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听到小厮对华淇的描述便知是他来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赶来。
“急什么?我又不跑。”华淇好笑道,他推了推桌上的精致礼盒道,“拜年礼。”
冯李景整了整衣衫,方才拿回些从容,缓步走过来,作了个揖:“大当家。”
“啧,客套什么,来来来,坐坐,弟兄们呢?”华淇指了指对桌的椅子。
冯李景瞄了一眼,没动身:“弟兄们还没醒呢。”
“这大当家的都来了,还睡什么睡?去叫他们起来!”华淇微愠的让冯李景赶快去,等冯李景移了步子又赶忙叫住,叹了叹,“让他们睡吧,我这也来得太早了。”
冯李景嘴角抽搐,心道,你知道就好。
“你……”华淇刚想说话,眼珠子一斜便瞥见躲在门后的沈影,那小孩儿不敢靠得近,小心翼翼的只露个半头半眼来看看情况。
华淇一笑,对他招招手。
冯李景也回头一看,正好和沈影对上眼了。
沈影约莫是没料到自己那么仔细也会被发现,听墙角可不是件好事,他面上染上了红晕却还是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老神在在,那严肃的表情快把华淇给逗笑了。
沈影老实的来了个大弯腰,道:“大当家。”
“欸,这礼这么大呢?我又不是你祖太爷,怎的还拜了?”华淇板着脸,语气却轻快,一听便知他那是跟沈影闹着玩的。
沈影一小屁孩,光看脸色还以为自己真做错了,顿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拿眼珠子扫冯李景。
冯李景走过来把沈影牵住,小声道:“他闹着玩呢。”
沈影看了看冯李景牵着自己的手,脸又红了几分。
冯李景问:“大当家这次回来待多久?我叫人打扫屋子。”
“不必,等会儿我还得走,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呢。”华淇开了纸盒,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对沈影招招手,逗猫似的,“来来,尝尝,绝对好吃。”
沈影看了一眼冯李景,冯李景微微颔首后才上前接过点心。
“大当家又要做甚去?”冯李景微微蹙眉,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这一年大当家可是忙得紧,次次回来不过半日,还负着伤。”
华淇歪头看着冯李景,突然笑起来,调侃道:“是是是,为夫整日不归家,夫人这是寂寞了?”
沈影闻言顿了顿,抬眼复杂的看着华淇和冯李景,复垂下眼继续吃点心。
冯李景易臊,脸跟个红鸡蛋似的,忍不住瞪了华淇一眼:“大当家莫要乱说话。”
“啧,不禁逗。”华淇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子,站起来道,“行了,你这边没什么事就行,帮我同弟兄们道声新年好,我有事得走了。”
他走到沈影旁边,轻轻捏了捏沈影那肉肉的脸蛋,笑道:“你大当家我走了啊!”
沈影被拉着脸,嘴也变了型,虽说不疼,都没说话还是迷糊了些:“大当嘎,慢叟。”
华淇满意的拍拍他的头,走到门口轻松一跃便不见了人影。
沈影痴痴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末了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捏眉间的冯李景,道:“冯哥哥,你也会那般武功么?”
“什么?”
“就是可以飞走的那种。”
“会是会,不比大当家厉害。”冯李景过来把沈影牵上,低侧着头问,“想学?”
沈影点点头。
“你还没我屁股高呢,多吃点饭吧。”
“这关身高的事么?”
“没。”冯李景笑得颇温柔,“就是懒得教你。”
“……”
许不凡已经走马上任,得了个许知府这个个誉名,宅子翻了个新,踏踏实实的做个为先人忧后人乐的这么个勤勤恳恳的知府。
空闲之余呢,还帮着华淇查查黄盈之死,功夫不负有心人,累死累活了差不多一个月,总算是有了些进展。
华淇奔到许府,看着那气派的大门啧啧感叹,混个官当居然能住这么好的宅子。
他打听了今日许不凡是无事在家休息的。
他思量着这么从大门走进去肯定费时费神,索性一跃而起,团团找了找,便看到许不凡正在书房里练字。
华淇静悄悄的落到窗外,许不凡的白纸黑字上便多了一人阴影,他扭头一瞧,见来者是华淇,放下毛笔,开门让华淇进来,又反手将窗和门给关好了。
华淇进门,也不客气的直接坐下了,道:“帮我弄张脸皮,有用,做精致些,这次可千万不能有任何毛病了。”
“也别太丑,要能看的,肤色和我一般。”他顿了顿,将话题又引向了另一边,“黄盈的事查清楚了么?”
许不凡都还没来得及道声“大当家”,便被华淇噼里啪啦的堵得没话说。
“查得算是透了。”许不凡默了两秒,决定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这黄盈死时寒毒未发,要害处又一利器所伤,其刀极薄死得也极快,因身体冻住,拔刀后也不会留血……”
“停停。”华淇做了个手势,皱眉道,“挑重点。”
许不凡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又说道:“其为同门派弟子所杀。”
华淇沉着脸缄默着,良久才开口:“我就知道。”
他道:“这黄盈通得天山剑法,又得传世秘籍,在众弟子中资质又最好,以后若她老子黄川升天了,黄盈便是掌门了。”
许不凡点点头:“这黄盈身中寒毒,动不得逃不得喊不得,想必是杀她的绝妙时机,某些人为那一派之主,下了杀心。”
华淇冷笑道:“不过是一己私欲,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心宽的也会惦记,心窄的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得到,谁也不比谁高尚。”
他越说语气越重,似夹杂着丝丝怒意。
许不凡看着华淇,没回话。
真是鲜少看到华淇动怒。
“行了,七日后我来取面皮。”华淇收了收情绪,又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样,笑道,“给我做个帅煞群芳的!”
华淇从许不凡那儿离开,兜转回魔岭。
一晃七日瞬息便过,华淇再来到许府,先是悠闲的逛了逛许府内设的花园,赏了美景才去找许不凡。
许不凡从一大早等到午时,方才见华淇姗姗来迟。
他把那薄如蝉翼的面皮递给他,道:“下属这次下了大功夫,保您满意。”
华淇点点头,摘下面上的银色假面,仔细小心的将面皮戴。这面皮戴上可不好戴,不仅得对鼻对眼,还得把它贴平滑紧实了,完事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许不凡在一旁稍稍帮忙,两人都微微出汗了这面皮也算戴上了。
华淇试着动了动脸,发现自如若原脸一般,伸手摸了摸,触感也能假若真,边缘也贴得极合,看来许不凡是真下功夫了。
华淇走到铜镜那一看,等等,这脸怎么有点眼熟?
这桃花眼,这嘴唇,这轮廓,怎么看怎么都是原装的啊!
他再细细看了看,发觉乍一看是很像,但面前这张脸比自己的更加的……美。实际是偏向女相,许多细微的地方都做了改动,将男人的硬朗修去不少。
这张脸的确能煞群芳,气煞的。
这八分像的脸,一瞬间便和脑海中淇哥的面容重合,那个淇哥,若还活着,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华淇戴上了银色面具,这一遮,露出的桃花眼是更像华淇自己了。
“这个也太像我了!”华淇略不满道。
许不凡不急不慢解释:“大当家戴着面具逛这么多天了,若大变活人,岂不是更让人疑心?”
华淇想了想,觉着他说得对,立马又改了态度,拍拍许不凡的肩:“行嘞!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相对告辞后,华淇便掏出了前几日命人去寻的改音丸,一口咽下不过半会儿功夫便觉咽喉处瘙痒无比,华淇用力咳了咳,越咳感觉自己声音越细,待瘙痒全退去,华淇的声音也不似原先那般温润,而是细声细气的似姑娘又似未变声的男孩。
华淇忍不住想,若他以现在这副面貌个嗓音入了小倌馆,指不定头牌是谁呢。
转眼便到了三月,惊蛰即过,恍然间便又到了春分,三月的尾巴已经露了。
陌石城的华弧镖局放了年假回来后,着实是忙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单子是一笔一笔的接,门槛都要被踏破。
赤骆堂灭门一事传的也算不紧不慢,在差不多一个月后才传得沸沸扬扬。
某日运菜的老汉按时日上赤骆山送货,哪知看到了遍地死尸,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脑子还懵着,脚已经麻利的带着他那混沌脑袋滚下山了。
老汉的内人问他怎么了,那老汉吓得嘴都不利索,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
这话一人道出,百人传出,千人后这事实便成了传闻,闲人交谈时,免不了开口便是以“我听说”“听xxx说”“有传道”打嘴头。
说书人最爱添油加醋,一张叽呱巧嘴能把当日之况说的是惊心动魄,惨绝人寰,再加上一些自己胡编乱造的段子,出本书是没问题的。
最让人议论并不是正派们的所作所为,而是在这些所作所为中出现的小插曲,那便是华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