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抱在手里的莫纪寒被棉被包得严严实实,又不能运内力挣开,脸色自然也没比任极好多少,一时寝殿里的气氛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两人僵持了多久,任极手一松,连人带被丢回床铺,梗着脖子说了句:“随你!”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柳莺和莫言在外面站得脚都快麻了,正等得没辄,门忽的从内里打开,任极满脸寒冰的从里面走出来,一甩袖袍:“你们看着办吧。”
随着甩袍的动作,一股柔力穿袖而出,“碰”的一声将两扇门扉严实的合了起来。
两个小宫女听话正准备进门,不想才抬脚门就当面合上,差那么一点自己的整个脸就得贴上去,不由又是一身冷汗,瞄一眼后面,任极的身影已经去得远了。
柳莺给莫言使眼色,莫言立刻会意,小心的拍拍门:“大哥?”
里面传来些轻微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莫纪寒应道:“进来吧。”
两人推门进去,他已经换好衣物,只是头发还是湿的,散下来搭在肩后,将那一块的衣料都浸得有些湿,脸色也依旧不好看,正坐在桌边,手指间转着一只青瓷刻花杯。
柳莺张望了一下里间,伸手拉了拉莫言的袖子,莫言只看一眼就会意,拿出条布巾走去莫纪寒身边,一边自然而然的给他擦头发一边问道:“大哥,我新炖了些乳鸽,味道挺香的,要不要等会先给你盛一碗,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该饿了吧。”
莫纪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杯子,神态少有的迷茫,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莫言帮他擦去头发上的水汽,柳莺则轻手轻脚的走到里间,床塌上零乱的可以,被子褥子全被扯作一堆,沾着不少水迹,已经都打湿了,猜也猜也得刚刚这里都发生些什么事,不由在心里叹气。
手下却没有闲着,利落的将湿掉的被褥全部折起,另取了一套重新铺好,然后抱着湿掉的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又进来,手上端的是一大碗乳鸽汤,腾腾的冒着热气,香味四溢,只诱得人食指大动。
莫纪寒却没有反应,还在反反复复的把玩着那个杯子,直到莫言提醒他,才放下杯子去喝汤,眼睛却仍盯在那一处,表情木然,似是食不知味。
任极一路表情阴郁的回寝宫,下面的没人敢在皇帝心情不好时去触龙颜,能避则避,尽管不让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唯恐天降大祸,死得尸骨无存都不知道该找谁诉苦去,那多冤枉。
只有郑海苦着脸跟在他后面,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皇上脸上露出点笑容,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没想到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居然就变了脸色,不光变了,还比以前更糟糕。他的老命再这么折腾几天,只怕就得准备棺材躺了。
没人知道任极脸色差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如今胶着的局面既是他造成他也完全没法打破,苦恼无比,他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实在是束手无策。
偏偏这种情长情短,别说堂堂皇上没处去问,就算有,他也是决计拉不下这个脸的,现在只能烦闷自知,脸色自然越来越不好看。
他也懒得休息,顺着后园子来来回回地走,郑海无奈,也只能跟在后面转来转去,觉得两条老腿都开始打颤了,皇上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叹奴才命苦,若不是没有阉人出宫的先例,他早盘算起要不要干脆告老,寻个清静的小庄子等着入土,那也是善终。像他这样的,只能带着满腹不能说的秘密老死宫中,能死得安稳,已是运气。
两人正各自转着心思,不想通往后园的回廊和小路上一阵骚动,声音越来越大,郑海先察觉,不由皱眉,这班子奴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任极随后也被惊动,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这便去察看。”
还没等郑海过去,那边先冲过来一个人影,“咚”的一声就跪到任极面前,发丝散乱,喘气急促,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奴婢肯请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奴婢擅闯全是奴婢一人作主,求皇上切忽降罪娘娘,奴婢死而无怨。但请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边说边不住磕头,额头上不一会已是通红。
任极一时没认出是谁,郑海先道:“若语,莫当你是皇后贴身的女官便能如此放肆,你可知擅闯皇上寝殿,该是死罪!”
任极一抬手止住了郑海,问道:“发生什么事?”
“回皇上,娘娘腹中胎儿还未稳,这几日想是走动得有些多了,刚刚腹痛,满是冷汗,奴婢已请了太医,请皇上去看看娘娘。”
没想到烦心事一桩接一桩,前一件还没个谱,现在又蹦出一件来,面前若语还在不停磕头,任极摆摆袖子:“摆驾!”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宫啊殿啊的名字全给忘了,我得回头考古去。。。。= =|||
第5章 第 5 章
任极当先走在前面,若语急急跟上,却不想一抬眼就见郑海一双老眼盯着她看,不由颤了颤,赶紧将头低下,双手捏着裙边盯着脚下的路。
等到了当今皇后的居住,里面已是一片人仰马翻,宫监宫女们手里都捧着东西,来来回回的行色匆匆,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等到郑海提着嗓子宣一句:“皇上驾到。”都俱是一惊,慌忙的跪下来迎接圣驾。
任极也不做停留:“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家便都忙不迭的起来,只是步子都是自觉不自觉放轻了三分,郑海和若语一路要跟着进去,任极却转头来:“先在外面候着,里面人多了不得清静。”说完推开门,掀了厚厚的棉帘子进去。
郑海和若语就只好在门外站着,若语满身不自在,刚想找个借口暂时离开,却不想郑海就开口了:“若语,你现在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贴身侍女,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废人来说,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几句。”
若语只垂着头,轻声道:“有什么话,郑公公您便说吧。”
“我知你跟当今娘娘的关系匪浅,连名都是娘娘都是给赐的,但不表示你能在这宫中任意妄为,且别提今日的莽撞之举,近些时日你做了什么你知我也知,不要当我老了便是眼瞎耳聋,管不成事。”
若语捏着裙边的手蓦的攒紧了,郑海又道:“那些小把戏还入不了我的眼,今日提起就是要你早日安分些,皇后娘娘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人要懂得惜福,也别亏了娘娘对你的厚待。”
若语已是面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半晌才低声道:“奴婢省得了,奴婢先去厨房看看太医吩咐的药,不能过了火候。”
“去吧。”
里面几个太医正轮着把脉,旁边站了几个小宫女伺候着,见任极进来都要跪下去问安被他抬手止住,问道:“怎么个情况?”
重重锦帐下唯见一小半段伸出来的皓腕,完全无法得见别的情形。似是听见任极的声音,锦帘动了动,任极道:“先躺着吧,一会再说话。”于是便又安静下来,等太医们都把完脉,那小半截手腕也就收了回去。
杜老太医自然是被推出来说话的一个,摸摸胡子:“回皇上,娘娘有身孕不久不宜太多走动,她只是今日劳累了些动了胎气,老臣等已经开了药方调理,静养一段时日再服些安胎的药物,便可大安,还请皇上不要忧心。”
任极只“嗯”了一声,脸上倒当真没什么忧心的表情,“那就下去开药方吧,要什么药材都着人去取,另外再把那几支刚进贡的雪参拿来,反正朕也用不着,放着也是放着。”
便有人应了去办,几个太医也去外厅去拟安胎的方子,寝殿里就安静下来,任极掀起锦帐,里面露出一张女人苍白的面孔来。
见她要挣扎着起来,任极将她按下去,顺势坐到榻边,那女人也只好躺下来:“奴婢多谢皇上。”正是若樱。
又接道:“若语不懂事,坏了规矩惊扰圣驾,奴婢在这里替她陪罪,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她。”
“朕早说过多次,你现在是皇后,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若樱摸摸自己隆起的小腹,轻声道:“这本也只是个交易,奴婢自不会痴心,况且,奴婢志不在此。”
任极点点头:“既然如此,便随你,最近我会来走动走动,私底下如何称呼都随你,人前不要说错。”
“奴婢省得。”
两人间便不再说话,任极放了锦帐,去一边挑了书翻开看,若樱则闭起眼睛,呼吸渐轻,已是慢慢熟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仓促了一点,有点少
第6章 第 6 章
而本说是去厨房的若语,却在离了郑海的视线后,急急奔进了后院,绕过厨房,经过下等侍人住的伙房后,踏上由于人迹少至而无人打扫的一条小径,钻过一个红漆早已剥落的小门洞,那一边,另一个身影早已等得焦躁。
那人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连头发都没有露出一绺来,见有人闪身出来,先是被吓了一跳,等瞧清是她,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你可算是来了,要是再晚一刻,我便不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