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了花的窗户半开,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略微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其他三人在这种环境里都有些拘谨,好像声音大一些都不合适,只好安安静静的各自占据桌子的一面,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望归先开口。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处理龙虎寨的事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只有三个人,准确一点说,只有两个半的人。”
“我怎么就成半个人了。”只剩半个人被承认的苏涧粼愤怒的表示不满,俏丽的脸上飞上了两团红晕,煞是好看,可惜在场的人里一个会欣赏的人都没有。
话题要是被岔开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岔不回来。凌汐直接生硬的转移话题:“杀山贼顾大侠有经验。”
顾子文无奈:“若要动手势必要做到斩草除根,不然等我们离开河阳难保那些丧心病狂的山贼不会把气撒在普通百姓身上。我之前的确杀过山贼,但是一人不留这点我不敢保证”
望归沉思片刻道:“岐山的地势下缓上陡,有两面是悬崖。如果有人在山腰能走人的地方拦着的话,应该能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他这次到河阳的主要目的就是这龙虎寨的山贼,前两天虽然没有上山,但是向当地人打听了不少有关岐山和龙虎寨的事情。
“这样的话恐怕就得联系官府,我们哪来的人力看守那么大的地方。”苏涧粼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不再纠结顾子文说她只有半个人的事。
凌汐望了她一眼,笑眯眯地泼了盆凉水:“可是普通的衙役碰上山贼根本就讨不了好,伤亡肯定避免不了。”
苏涧粼再说:“那我们可以先想办法把龙虎寨的头头们干掉,这样其他人就好解决的多了。”
凌汐继续泼凉水:“可是我们怎么能快速的从上百个山贼里分辨出他们的老大?”
苏涧粼一顿,恶狠狠的盯着凌汐磨牙,这人长这么好看怎么嘴巴就这么讨厌呢。
凌汐回瞪,让你丫刚刚调侃我!
顾子文无奈的总结:“说到底还是只能尽力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龙虎寨的所有山贼。”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话,难啊。但是现在短时间之内他们能到哪里去找帮手呢?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望归沉思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我可以传信给我师父。”
其他人闻言眼睛一亮,对啊,还有清虚道长啊,有他在风险可就小了很多。
空气间的压力瞬间小了不少,气氛又活跃起来。看着其他人带着兴奋的脸,望归垂下了眼睫遮住陡然出现的黯然。
师傅,师傅......
第13章 第十三章
当第二天下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眼熟的中年道士在伙计的带领下,,冲进望归的房间并满脸哀怨的扑向面无表情的望归时,顾凌二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道士,怎么那么像之前给顾子文算卦的那个?
“徒弟啊,你个没良心的,说丢下师傅就丢下师傅,一声招呼都不打,你都不知道师傅我有多难过啊。”道士——或许应该说是清虚道长,此时毫无形象可言的抱住笔直站立的望归,整个人近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清虚比望归的身量要高,小鸟依人的姿态硬生生做出了大鹏展翅的效果,显得无比滑稽。
伙计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好久没有动弹,等到意识回归,逃也是的离开了,倒是没忘了关上房门。
顾子文嘴角抽搐,艰难的向坐在他一侧的凌汐求证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事实,而不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个就是清虚道长?”
凌汐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是他,那个骗子。”
“......”
这种幻灭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清虚道长还在抱着望归哭号,嘴巴咧的老大眼泪却是没有一滴:“师傅知道错了,师傅知道你不喜欢我做的那些事,你不开心我可以理解嘛,但是不要一声不吭的就丢下我啊,你不在师傅要怎么过日子啊......”
望归依旧板着一张脸不动弹,顾凌二人则默默地撇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嘭!
一个人影突然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来,正是苏涧粼。
“怎么了,怎么了?哭这么惨,死人了?”
“......”
“......”
凌汐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指了指姿势诡异的师徒两人:“师徒重逢而已。”
“啊,呵呵,对不起啊。”苏涧粼也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默默关上了门,免得清虚的哭号传到外面再让别人误会。
望归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伸手把净给他丢人的师傅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厉声道:“师傅,站好!”
清虚道长闻言反射性的撒开手挺直了腰杆,随后终于反应过来似乎丢了人,顿觉老脸一红。
“见笑了,见笑了,啊。咦,怎么是你们?”
见清虚道长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存在,顾子文扯起了一个极其虚伪的笑容。
“道长,别来无恙。”
“你们认识?”望归疑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有些好奇。
“哈哈,那个,之前他们在我摆的摊上算过命,还拍坏了我的桌子......”清虚的声音在望归陡然严厉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声,最后讷讷的闭了嘴。
“师傅,你.......”望归没说下去,只是脸色越来越差,眉头微蹙,薄唇紧抿,像是在压抑这什么。
清虚知道宝贝徒弟是动了真怒,摸着鼻子有些心虚,也有些尴尬。
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呢,徒弟就算要教训他也要换个没其他人在的场合嘛,现在这样他多丢人。
望归深呼吸几次压下了心头翻滚的思绪,再次开口对象却是一声不吭的其他三人。
“让几位见笑了,我和师傅还有些私事要说,就不留你们了。放心,龙虎寨的事情我会详细的告诉师傅的。”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可能继续留下,打了声招呼就一起出了房间,顺带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清虚道长在徒弟面前那么......乖。”
苏涧粼压低了声音感慨着,到现在她都觉得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画面。
另外两人相视而笑,没有应声。姑娘,别以为你没说出来,我们就不知道你真正想说的是“怂”。
苏涧粼被他们俩腻歪的汗毛直竖,装模作样的在胳膊上搓了两把,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
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自家师父,望归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过才走了月余,这洗得发白的道袍是怎么回事,旧就算了,下摆缺的那一块是师傅太饿撕开吃了吗?还有这乱糟糟的头发,师傅你在脸上抹把黑灰就可以和门口的乞丐抢生意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望归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力,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师傅,我去让伙计给你烧洗澡水,你先好好洗洗,其他的等你收拾完再说吧。”
望着干净利落丢下他一人留在房间的望归,清虚只觉一阵错愕,怎么一段日子没见徒弟变化这么大。
明明以前无论他怎么不靠谱,惹了多少麻烦,望归都会任劳任怨的帮他收拾烂摊子,事后再加上一段长长的思想教育。为什么这次表现的好像再也不想管他?
不对,他不是现在才有了变化,在他不辞而别之前就有哪里不对劲,那些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清虚的表情郑重起来全无平日的轻佻,他没工夫细想原因,但他就是不希望望归有任何瞒着他的事情,任何。
没多久望归便回了房间,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帮清虚收拾行李。拆开随意裹好的包裹,所有衣服平铺在床上一件件叠好,整齐的摞在一起,一会儿洗澡要换的单独拿出来放在床头。打包的方巾沾了灰,被他仔细的洗净之后晾在了一旁等着吹干。
清虚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身影,太正常了,正常的好像之前望归刻意表现出的疏离都是他的错觉。
挑了挑眉,清虚知道那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他的乖徒弟真的有什么在瞒着他。是什么呢?清虚手指捻这下巴的胡子,眼神幽深。
水烧的很快,不多时就见伙计拎着一桶桶热水倒进房间里的浴桶。
清虚毫不在意的当着望归的面脱了全身的衣服,却瞥见以往总是要絮叨他两句的望归这次居然特意别过了头,不看他,不说话,被扔得满地的衣服也没有上前收走。
清虚心里没来由的烧起了一团火,当初他一个尚未成家的男人把望归当亲儿子一般照顾,从来没让他受一点委屈,现在让他伺候自己就不高兴了?
强按住心头的火气,清虚跳进浴桶,趴在浴桶边缘朝望归露出了和往常一样不正经的笑:“好徒弟,帮师傅搓个澡吧。”
望归身子一僵,在清虚望不到的地方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片刻后才应道“好”,声音却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