是这样冷。杨琰畏寒,在这种天气便会偎在他身边,手边翻着一本枯涩晦暗的书。
  “也奚。”卫长轩轻轻叫了一声,他想抬起手,笼住杨琰单薄的肩膀,可是他的两条手臂好像有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卫长轩。”杨琰的声音低低的,隐约有些哽咽似的。
  卫长轩不明所以,急切地想要去摸他的脸,低声道:“也奚,别哭,我在这里。”
  “卫长轩!”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突然刺入瞳孔的光线让他一阵眩晕,而后一个脑袋便伸到了他面前,是尉迟锋的脸,他显得既惊又喜:“你真的醒了?”他连珠炮似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昏睡多少天了?”
  卫长轩试着支起身,却根本无法动弹,他的左臂被夹板牢牢绑住固定在身侧,右手也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两条腿更是沉重,也不知是被什么绑住了。
  尉迟锋按住他道:“快别乱动,军医好不容易才帮你把骨头接上,吩咐让你静养,万一骨头移了位就有苦头吃了。”
  卫长轩只得又躺了下去,他嘴唇翕动了几下,费了半天力气,只模糊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尉迟锋倒是福至心灵,知道他要问什么,忙道:“你放心,阿史那努尔已死,燕虞退兵,你此番已立下不世军功,回去说不定是要做大将军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卫长轩一点欣喜的神色也没有,只是慢慢低垂了眼睑,像是有些发呆。
  “还有,父亲前些天传信命我尽快带兵回安阳去,我明日便要动身了。”尉迟锋说着,大喇喇坐到榻边,又放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么,这两个月都城里也不太平呢!”
  卫长轩看向他,微露出疑惑的神色。
  “听说左仆射李椎竟联同平沪节度使曹元柏意图谋反,已被拿下了。李氏子弟大多任职两省要枢,经此一事,朝中震动不小。这一番风波过去,朝中要职更换了大半,如今担任相位的已是谢鏖谢太尉了。”
  卫长轩微微一震,显然很是吃惊。
  “你也觉得奇怪吧?谢太尉虽然很讨皇上喜欢,可毕竟不是什么大世族出身,听父亲说他近来与穆王殿下十分交好,此番出任中书令也是仰仗了穆王的扶持。说来真是没想到,原先我只知道穆王殿下是拓跋公的外孙,大家都说他自幼目盲体弱,并不起眼。怎么如今看来,他好像很有本事似的,被委任了西北大都护不说,连朝中新任的官员也几乎都是他的人了。”
  他自顾自地说完,再低头时,只见卫长轩已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复又睡去,然而眉间却隐约有竖纹拧起,神色并不安然。
  永安七年的夏末,盘门关之战以燕虞战败宣告结束,两军于库仑河立盟,燕虞退兵。此役中最大放异彩的自然是被燕虞人称为“乌及苏尔”的卫长轩,不但率区区数千人夺回盘门关,更是在乱军之中射杀燕虞右将军阿史那努尔,致使燕虞军大乱,仓皇退兵。这一年,这位年轻的将军不过二十二岁。他的故事后来甚至被闲来无事的文人写成了演义,在市井间的书馆中流传了下去,而这故事中最精彩的一段,正是这出“参连夺将”。
  十一月二十七,甘州城。
  夜色浓重,拔列炎独自从官驿中走出,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一队巡营士卒从他面前走过时都毕恭毕敬行了军礼,生怕不小心惹了这位守将不快。领队的百夫长还算乖觉,小心翼翼抬起头来,赔笑道:“将军,听说都城的钦使又来了?”
  拔列炎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们,本将何至于耽误到这个时辰,”他顿了顿,又道,“牵马来,今日晚间还要巡营。”
  百夫长搓着手干笑:“卫将军方才已经巡查过各营了。”
  “卫将军?”拔列炎浓眉一挑,像是怒极反笑似的,“他有空巡营,竟没空去见那几个苍蝇般恼人的钦使?”
  这还是在官驿外面,拔列炎的嗓门又大,把百夫长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拔列炎发了一通火后,又静下气来:“他现在人呢?”
  “听守城将士说,卫将军巡完营后便骑马出了北城门去了,还不让人跟着。”
  拔列炎又是冷笑:“看来他骨头是长好了,不但能骑马,还能偷溜出去闲逛。既然如此,还是早些把他送回建安的好,免得每隔几日便有钦使前来催请,好像我们扣押了他似的。”
  “这……卑职这便去寻卫将军回来。”
  “不必了,”拔列炎摆手,“我去瞧瞧。”
  初冬的草原已是一片萧瑟,到了夜晚北风更是刺骨,拔列炎一路策马出城,暗道这小子伤势刚恢复便跑到外面挨冻,当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卫长轩并未如他所料的那般在冬夜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正枕着自己的双手仰躺在马背上,看着头顶漆黑的苍穹。
  听到马蹄声响,他只懒懒从马背上欠起身,向拔列炎略一点头:“拔列将军。”
  拔列炎拨马来到他近前,也抬起头,只见夜色茫茫,只有零星几颗星辰,隔着云层投下稀薄的微光。
  “都城又传了旨意来,询问你何时动身回去。我照先前一样,跟他们说你伤势未愈,不堪舟车劳顿,还要再等些时日。”
  “多谢拔列将军。”卫长轩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拔列炎皱起眉头:“不过你究竟要在此待到什么时候,禁军两个月前便已班师,其余重伤将士也陆陆续续回了建安休养,你身为将军却迟迟不肯返回都城,难免要惹人非议。再说,这边陲之地哪里比得上建安繁华热闹,等入了冬更是苦寒,你不回去风风光光地做禁军统领,却要留在这里,莫非是吃饱了撑的?”
  对他这番揶揄,卫长轩只是报以苦笑,这几个月与拔列炎愈发相熟,他心里明白这位东胡大将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是难得的率直之人。
  “喝酒么?”拔列炎摘下腰间的酒囊,轻轻晃了晃。
  卫长轩点头:“好。”
  北地寒冷,胡人没有不好酒的,尤其是滋味辛辣的土烧酒,一喝便是一个冬天。卫长轩刚打开酒囊便闻到馥郁的酒香,他饮了一口,轻笑着道:“是北地的好酒啊,我记得叫……玉烧白?”
  “不错,你喝过?”
  “还是在云峡关的时候,”卫长轩摩挲着酒囊外的粗皮,“有天晚上,不知尉迟锋从哪弄了一袋子酒,我和他,还有陈绍,三个人将那袋酒喝了个精光。”提起陈绍,他的笑容渐渐便凝固了。
  拔列炎低声道:“陈绍是会宁节度使的幼子吧,他战死的事我也听说过,真是可惜了。”他顿了顿,“说你追击阿史那努尔时那样奋不顾身,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吧,可为什么阿史那努尔死了之后,你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卫长轩抓着酒囊沉默良久,转头问道,“拔列将军,你为什么会从军呢?”
  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拔列炎微微一愣,才答道:“我原本是拓跋公的家奴,是拓跋公看得起我,让我随他上战场,我这才从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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