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的戳着碗里的白饭,清虚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桌子看着就很可口的饭菜也没办法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望归抬眼看他,被他明明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没有规矩的行为弄得没了脾气,放下不剩一粒米的碗筷,和往常一样第无数次教育自家师父:“师傅,吃饭的时候不可以用筷子戳碗,也不可以把米饭拨到桌子上浪费粮食。”
清虚“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脸上没了以往的不正经看着倒是有些严肃。
望归停了话头,垂眸看向清虚按在筷子上的手,抿紧了唇。
“望归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愿意继续跟在师傅身边了?”
“怎么会这么想?”
“你上个月一声不吭的留书出走,没有任何解释,如果没有这次龙虎寨的事情大概你是不打算再跟我联系了吧。之前我一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现在大概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有,喜欢的人?”望归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原来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对。”清虚深吸了口气,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是退让的决定,“你这么大了师傅还没有替你张罗婚事是我失职,如果你觉得喜欢上了谁,可以直接告诉师傅,想让师傅帮你提亲,或者想要成家了觉得师傅应该离你远点都没问题,但是不要瞒着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刻意的和我拉开距离......”
清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最后在望归沉沉的目光中住了口。望归的表情看得他有点心慌,总觉有些,决绝?
望归轻叹口气站起身,在清虚惊愕的目光中俯身吻下去。清冷的唇一触即分,清虚僵在原地,好大一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站直身子后退三步,望归一如既往的严肃,郑重道:“师傅,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清虚迷茫了一会儿,随即骇的跳起来,“我是你师傅,你怎么能......”
望归垂眸掩去眼底的苦涩:“徒儿知道......刚刚是徒儿大不敬了,对师傅有了这种心思,任由师傅责罚。今后望归和您只会是师徒关系,要是师傅还是觉得不自在,望归可以脱离万剑门去渝州找我的父亲。”
“去渝州找你父亲?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要是望归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他的家人。
“早些年,徒儿就想起来了。”只是为了能留在师傅的身边假装什么都没想起而已,之前的不告而别也不过是生怕自己再也无法压抑这份背德的情感,让清虚知道了视他为洪水猛兽,怎知现在还是亲口说出来了。
清虚哪能不清楚他的含义,吃惊望归竟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心疼他受的委屈,但是又觉得不能接受这份感情,顿时纠结万分。
望归不想再待在这压抑的沉默中,勉强自己朝清虚笑了笑,声音里的情绪消弭的一干二净,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严肃古板的万剑门弟子。
“师傅您先休息吧,我会去另开一间房,不会让您为难的。”
连称呼都变了吗?清虚呆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阖上的房门不解的想着,他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
“望归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清虚以头戗桌,力道之大,桌面上的碗筷一时间叮当作响。顾子文眼角抽了抽,这么磕看着都疼。
“大概是因为他瞎吧。”
清虚又被噎了一口血,恶狠狠的瞪着凌汐,小子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本来就又老又丑生活习惯又差,哦,还是个骗子。凌汐冷笑着挑衅回去,他最讨厌这种一方苦恋另一方却避如蛇蝎的事情了,又没纠缠不清何必这么伤人。
“咳。”
顾子文假咳一声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伸手搂过凌汐眼睛却望着清虚:“前辈,你为什么觉得不能接受望归道长?”
清虚脱口而出:“因为他还小啊!”
凌汐凉凉的反驳:“望归年纪比我还大一岁呢。”
清虚又道:“他是我徒弟!”
“拒绝的原因不应该是不喜欢吗?”从门口飘过的苏涧粼再次扮演了一次背后灵。
原本背对着门的清虚被她吓了一跳,发现是她后跳起来就把人往屋子里扯。
“哎,哎。”苏涧粼不满的挣扎了两下,可惜武力值不够反抗无效,被清虚强硬的按在了凳子上。
“你什么都听到了?”
苏涧粼撇撇嘴:“谁教你们不关门。”
“不管那些了,小丫头我问你,刚刚你那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涧粼有些火大,这人这么蠢怎么活到现在的?“拒绝一个人表白的理由只能是不喜欢,其他的统统是借口。”
清虚有些懵,他喜欢望归吗?当然喜欢,那是他最喜欢的徒弟啊,可是这两种喜欢一样吗?想着想着清虚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毛线滚来滚去怎么也理不清,目光落在满脸嫌弃的苏涧粼身上,突然想起一件被他丢到角落的事。
“你不是喜欢望归吗,怎么还在这撮合我们?”
苏涧粼耸耸肩,坦白道:“装的。”明知道望归有喜欢的人还喜欢他难道要自虐吗?更何况,比起自己和望归在一起,她更想看到望归那般清冷的人被人“欺负”得哭出来的样子。不过这个嘛,就不用说出来了。
“装的?!”清虚又暴躁了,这一个个的是耍他好玩吗?
苏涧粼颇有凌汐风范的翻了个白眼:“我要不是故意装作喜欢望归道长的样子,前辈你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吗?”
她的本意是刺激刺激清虚让他发现望归对他的重要性,怎么知道望归那样的人都豁出去表露心意了,清虚这向来没脸没皮的人居然开始矫情?!
年纪小?师徒关系于礼不合?前辈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出名的吗。不喜欢望归你当时瞪我做什么?那浓浓的醋味我可没感觉错,这么迟钝活该你找不到对象。
“前辈,望归道长和你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在,我们没办法强迫你接受他,但是还希望不要太伤人了。”
清虚沮丧的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应着声,还是怎么也想不通望归怎么会喜欢自己。
望归五岁的时候进了万剑门,内向、胆小,总是怯怯的牵着清虚的袖子跟在他身后。那时他总是做噩梦,清虚好吃好喝的养他没把他养的白白胖胖,人反而愈发消瘦,清虚无法,只好把这个孩子带着和自己一起睡,多日之后望归才能安安稳稳的一觉睡至天明。
清虚宠他、爱他、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可以说,清虚花在望归身上的心血绝对不亚于培养自己的亲生儿子。
许是担心被赶出去,幼年的望归在万剑门内谨小慎微,不敢出一点差错,最终把万剑门的两百条规矩倒背如流,成了万剑门最典型的弟子,严肃刻板,不带一点烟火气。
清虚不喜欢他变成这样,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庆幸不管徒弟变成什么样子他和自己之间的亲密一直没有减少。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清虚回想着他们之间经历的一切,怎么都弄不明白望归究竟是何时对他动了那般心思,究竟为了隐藏这份感情花了多少力气,才能让他毫无察觉。过去的二十年里两人一直推心置腹,没想到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徒弟第一次对他有了保留就是这么大的事。
唉,清虚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老了十几岁,他不想和望归如此疏离,但是又无法接受他的感情,到底该怎么做呢。
苏涧粼受不了他这种磨磨唧唧的样子,又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走人,结果刚刚迈出房门整个人就猛地顿住,干笑了两声:“望归道长。”
其他人也是一僵,跳起来冲到门口。
望归也是刚刚从屋子里出来,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但是憔悴的脸色让他糟糕的状态显露无疑,显然昨夜一夜未眠的人不止清虚一人。
望归闻声看来,目光恰好落在清虚身上。
清虚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遮住身形,引来其他人恶狠狠的一瞪。清虚缩缩脖子不敢看其他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望归脸上的黯然一闪而逝,随即便恢复了一贯的样子。
“师傅,徒儿明天就去渝州,不会再让您困扰了。”
什么?!
众人大骇,苏涧粼立刻冲了上去:“道长你是打算脱离万剑门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是的。”
回了家那不就是打算彻底死心和清虚断了关系吗?这怎么行,苏涧粼急了,都是那个迟钝的白痴道长!
“望归道长你想想啊,虽然你记得你家在渝州,但是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对不对。很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啊,他们已经搬家了,我们跟你一道到时候要是真遇到了什么情况也好帮忙是不是?”
苏涧粼狂使眼色,其他人自然不可能看不到,顾子文应声道:“是啊,我们和望归道长毕竟相交一场,道长寻找自己的父母我们也该略尽绵薄之力才是。”
虽然十分看不上清虚,但是其他人都想撮合他们凌汐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