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敢抬头乱瞄,照着任极的话去放饭菜,趁着走过他们身边时看一眼就赶紧移开,莫言眼尖,一眼之间就扫到莫纪寒本来应该很规整的衣领上竟然掉了颗盘扣。
第9章 第 9 章
两人也不敢抬头乱瞄,照着任极的话去放饭菜,趁着走过他们身边时看一眼就赶紧移开,莫言眼尖,一眼之间就扫到莫纪寒本来应该很规整的衣领上竟然掉了颗盘扣。
莫言顿时觉得眼角一跳,趁着上菜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偷瞄几下,皇上算是一副道貎岸然的神态在那里正襟危坐,全身上下倒是看不出一点破绽。
而莫纪寒则是站到窗边,侧过的身子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不过从那紧绷挺直的背脊看得出,此刻他的心情必定不大愉快。
几人也不敢多话,安置好碗筷就告退了,等小心关上门,柳莺是无论如何也拉不走莫言的了,想要训她,又怕惊动了屋里的人,只能拿眼睛瞪她,偏偏这时郑公公来一句:“那你们俩就先在这里伺候着,我带人先去用膳。”莫言立刻如奉圣旨的模样,朝柳莺扮个鬼脸,就专心的扒在门扇上。
房内,是一片诡异的沉默,不但没有说话声,甚至连走动的声响都没有,莫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更觉得难熬,只恨不得在窗纸上戳个窟窿好看个究竟。
只是毕竟不敢付诸行动,只能兀自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到最后,连柳莺都止不住好奇,人也都快贴到门上,仍然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两人一心一意偷听,却是被里面突然响起的人声给结结实实骇了一跳,差点一头撞到门上,两人再不敢探头探脑,都站直了身子,只把耳朵努力伸长一点。、
房里只听任极假咳一声,然后招呼道:“过来陪我用膳吧,若是放凉了就不好入口了。”
没人理他。
莫言柳莺站在门外都忍不住一阵的尴尬,虽然两人都对任极的处事态度在心里颇有微辞,现在也不得由有些同情,堂堂一国之君,连日来转着团团转也就罢了,都说出了这种算是请求的话,自称都改掉了,却还是不得某人心,不能不说有点可悲。
里面任极倒似是没有一点儿介怀,一阵桌椅移动声后就听他道:“书又不会跑,用完膳再看一样。”
过不久里面就有窸索声传来,又听到脚步声和桌椅的响动,想来是都到桌边坐下了,等听到碗筷轻微相碰的声音,里面便又安静下来,再没有一句话传出来。
两人在外间没等多久,里面便又传来任极的声音:“来人。”
应声推门进去,任极已坐回书桌前,莫纪寒仍是站在窗边,小桌上的饭菜皆只动了小半,显然,这顿饭谁也没吃好。
莫言柳莺收了碗筷,见任极没有别的吩咐,只好出来,又小心掩上门,刚出来,就见郑海已经回来,问道:“已用完膳了?”一边看了她们手里端的东西,眉头皱起来,显得一脸皱纹越发深刻。
柳莺道:“刚用过了,郑公公,要不要送壶新茶进去?”
“这些事我另外使人做,你们先去歇歇,顺便把卧房整理整理,多的话也不用我说了吧,一个时辰以后再过来。”
莫言顿时脸色变了变,郑海没等她们回来便迳自走了,柳莺一拉莫言:“小莫,你又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莫言使劲捏着衣袖:“柳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么?”
柳莺轻轻叹气,左右看看拉着她往无人处走:“我们做奴才的,便是有心说话,但哪还能管到主子头上,更何况这主子还是全天下的主子。这话也不是我一次两次说了,你啊,千万还是记得收敛些,不要哪天横祸落到头上后悔都晚了,好运气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莫言还没回话,就有个笑嘻嘻的声音□□来:“唉,大好的日子,有谁倒霉到横祸砸头上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莫言顿时满目凶光:“当然落你头上,倒一辈子血霉最好,世上少个祸害!”
鸣枭满脸无奈,转头问柳莺:“谁招惹她啦?搞得跟个斗鸡一样,见人就要啄一口。”
柳莺本也脸带愁容,现在鸣枭一句话却差点让她笑出来,好不容易把笑声咽回喉咙里,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她可不想再刺激身边的莫言。
莫言跺脚就要扑上去,柳莺费尽力气才算拉住,倒也省了回话的麻烦,直接陪笑道:“副统领说笑了,我和莫言还有事情要做,便先失陪,晚了对郑公公不好交代。”
她是小小宫女,一个都招惹不起,更何况还要看住一个动嘴动手永远比动脑快的小小小宫女,明哲保身最重要。饶是她再逆来顺命,也不由在心里哀叹:做人难,做奴才更难啊。
等整理好卧房,郑公公又派人传口讯,要她们着意准备晚膳。莫言听完口讯,一边在小厨房里淘米,一边嘀咕:“什么精致可口,再怎么好,只怕也没那个心情胃口吃。”柳莺瞪她一眼算是警告。
虽说是抱怨,倒也是实情,花大力气做的晚膳一样不得人捧场,照样只吃了小半便没人动筷。
等到夜色深了,这偏殿书房里的却是灯火通明,莫纪寒依然坐在小榻上观书,任极则是坐在书桌前盯着一本奏折看得眼里几乎全是血丝,郑海守在任极旁边感觉自己的老骨头直晃荡,直在心里哀叹:这样还叫人睡觉的么?
奴才难为,果真是一点不错。
第10章 第 10 章
任极一直坐着不动,莫纪寒自然也是睡意全无,正自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张,却见任极猛地转身,对郑海道:“摆驾!”
众人一时愕然,浑不知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郑海还呆呆站在原地,任极却是匆匆踏了出去,等到他恍然赶紧跟出去时,却见皇上早已走得远了。
莫言待任极一走就立即进了屋,眼珠子盯着莫纪寒滴溜溜转了几圈,确认似的见果无意处,才松口气般道:“大哥,夜都深了,这便休息罢。”
任极满腹都是莫名其妙的郁火,憋得不得了却又无处发泄,明明早先自个儿就把算盘打得好好的,怎的临到头了竟是连一步都跨不出,这般患得患失的情形,居然越发的严重起来,自己哪里出的毛病?!
他双目血红,脸色阴沉似鬼,郑海在旁边看得心惊胆跳,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又要被折腾,正在心里求神拜佛,就听见皇上开口了:“给朕上酒,你便下去吧。记得明天通知下去,早朝取消。”
一听“下去”,郑海如蒙大赦,心中立刻默念“阿弥陀佛”,忙不迭的传了酒上来,就赶紧退下了。他毕竟在宫里待了大半生,办事倒也贴心得很,知道皇上今天怕是无心睡眠,那酒份量也备得颇足,连种类都齐得很。
任极先是自斟自饮,几杯之后便觉得烦了,索性抛了酒杯,拎着酒壶对嘴便灌,几壶下去,止不住叹气,果然是借酒浇愁愁更愁,漫说浇愁,就是求一醉都不可得,反倒是越喝越清醒,那股堵在心里的郁气越发的重了。
正自气闷,突听窗外传来一道声音:“喝闷酒,一个人喝是越喝越闷,不如找个人一起喝。”
掀掀眼皮,任极轻哼:“原来是你,再次擅闯禁宫,倒是大胆得很哪。”
来人更是不客气,掀袍角在任极对面坐了,随意挑了壶酒凑近闻闻:“如意醉,好酒。只可惜酒虽好,想要如意一醉却难得很。”仰颈饮下一口,接道:“不过味道毕竟不错,不喝可惜。”
见那人随意与自己平起平坐,任极也未动怒,只道:“原来抑郁不得的非只朕一人。”
那人抹抹嘴角的酒渍,脸上泛起苦笑:“贪嗔痴,求不得,想来这便是报应了。”
“求不得、求不得……”任极弃了一只空壶,转而再拎起一只,喃喃道:“原来朕也有求不得的东西。”原来这便是求不得,竟是连求都不得么?
两人一时无话,对坐默饮,等到桌上酒壶已近尽空,天际都微微泛白了,任极才道:“酒快喝完了。”
微睁的眼中仍是血丝满布,却仍是不见醉意。
那人抬抬天,叹气:“竟快天亮了,过得真快。”见对面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踯躅片刻这才开口:“罢,我也总不是只为找皇上你喝酒的。”
“这求不得,还要继续求么?”
任极看了他一眼,那人无谓摊手:“不过问问,既能放下,便陷不进这求不得里。只是,想必你也清楚,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若这样纠缠一生,谁能甘愿?僵局不想个法子打破,还不如早早把人带进棺材里去,死同穴也比生不能同衾来得好。”
任极回了他三个字:“你舍得?”却是敛了眉眼自问,内心挣扎激烈远不如面上的平静。
只不料他心中波动剧烈,那人却是老老实实道:“舍不得。”将手中酒壶最后一口酒饮尽:“要舍得,那求不得就是假的。”
“只是总不能求不得一辈子,你我都不是那类人,想要的必得握在手里。但这毕竟不同凡物,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第11章 第 11 章
那一夜,两人对坐饮尽一夜酒,却是谁也不知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