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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 (蒟蒻蒟蒻)


  座中的李玉山轻笑:“殿下向来喜食清淡,今日怎么却换了口味。”
  穆王身后的王府长史唐安轻笑道:“并非主子换了胃口,只是前些时候谢相摆下那一桌烧尾宴太过豪奢,足足百来道珍馐,其名目传出去都足以震动京师。主子思忖着这次上元节宴太过清淡,怕是会显得寒酸,这才命我等用心准备了菜馔。”
  众人皆笑,谢鏖也随之笑了两声:“唐长史这是拿谢某取笑不成,先前那宴席不过是乡村野宴,怎敢同王府的宴席相提并论。”他浅尝了一口羹汤,又叹道,“便是谢某原先在儋州公干时,也未尝过这等好鱼翅。”
  “这是南洋诃陵国所献之物,倒不算极珍贵,不过吃个新鲜罢了。”唐安解释完,又轻轻击掌,后面的菜肴便陆续送到了宾客们的桌子上。
  最先奉上的照例是咸甜点心,皆是些豪宴中必备的红罗丁、小天酥、樱桃毕罗等等,而后便是五生盘、八仙盘。其中有一道升平炙,原是取羊舌炙烤而成,只因本朝宗亲姓杨,官员多为避讳,便改作了鹿舌。所幸鹿舌稚嫩,去筋洗剥后,切成薄片在火上稍一炙烤,撒上紫苏碎与胡椒末,依旧是难得的美味。这升平炙被码放在赤金大盘之中,仆从小心地端了上来,正要照例送到穆王的案上,却被唐安眼疾手快拦住了,他轻声呵斥道:“主子不食鹿肉,还不快端下去。”
  一旁的谢鏖听见,微微好笑,经过这些时日的相交,他已知道这位穆王殿下有些怪癖,譬如不喜脂粉气,近不得女人。又嫌恶方士巫祝,连太卜署也懒得打交道。却不知他还这样挑食,竟不吃鹿肉。
  杨琰似乎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抬起眼睛也望向了谢鏖的方向,扬唇浅笑:“本王敬谢相一杯。”
  谢鏖忙站起身:“这怎么敢当,”他仰脖饮了酒,又笑道,“如今韩大人、温大人皆在两省中任着要职,若论起相权,诸位皆有,臣不敢担这谢相之称。”
  杨琰微笑:“谢大人如今已是中书令,又掌管出天下贤士的白鹿院,韩平、温芷他们几个不过是为谢大人分担些琐事罢了,真论起来,谢大人才是当今第一相国。”
  谢鏖连连摆手:“殿下切莫提什么第一相国的话,谢某这些时日受了皇上颇多埋怨,正不知如何是好,只怕是要悬车致仕了。”
  “哦?”杨琰挑眉,“如今谋反已平,边疆已定,皇上坐享太平,又有何烦恼?”
  谢鏖执着酒盏轻笑:“殿下何等通透之人,怎会不知皇上这些年究竟为何忧心。”
  杨琰垂下眼睛:“听谢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指皇上的旧患,难不成是东胡?”
  谢鏖见他点明了,便又叹了口气:“殿下既然明白,想必也知道去年皇上力排众议授殿下为西北大都护的用意,拓跋公的病已拖了近一年,东胡连同朝中皆是人心惶惶。听说那些戍边的东胡大都护们皆将手中兵马调到了凉州一带,全然不顾朝中旨意,这简直是与谋反无异。此间之事若是殿下再不出面调停,只怕终有一日朝中要同东胡动兵了!”
  他这一番话,越说越让人心惊,到后来声调都不自觉拔高了,熙熙攘攘的酒席骤然静了下来,众人皆噤声望向了这边。
  “谢大人莫慌,”比起面面相觑的其他人,杨琰倒显得泰然自若,他云淡风轻地笑着,“东胡的事,本王心中已有计较。”
  谢鏖微怔:“殿下是说……”
  他刚要细问,却听外面已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这是上元习俗,想是已到了二更天。放了爆竹后照例便是要放灯,果不其然,片刻后王府大管事方明便走入暖阁,躬身道:“诸位大人,吉时已到,府中庭院里已备了各色花灯,还请大人们前往赏玩。”
  杨琰率先笑道:“诸位既已酒足饭饱,不如便去庭前赏灯,沾些新年的喜气,顺道也醒醒酒。”
  众人都笑着应了,一个个酒意醺然地站起身,立刻便有仆从为他们披上大氅,而后引他们走出暖阁。
  暖阁外的长廊一路都悬着碎如星火般的小灯,有水渠从廊下穿过,水上零星散着点点荷花灯,灯光水影,交映成趣。再向外走便到了穆王府的后苑,遥遥望去,只见偌大一个银白灯轮斜挂在天边,如同满月坠落,映着满园树梢枝头的花灯,真是让人不知天上人间。
  就在外面欢笑声此起彼伏的时候,暖阁里却骤然安静了下来,方才未跟随众人走出的只有韩平。他似是醉得不轻,已经不能起身,只得向上座拱了拱手,含混地道:“臣酒量浅薄,还请殿下允臣歇息片刻。”
  杨琰默然点头,抬了抬手,立刻便有伶俐的家仆上前,在韩平身后铺了锦衾暖裘,侍候他躺下歇息。
  一时间,暖阁内只剩杨琰与谢鏖二人仍在席间安坐,仆从们撤了残羹,又奉上清茶细点,而后静静地退了出去。
  谢鏖悄悄地看向主座,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谢大人有话想问本王?”杨琰端起茶盏,随意问道。
  “殿下可否告知臣,对东胡之事究竟有何计较?”谢鏖对此事显然颇为担忧,站起身跪坐到杨琰案前,“去年李椎谋反一案虽已尘埃落定,可几家世族却并未死心,他们卯足了劲要对付殿下和臣,倘若殿下对东胡之事处置不当,无疑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怕旧世族们顷刻便要编织罪名来陷害殿下!”
  杨琰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本王知道谢大人的忧心,不妨告诉你,本王不止有对策安置东胡,还有办法平息那几家世族大人们的怨愤。”
  谢鏖一怔:“李家在世族中地位举足轻重,去年因谋反一事,李家及各世族皆受牵连,直至后来李椎在狱中自尽,更是让他们怒火滔天,此种情形下,殿下竟有办法平他们的怨愤么?”
  听出他的疑惑,杨琰轻轻一笑:“看来,谢大人不大相信本王的话。”
  “不,”谢鏖忙道,“自臣与殿下相交,殿下何曾有一事失信于臣。安置东胡、平息世族这两件事对旁人来说或许难于登天,但殿下定是游刃有余。”
  杨琰大笑:“既然信本王,那便莫要忧心了。”他转头向着外面道,“来人。”
  进来的不是仆从,而是长史唐安,他手中端着一个漆盘,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冗繁华贵的点心,只是个薄胎白瓷的小盏,盏中盛着浅浅的细白羹汤。
  “这是……燕窝?”谢鏖有些奇怪。
  “听闻宫中规矩,只有皇上的心腹宠臣方能在每日散朝后到偏殿享用燕窝,这两年只有谢大人得此殊宠。故而,本王也想请谢大人尝尝我府上的燕窝,同宫中有何不同。”
  谢鏖先是一惊,很快又是一松,他虽早已察觉这位王爷心思不浅,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不由暗自盘算,倘若将来两人反目,这番话便是穆王有不臣之心的铁证。他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端倪,只低笑道:“原来殿下也有赐人燕窝的习惯,臣揣摩着,说不定王府的燕窝比起宫中更为上品也未可知。”说罢,将盏内的燕窝一饮而尽。
  杨琰显得十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道:“谢大人聪慧,果然不教本王失望。”他略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本王还有一事请教。”
  “殿下请讲。”
  杨琰向他凑近,在他耳边极轻地问道:“当初,你毒杀卫长轩的义父田公公,用的是鹤顶红么?”
  谢鏖的笑容连同浑身的血都凝固住了,一股森凉寒意顺着脊骨直冲到脑后,他猛然打翻了手边的白瓷小盏,腾地站起身。
  “谢大人切莫乱动,”杨琰向后靠了靠,依旧微微带笑,“动得急了,毒走得更快。”
  “你真的对我下了毒?”谢鏖像是被傀儡艺人牵住线的木偶一般僵在了那里,他眼睛直盯着杨琰,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用意来,然而那张端正的面孔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谢大人方才不是说了么,平息旧世族们的怨愤可不容易。他们的怨愤既然起于李椎谋反一案,自然也要由此案来平息。本王思来想去,大约只能把网罗此案的始作俑者交出去,方才妥当。”
  “此事明明是你!”谢鏖前扑一步,想要上前去揪住他,却忽然痛不可遏地倒了下去,他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已经有些发紫,口中喃喃道,“是你……是你弄来的那封信,是你主谋……”
  “可信中‘其子年幼,宜为新君’这句大逆不道之言却是谢大人所拟,”杨琰还是笑,“再说,这封信也是谢大人亲手递给皇上的,不是么?”
  谢鏖怔了片刻,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似乎想要把方才咽下的东西吐出,然而却毫无用处。他直咳得涕泪交流,抬起脸求饶般向着杨琰低泣:“殿下……殿下……”
  杨琰垂着眼睛,语气平平地道:“实不相瞒,本王已将此事原原本本写了奏疏递到了宫里,想必这几日皇上便会下诏为李椎一案平反。今夜之后,谢大人你畏罪自尽的消息便会传遍建安,你既不必受牢狱之苦,也不必牵连老小,岂不是死得其所么?”
  “你……你……”谢鏖眼前一阵阵发黑,捂着胸口不住喘息,“我得皇上倚重,在朝中又有众多门生,你以为毒死了我,还能善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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