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 (苏子羽)

　　更何况他最亲近的人都已经默许了慕千城的存在，自己又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不会，我很高兴你这样对我。 ”语气认真且直白的将自己的心里话毫不掩饰的告诉自己，慢慢的放开无衣，慕千城盯着无衣的眼睛接着说道。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对我的情意。”在慕千城从言无衣的双眼之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之时，心中突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涨得满满的。此时此刻，眼中都是自己的言无衣好像是在告诉自己，慕千城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顿了顿才接着开口道，“慕千城的这一生在遇到言无衣之前一无所有，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对这世界的一切都不会上心，然后放任自己游戏人间，等到百年之后再毫无留恋的洒然离去。”低低的叹息一声，以一个局外人的语气在说着最深情的话。
　　然后慕千城就看到无衣眼含柔情的接着道，“可是你遇见了言无衣，那个你无法预料的意外。”言无衣原以为自己是懂慕千城的，可是在听到这一席话之后才发觉原来自己之所以会喜欢上慕千城，竟然都是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对这个尘世充满了漠然，一样的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遇上那样一个人。可是这人世间的未来总是充满了不可知，一如他们彼此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之中是如此的让人意外，却又惊喜。
　　“嗯，你是那个让我无法割舍的意外。”再次拥住无衣，慕千城在他的耳边低低说道。曾几何时我原以为自己是可以将你这个例外给丢开的，可是兜兜转转几经折腾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原来有些人一旦遇见就是一场注定的情深难解，不可自拨。
　　一如我对你的情意，在离开了之后才明白原来对你，我从来就不能淡然的任之来去。大约是习惯了浅笑入局游戏其中，没曾想竟然在你这里入戏太深不愿醒来。所以这次回来，我又怎么肯再次放开你的手呢？
　　言无衣对慕千城而言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例外，这一点我从来就没想否认过。“你之于我，又何尝不是呢？”无可奈何的低语，语气中满是心甘情愿的沦陷。慕千城的未尽之语无衣都懂，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早已是再无退路。
　　慕千城不能没有言无衣，言无衣又何尝不是呢？纵然之前情变一夕，纵使都已经做好了就这样熬过岁月的打算，但庆幸的是红尘颠簸之中他们又重逢于此。从此余生，与君共度。


第59章 浮生后记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个午日，无衣和已经弱冠成人的皇上以贞商讨完国事之后，两人一同随意的漫步在御花园中。自从无衣将所有的政权全部交还给了已经能担大任的皇上手中之后就是愈发的清闲了，这些日子正打算向皇上请辞出宫呢！
　　“相父，这万里江山本就该是你的。”微风乍起，以贞走到池畔负手驻足站着。看着这入眼的□□满园，正如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如画江山一样。而这些，却本该都是属于自己身侧的这个男人的。
　　当年的那些往事自己也都已经知晓了，从最开始得不可置信和震惊，到如今的坦然面对和释怀，以贞始终都无法理解无衣的心思。为什么一个有着治世之才的人却没有一颗胸怀天下的心，还能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权利拱手相让。
　　在言无衣为相的这些年来，诸国之中皆是心照不宣的当他是太云国的主上，即使他从未有过称王的心思和举动。但还是无法抹杀言无衣在诸国之中的地位，诸国间的王侯将相只知太云言无衣，从无一人提过太云国君主以贞。
　　所以在无衣将手中的权利交付给自己的时候，以贞的心中不是没有震惊的。他原以为自己想要从无衣手中拿回大权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他也已经做好了要当一辈子傀儡皇帝的准备了。可是没有想到在他弱冠的那一年，言无衣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手中所持的兵符政权全都一并交给了自己。
　　无衣闻言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成的少年不语，犹记当年的以贞登基之时还是不到自己腰间的身高。没想到这一转眼竟然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江山，是天下人的。“已至中年的无衣，昔日那清贵的公子模样也在岁月的洗磨下添了几许沧桑。
　　“皇上只是为天下人做了这个领路人而已。”无衣以另一个答案回答了以贞的问题，而这个答案亦是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要让以贞用一生的时间去找寻了。看着以贞闻言向自己注视而来的目光毫不闪躲，半分都不相让的对上以贞的目光。
　　此时此刻，这不是一个臣子对上君王目光的不敬，也不是一个师傅对上徒弟目光的不该，而是一个天下人对上百姓的平等。抛去什么王孙草芥，脱掉这一身锦衣华服，他们也只是活在这世间的天下人，这天底下的百姓而已。
　　而听到无衣这一席话的以贞似懂非懂的慢慢收回了目光，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无衣说的这些他或许都明白了，又或许只是明白了其中的一点。但不重要，因为无衣相信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帝王将会是一个贤德的君主。
　　随着以贞的步伐步履缓慢的向前走着，屏退了左右随从的无衣和以贞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就那样沉默的漫无目的的在宫中闲走着，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无衣就寝的宫殿之前。后知后觉的在此驻足不前，以贞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人……和相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想着在无衣宫殿中的慕千城，以贞直到今日才将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千城的存在，但是以贞却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不是他不想过问，而是无衣将事情处理的太好，实在是让他无从问起。
　　而在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之后，以贞就突然想问问那殿中的男子和无衣之间到底是不是那传言中的关系。如果是，那么无衣不要这万里江山和那个人是不是有关系，若是不是，那么言无衣又为何会数年如一日的和一个男子生活在一起？
　　顺着以贞目光看到自己的宫殿的时候，无衣那怔住的模样才后知后觉的回过了神来，知道以贞话语中提到的那个人是谁时才略微有些无奈的勾起了唇角，“什么关系都不是，但却又什么关系都是。”
　　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并不是无衣的敷衍，而是无衣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回答以贞的问话。他和慕千城之间的关系又岂是哪一个定义能够诠释的清的？挚友？知己？亲人？亦或是爱人？这些都是。他们是挚友，是知己，是亲人，更是爱人。
　　以贞在听到无衣的答案之时神色一怔，显然是不明白无衣这前后否定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当看到无衣嘴角的那抹弧度和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温柔时，以贞才有些恍惚的明白了无衣的意思。其实无需多言，在看到无衣的神情之时以贞就该知道的。
　　不管那些传言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又有谁会去在意呢？“臣，请辞。”无衣见以贞都已经问到了这里，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就趁着此时向以贞请辞了吧。如今朝中所有的事情以贞都已经能独自面对了，他终于能放手离开了。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时隔了数年之后的云游山水不知那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惊喜呢？似乎是想到了慕千城在知道之后还会露出一副怎么样的神情无衣就不由轻笑一声，随后又想起身旁的以贞就又收起了笑意。
　　一脸郑重的朝着以贞行礼，话落后就静静地等着以贞的回复。“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甚至连片刻的思索都没有，以贞就那样干脆的准了无衣的请辞。无关乎其它，只是因为无衣的那一声轻笑让以贞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们彼此在这宫墙之中终究是被折伤了双翼的，而外面的天空才是他们所向往的。只有那里他们才能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一字丢下，以贞就径自转身离开了这里，甚至连临别的言语都没有一句要讲。
　　留在原地的无衣深深地看着以贞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才缓缓的收回目光。身为帝王本就是注定了要独自一人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以贞的那一转身，留住的是属于他帝王的骄傲。无衣懂，所以也没有开口。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走进宫门，当看着那坐在院中独自博弈的慕千城时无衣的脚步就突然的顿住了。一样的风和日丽，一样的神情安然，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一日，慕千城在言府之中和自己在院中闲坐对弈。
　　“无衣。”正走到一步死棋的时候，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落子的慕千城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久久不动，抬眼看去就看到了言无衣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出神的看着自己，当下就不由的温软了眉眼朝着无衣轻唤道。
　　听到慕千城的轻唤回过神来的无衣见状抬步走向慕千城，看着那人眉眼之间的柔情时心中得一池春水就不由得漾起了波纹。“走不通了？”随意的看了一眼慕千城手下的棋局时，无衣温和的开口问道。
　　然后不等慕千城搭话就径自拿起了一枚白子落到了黑子的中间，棋盘上的局势顿时从一盘死局变成了一局活棋，大好的河山纵横交错之间满是前路未知。“我已经向皇上请辞了。”没有给慕千城反应过来的机会无衣就又接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