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看向斯文有礼的望归,眼底晦涩不明,心道这么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季礼摸摸缠在额头上的纱布,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哪里哪里,不知各位怎么称呼?”
除了一向严肃的望归,就连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十分守礼的凌汐都只是懒洋洋的介绍了名字,没提出处。
季礼暗自蹙眉,猜不透他们究竟是真的没有背景还是故意不说,若是故意不说,想来他们对季府该是十分不满,那么一会儿就很有可能会找他的麻烦。
会不会,这几日府里发生的怪事就是他们做的?肯定是了,所有的不顺都是在望归递来那份拜帖之后,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对他的伤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季礼对望归的愤恨不禁又深了几分。
这种自己在对方面前毫无隐私,但是自己对对方却一无所知的情况让季礼很是焦躁,心里不住的盼着季涵能够早一点回到季府。
季礼压下心中的焦躁,装出一幅黯然神伤的样子,说道:“各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们也知道,我儿子已经丢了二十年,我们花了无数的心血去找啊,期间也有不知道多少孩子来认亲,但是,最后都不是我的儿子。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敢轻易的确认望归是不是我的亲儿子。”
“是啊,”季夫人附和道,手中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老爷当初为了找这个孩子可是费了不少心血的,一次次希望最后变成一次次的失望,结果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孩子,我们确实再也不敢轻信了,生怕再一次失望。”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我这当爹的愧疚了二十年啊......”
清虚端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着季礼在唱一场父子情深的独角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昨天夜里其他人和他说的那些话。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顾子文:“前辈,那种家人啊,你真的希望望归道长认祖归宗?”
清虚:“......”
苏涧粼:“前辈你可想好了啊,真把人赶跑了可就追回不来了。”
清虚:“......”
凌汐:“嗤,真怀疑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你对望归没意思当初那么防着苏涧粼做什么,哪家师傅像你这样对徒弟有那么强占有欲的?说的那一堆拒绝的理由狗屁不通,就是没一句敢说自己不喜欢望归。”
清虚:“臭小子,闭嘴!”
苏涧粼:“哎呦,前辈,恼羞成怒了?”
清虚:“你也闭嘴。”
顾子文:“季家可没善茬,望归道长武艺高强但是心太善,回家了会被欺负死的,说不定季礼为了利益会让他去联姻。”
苏涧粼:“而且前辈肯定不会厚着脸皮赖在季府吧,有可能你以后就见不到你家乖徒弟了。”
凌汐:“这么蠢活该孤独终老。”
清虚:“......”一打三打不打得过?
......
清虚暗暗地揉了揉酸痛的腰侧,在心底骂道:三个不知道尊师重道、尊老敬贤的小兔崽子!
季氏夫妇依旧在表演着他们对走失的孩子的情深义重,望归微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另外三个小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极其欠扁。
清虚忍住把他们抓过来一起揍一顿的冲动,毫不犹豫的把气全部撒在了最让他看不顺眼的季氏夫妇身上。
“贫道帮望归找了二十年的父母,在差不多的时间里丢失孩子的家庭几乎都打听到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贵府也在找孩子?”
“哈哈。”季礼一噎,硬挤出来的眼泪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看起来无比滑稽,干笑两声,道,“打听消息总会有疏漏的嘛。”
“是吗,前几日向一些住在附近的人打听,怎么也说贵府当年找了十天半月的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那可是你亡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季先生这么不上心好像不太说得过去吧。”
季礼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胡说八道!”
清虚冷笑一声,徒手将桌上的茶杯捏成了齑粉,“不知道季先生在说谁?”
季礼惊恐的看着那一堆和茶水混在一起的粉末,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咳,我,我是说那些人在胡说八道,他们都是外人,怎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多难熬。”
“哦,看来我们是误会季先生了。”
屋子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季夫人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想劝清虚冷静一些的望归也在开口之前就被其他人偷偷制止,就连一旁伺候的下人一个个的也都安静的像只鹌鹑,一时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不知道各位上门认亲可有什么依据。”
一道清朗的男声插入,打破了屋子里胶着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和季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华服少年大步走进来,滚了金边的白色长袍下摆绣着象征着天鹰阁的玄色苍鹰。
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和他同款服饰、年龄稍大些的青年,区别只是青年的腰带上比少年多了一圈金色的花纹。
吆喝,帮手终于来了?偷窥四人组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的露出了同样的诡异笑容。
他们这些天夜里几乎天天来季府溜达,对这季府“大公子”的情况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反而是望归这个当事人对他的弟弟知之甚少。
季涵在几岁的时候有次玩耍时甩开了家仆,独自一人不知去了何处,回家的时候居来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季礼和季夫人被吓得不轻,又怕被别人说了闲话,赶忙请了大夫给青年救治,哪知这一救居然救出机缘来。
青年原来是天鹰阁阁主的首徒张绍,被仇家设陷阱追杀,逃出时已是重伤,若不是凑巧碰上季涵大概就得一命呜呼了。张绍感激季府的救命之恩,想着要为季府做些什么以示感谢,见季涵的根骨不错,就禀报了师门将季涵收为了自己的弟子。季府也依着这层关系,将生意的规模扩大了不少。
那日,在天鹰阁习武的季涵见到了前去报信的家仆,听说又有人上门认亲本不以为意,但是听到家仆说这次扯上了万剑门立刻就上了心,奈何家仆忘了那个万剑门的人是什么名号,季涵也不敢判断对方的来头大小,只好去找自己的师傅。
季涵平时卖得了乖,讨得了巧,很是受张绍的喜爱,这时张绍听着季涵添油加醋的描述立时皱起了眉,有人上门欺负他的徒弟那还有得了,自然得帮他出气的,但是扯上了万剑门却是不太好办。
一旁的师弟姜凯笑道:“师兄不用担心,我正好要去渝州一趟,顺道陪涵儿回趟家就是,就算有万剑门的人在,想必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我们天鹰阁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张绍想想也是,万剑门那帮只知刻苦习武的老古板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特地下山找人麻烦,就是那两百条规矩也不许啊,便应了师弟的提议。
季涵喜笑颜开的朝两人行礼,感激道:“谢谢师傅,谢谢师叔。”
于是,就像今日众人看到的那样,姜凯跟着季涵一起回了季府给他撑腰。
姜凯的视线扫过堂下众人,在清虚身上顿了顿,觉得眼熟但是没想起他的名号,猜测可能是万剑门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于是心里的底气更足了几分。但是当他看到顾子文的脸时,面色瞬间就变了,怎么没人说白云宗的人也掺和进来了?还是这个煞星!
若将天鹰阁最想干掉的人列成一个榜单,顾子文绝对榜上有名,自从当年未满二十的顾子文当着众人的面把大他十多岁的张绍揍成了猪头,天鹰阁就成了四大门派中的笑话,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奚落。
明里天鹰阁和另外三家并称四大门派,但是知情人都知道随着天鹰阁招到的徒弟的质量和其他门派的差距越来越大,天鹰阁早就在四大门派中垫了底,没丢了这个名号不过是其他三家都不怎么在乎这些虚名而已。
和万剑门一家对上他天鹰阁的名号还有点用处,但是加上白云宗,就是他师傅来了,给不给面子也是看顾远的心情。姜凯心头一凉,想着趁着顾远没打算拿白云宗的名号压人,还是找机会告诉师侄让他宁愿吃点亏也不要惹怒这帮人为好。
心思流转间,姜凯就和季涵在仆人的指引下落了座,正好在他们对面。
谁知天不遂人愿,他想息事宁人,清虚一行可不想放过他们。
凌汐前几天被季府的行事恶心的够呛,此时看到拽的二五百万的季涵,火气瞬间就涌了上来,忍不住出言讽刺:“你大哥丢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你爹娘记得多少都不好说,你还能辨别真假不成。”
季涵自从入了天鹰阁,哪里被人用这种口气讽刺过,当即就想骂回去,但是一看到凌汐的脸目光忍不住发直,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只憋出一句:“你个外人又知道多少。”
呦,又是个贪图我媳妇儿美色的,这还得了。
姜凯一见到顾子文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忍不住直冒冷汗,怎么也没想通刚刚在什么地方惹到了他。
“姜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