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 (苏子羽)

　　纵然心头有万般思绪千种言语到最后也不过是在嘴边化作了一声淡淡的叹息而已。如同风云宫的事情一样，只是因为自己未言的身份需要风云宫，慕千城就那样毫不犹豫的将风云宫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听到无衣那无奈的低叹之时，慕千城一时之间神色怔怔的不知该如何作答。明黄的烛火之下，无衣那双光华潋滟的眸眼就那样的被自己看在了眼中，连同其中那掺杂交织的复杂也一同落在了自己的瞳孔之中。
　　“嗤。”不知怎么的慕千城突然之间就低低的笑了一声，满含释然的朝着无衣开口，“无衣啊，你可知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和你此时这般复杂到让我不愿去读懂的心思！”或许曾经慕千城是想以此来让无衣对自己心怀愧疚的，但那只是曾经一瞬间闪过的想法了。
　　因为那时的慕千城无法确定自己之于无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所以才会在此次归来后希望以这些来为自己再换取一次机会的。一次可以和无衣重新来过的机会。不过令慕千城意料之中却又预料之外的是，无衣并没有给他使用这个的机会。
　　“我知道，但是我要的你又可曾知道？”目光深深地看着对面一脸淡然的慕千城，无衣想的却是像之前那样的毒发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慕千城又独自承受了多少回？那样比常人还要虚弱的脉象，慕千城的身体又已经被宿祭给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这些无衣都无从得知，他此刻心中想的全部都是要让慕千城服下碎红陌去彻底的解祛宿祭的毒性。即使那样一来慕千城会忘了他，会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前尘往事……但这些和慕千城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只要慕千城能够平安无事，其他的无衣都不在乎。“把碎红陌拿出来，我知道你有。”慢慢的向慕千城伸出手去，在慕千城不解的目光下无衣缓缓的开口。目光定定的看着慕千城，袖长如玉的手就那样伸到了慕千城的面前。
　　那副模样在慕千城看来大有一副不交出碎红陌就不将手收回去的意思，较真的无衣只让慕千城看得想要发笑。可是看着无衣那一副认真的模样慕千城就怎么也都笑不出来了，“我会忘了你。”看着放在自己面前如白玉的手，慕千城一字一句的开口。
　　他不想什么都不记得的和无衣在一起，他不能将这发生过的一切都给抛之脑后……对着无衣微微的摇了摇头，慕千城不想服用碎红陌，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宿祭的毒性会否因此而得以完全去除。
　　“拿来。”不理慕千城的话语，无衣依旧毫不动摇的开口索要碎红陌。只是那语气却渐渐地沉了下来，“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千城，无衣拿着手中的碎红陌才慢慢的收回了手臂。
　　在言无衣语气微沉的时候慕千城就将碎红陌乖乖送到了无衣的手中，不敢再有一丝的犹豫。慕千城知道这样的无衣是真的生气了，若是自己再不交出的话只怕事情会更糟。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乖乖地叫出来。
　　看着手中碎红陌的无衣脸色终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微微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沉思。无衣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宿祭的记载，过了半柱香才慢慢的对着慕千城开口道，“服下去。”说着就将手中的碎红陌递到了慕千城的面前。
　　那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慕千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两人就那样互相看着彼此僵在了那里。一个不容拒绝，一个不肯妥协，双方各执己见。他有他的担忧，他有他的顾虑，谁也不愿意去妥协。
　　但到最后还是慕千城率先打破了彼此的僵局，“无衣，我真的不想忘……”话还没有出口，慕千城就听到无衣淡淡的开口，“我有办法。”然后就接着听到无衣耐心的重复，“我有办法让你不用忘记这些。”


第57章 只谋余生
　　看着面前已经昏迷过去的慕千城，无衣才猛地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刚刚慕千城强行逼问自己的方法是什么时无衣险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慕千城说了，还好自己态度强硬的逼着他先服下了碎红陌。
　　“我又怎么能让你将之前的种种都给忘记呢？”看着慕千城那紧闭着双眼的容颜，无衣淡淡的出声。别说是慕千城不肯，就是无衣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能坦然的接受慕千城会将前尘往事都给遗忘的结果。
　　所以在得知慕千城并没有服下碎红陌的时候，无衣虽然深感震惊，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庭目前成亲口承认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中是欢喜的。因为慕千城说他不舍得，不舍得为了救命而忘记自己。
　　既然两者不可兼顾，所以慕千城就选择了在他看来更为重要的那一种，他不能忘记之前的种种过往。无衣的想法和慕千城的是一样的，直到此刻他都没有一丝动摇自己的这种想法。可是和慕千城不同的是，无衣也要就他的命。
　　前尘过往，君之余生，他言无衣都要。哪怕有得必有失，哪怕他自己会因此而失去一些，但言无衣依然在所不惜。所以他让慕千城安心服下了碎红陌，并且趁机在慕千城饮服的水中动了手脚。
　　将不省人事的慕千城拦腰抱起放到了榻上，无衣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屋外烛火高照，夜色寂静到能清楚的听得见微风拂过花草的沙沙声。又看了看任由自己摆布的慕千城，曾几何时这安静的睡颜也时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情此景恍若当时，只是彼时的心境却是不复往昔了。慕千城和言无衣之间终究是不同了，现在的他们之间该是没有其它任何能够是他们彼此分开的存在了。动作轻柔的将慕千城扶起，打坐在床上。
　　无衣也趁此撩起衣摆坐在了慕千城的身后，手下缓缓运气内力贴放到慕千城的背上。徐徐的引着碎红陌的药性在慕千城的体内慢慢游走，感受着手下的内息无衣慢慢的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指引着手下碎红陌的散发了。
　　之前无衣在脑海中想起有关于宿祭和碎红陌的记载时，突然地就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似乎在一册古籍上看到过有人曾用一身内力化解了碎红陌的毒性。于是言无衣就突发奇想的打算试一试。
　　在用自己内力催发碎红陌的药性解了宿祭的余毒之后，言无衣再将自己满身的内力全部都过继到慕千城的身上从而将碎红陌余留在体内的药性给抵消。但是这种方法毕竟还从来都没有被人尝试过，所以无衣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行。
　　手下的内力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慕千城的体内，无衣渐渐的有些承受不住这样极速加剧的内力消耗，额头鬓间都慢慢的沁出了一层层的薄汗。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但无衣却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幕色如水，长夜漫漫总会有到头的时候。天光乍泄，一夜的无言终是已经过去。床榻上倦及沉沉睡去的无衣在感受到脸上刺暖的阳光时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旁还在昏睡着的慕千城忽然就安了心。
　　纵使昨夜已经将他这一生的内力都给耗尽了，但无衣却没有丝毫的不舍或是其它。就连这满身的疲惫也都在看到慕千城的一瞬间就都消失了，“我等着你醒来。”伸出手捏了捏疲倦的眉宇，无衣起身给慕千城盖好了被子。
　　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他还要去上朝。恐怕之后还会有一些事情还得他亲自去出面说明才行，“来人。”抬步走到殿外对着门旁守夜的随侍门吩咐道，“好生照看里面的人。”又交待了几句见宫婢都已记住之后，无衣这才放心的离开。
　　如今举国太平，又恰逢帝王生辰之喜，国中更无什么要紧的政务要处理。所以无衣下过朝之后就直接跟着苏太师去了太师府。“言儿，你可知今日在朝中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情？”到了府中之后，苏太师直接就对着言无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自从无衣答应了苏太师搬进了宫中之后，苏太师在私下里也就又渐渐的称呼起了旧时对无衣的称呼。无衣也是乐得苏太师这样子称呼与他，只是此时的这种语气确实让无衣颇为无奈。清楚的知道苏太师话语中压制着的怒气是所为何事。
　　“师傅以为我该如何呢？”在朝堂上时无衣不是没有看出那些大臣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察觉到皇上屡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这件事让他怎么去说呢？且不说慕千城此时的身份是寒光国的使者，将他留在太云于理不合。
　　单是慕千城的模样就已经让无衣犯难了。相信现在的朝堂之上还有很多大臣记得慕千城的，要知道当日大婚时的情形恐怕会让这些文臣终其一生都是无法忘记的吧！纵然江山易主，但是朝中众臣却是没有过多的动摇。
　　所以只要慕千城一旦露面，那么有些事情就是瞒不住了。所以此时的无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已经见过了慕千城的苏太师更是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会如此郑重的问道无衣。
　　“那你告诉我，你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明明该面露急色的是言无衣，但他偏偏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好像自己所担心的这些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看到这样的无衣，苏太师不由得好奇起了无衣和那个昏迷着的男子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