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境况,皇帝作为掌权者受制于多人多事,自然难以有所作为。祸非一日所积。因此,他上位后这五年的时间里,放在首位的便是军权的回拢及军政的改革。
当众臣明白过来后,文武之间已形成了微妙的互制,而皇帝放任这种互制的同时,常喜怒无常地甚至是暗中地两方打压,始终不打破这个局面。
在这样前所未有波诡的政风下,众臣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思,为保住顶戴花翎,也就只能做好分内职责。政风竟是回到了清明勤政的儒家正统。因此,在史官笔下,启明帝被称作北离的“中兴之帝”。
他其实无谓做不做什么好皇帝,甚至他本不会是个好皇帝。只是,他立了誓约给了他,自然就该做到。即使他忘了的这五年,这个誓约却早已镌刻在他的心里他的脑中,让他时刻记得。
想到这,他回过神看了看床上之人,握住了他的手。
其实想来幼年那些苦,已经很久都没有魇过他了。
他这一生,爱上了一个人,又得了那人倾心相对,已是足够了。
他们之间,能有的,不能有的,都有了。
忽然,手上一动,沈云终于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入目的就是璟泽身上那密集的斑斑点点,被吓了一跳,没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先是担心起了璟泽,连忙撑坐起来。
“陛下,你怎么了?”
“什么?”
璟泽原本做好了坦白的准备,那日情急之下叫了一声“云儿”,想来是要好好解释一番。只是,这反应…让他一时也懵住了。
“你身上何故长了这一处处的红斑?”
他摸着一处红点,心里已在回忆医书上有此类症状的病症。
“……”
这不禁让璟泽想起当日在汤县的第一次,那时沈云醒后的反应也让他一阵失笑。
“这…逸之你不记得了?”
说着,璟泽摆出一副错愕受伤的表情。
“那日…你被下了药…对着我…”
“…”
“不…不要再说了。”
沈云打断了璟泽,一手扶额,一手捂住了璟泽的嘴。
这般亲昵的举动,也就只有沈云心乱之时的下意识。
他从未想过要…要在上。原本,他是不谙情]事,第一次被璟泽…之后,也就惯于在下。而且璟泽手段高明,他在下也从不缺少乐趣,也就从不想要颠倒位置。
他连想都没想过,竟然无意识下已经…这,璟泽脑子该是清醒的,为何不阻止啊。
不,他被下了药…可也应当能寻求别的解法。
这些痕迹竟是自己干的…
想着,像是被烫了一样,连忙缩回了捂着璟泽的手。
“陛...陛下...”
沈云结结巴巴艰难开口了。
“恩?”
“我...我...我被下了药,不是...不...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我...我不是...不是...我不想...我...那个...要把...我...”
沈云脸涨得通红,只是在这等事情上,不管经历几次,他都脸皮薄。
“逸之,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陛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把你...把你...”
他实在说不出口…
璟泽这才明白过来,既是如此的话…他摆出了一副羞涩的样子。
“我...为了逸之是愿意的。”
轰得一下,沈云听璟泽承认,感觉脑子被劈糊了。
朝着璟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易容着,他的脸大概能滴出血。
沈云双手掩面,闷着声音说道,
“陛下...我...错了。”
“逸之要对我负责么?”
“…我听凭陛下做主。”
这壮士扼腕的语气,听得璟泽憋笑快憋出了内伤。
“没关系,是我愿意的。”
说着揽过沈云,亲了一下。
沈云没做反应,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能这样说话调笑,真是太好了。
孩子,孩子怎么样了。沈云这才想起来,孩子似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担忧,轻轻地动了动。
这是…孩子动了。他恍惚地摸着肚子,算算时日,是四个月了。
没事就好,这孩子来得意外,却是他不愿失去的缘分。
璟泽见沈云垂着眼睑,摸着小腹,身体先是一阵绷紧,而后松了下来,知道他是在担心孩子。想到那日沈云缠着他要,人虽无意识,却时时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此刻,他真想把自己的手也覆上去…
正是温存的时候,儿子来了。
沈桓端着药碗,把他的小脸都挡住了。又低头仔细着门槛,这认真的小神情真是可爱极了。
“爹爹,你醒了。”
见到沈云醒过来,把药放好后,高兴地飞扑过来,体贴地避开了沈云手上的伤。
“嗯。辛苦桓儿了。”
“桓儿不辛苦。父皇才辛苦,这几日他整日整夜都在爹爹床边。”
沈桓这是故意着替他父皇说话。
沈云经历过方才的尴尬之后,听了沈桓的话有些赧言,只看了看璟泽,眼神却又还有些闪避。
“爹爹,你快把药喝了。”
沈桓一溜下床,熟练地端过碗来给沈云。
“好。”
沈云喝下药时,又想到前几日昏迷时药入喉间,唇上那柔软温暖的触感,狐疑地看了眼璟泽。璟泽接了这眼神,笑了一笑,无声地肯定了沈云的猜测。
“……”
“爹爹,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家吧。父皇说我们还有三日就能到了。”
沈桓兴高采烈地说着,沈云却听得惆怅。只剩三日了,这样美好的日子只剩了短短三日。其实想来和璟泽这样的游山玩水,总是出于些别的理由而得到的顺便。这样,却还是心怀感激。
无论如何,总是会有个结束,就像五年前一样。
只是如今,心境开阔许多,早已活得明白透彻。
“爹爹,你怎么了?”
“啊…没事。嗯,明日我们就启程吧。”
“不急,再养养罢。”璟泽出言阻止道。
“好…可是陛下的事…”
“逸之不必担心,不急。”
在铜徽县里将将又养了七八日,身上的伤才算好了些。这段时间,他的肚腹又大了一圈,渐渐遮掩不住,加上孩子已有了胎动,他怕腰带束着孩子的成长,便不再用。旁人暗中指指点点,看他异样的目光,他并不放在眼里。
璟泽见着不束腰带的沈云一身的青衣更加飘逸,颇有些谪仙之姿。心痒难耐,又时常想到那日沈云入骨的媚态,食髓知味…忍得难受。
夕阳落日,半边的天都被晚霞染得通红。分别将至,沈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伤感的时候,常让他失语。自他易容后与璟泽相处,常常摆不好自己的位子。该问不该问,该说不该说,常要在心里上上下下滚个几遍,再出口总还是觉得欠妥。
这次分离,往后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他少时读《逍遥游》,觉得不知晦朔的朝菌可怜,觉得不能语于冰的夏虫可悲。时至今日,他方觉纵然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亦是带着一世的绚烂才离去的。人生惶惶,光阴数十载,最后皆化作微尘。种种浮光掠影,是放不开的贪嗔痴恶,是脱不了的人世俗情。
他待璟泽,用尽了一生能给的真情。即使他得不到,也从不强迫自己就此抽身忘掉。到如今,这份爱,早已不在乎占有与否,只需要一眼,那么即便是沧海桑田也有了独过的勇气。
“多谢陛下相送,我与桓儿的家就在这里的山上。”
“不必…”客气二字还未出口,凌空一支羽箭,直冲他们而来。璟泽反应不及,只得抱着不懂武功的沈云堪堪避开,自己腹部被箭羽射中。
“狗皇帝,受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的套路开始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六十九、
话音未落,他们三人已被山坳里飞身而出的十来个人包围在一处。对方一色的黑衣蒙面,训练有素,刀光剑光反射出一片明晃晃。
沈云仓皇失措,听得那一言知道是冲着璟泽而来。璟泽虽说武艺高强,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不知他暗中带了多少人。只恨自己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让他瞻前顾后,不能全然施展开来。
沈云脑中已是闪现了种种策略,做好了准备。这处已是快近玄心谷的地界,只需再上一段路的山。万不得已之时,他必须要保全璟泽和桓儿。
趁着璟泽与来人过招的几瞬间,沈云凑在沈桓耳边,将玄心谷入谷口诀和步伐一一相告。其实沈桓早已知道,当日他们出谷之时,他就已经背了下来。只是此时…
沈云情急之下,并没有看到儿子眼中的歉疚…
这时,从林中竟又飞出一批暗器,来人还有第二批接应者。竹林中被过招时激起的罡风扇出一阵沙沙声,竹叶漫天飘落。
璟泽将沈云父子护在身后,以一当百,腹部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动作渐渐开始慢了下来。
“往山上去,我有办法。”沈云急道。
璟泽闻言,抱着父子俩运起轻功飞了一段,落地时气力不支,沈云急扶一把,只堪堪止住璟泽的坠势。璟泽拿手中的剑作支撑,那剑竟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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