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儿臣可以解释。”瑞王扑通跪下,着急开口。
“解释,好,你给我解释听听,这笔钱你用在什么地方了。”
“我…”瑞王一时间语塞,编不出什么合适的谎言。他这一个月过的心力交瘁,和门下食客朝中心腹商量过各种办法,打听下来的消息却令人绝望。宁王手上的已有不少证据,他只觉得自己要完了,瑞王府里的东西给他摔了个遍,身边那些天天围着转的朝臣他也骂了个遍,可是想不出丝毫办法。
“瑞王啊瑞王,我派你去江南治水患,你在江南呆的两个月到底在做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还有你贪墨的三百万两干什么去了,你也在这说说。”
“我…儿臣…不知道周庸作的那些混账事,我只叫他好好把堤坝修好,开仓赈灾,他曲意逢迎,欺骗于我,这些事儿臣并不知情。”瑞王打定主意,下了决心要弃周庸,因此凛然地说道。
“哦,是吗?那这些信是怎么回事?!”皇帝把手上一叠信扔到了瑞王头上。瑞王一看到信封,脑子一片空白,那是他写给周庸的密信,怎么到了皇帝手上。
“这…儿臣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拿起信封,打开信封的时候手止不住的抖。“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儿臣从未写过这种信。”
“噢,那信上这私章也是别人冒刻的啊。”瑞王刷的一下脸上全无血色。这章是皇帝亲手刻的,每位皇子都有一枚。
“父皇息怒。”这时,站在一边的宁王适时出了声。“想必皇兄也是一时糊涂犯的错。”皇帝看向宁王,脸色稍霁,显然很满意宁王这一个多月的所为。
“瑞王,给我把贪墨的钱退回去,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一年。”皇帝说道。“跟你弟弟好好学学。”
“谢…父皇开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很多年后,沈云长出了几根白发。
“云儿,为什么我觉得你长出了白发好像很开心。”
“恩,白首不相离。以前只做到了三个字,现在做到了五个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人间四月芳菲尽。桃花始盛,微风和乐。尚书府里,璟泽与沈云啜茗清谈,享受这最好的时节。桌上放着一盘红梅杏,这是璟泽爱吃的。璟泽自小生长环境四面楚歌,养成了十分克制的性格,对自己更是常常节制到自虐。比如吃这件事,他虽喜欢吃杏,只是从来不说,即使放在眼前,他亦不会多吃。只不过,还是没瞒过枕边人的眼睛,何况沈尚书知冷知热,懂察言观色的厉害。
“陛下这次似是有意放过瑞王。”
“恩…父皇本就是格外恩宠他。”
“同样是贪墨,瑞王动的银子比之废安王要多上数倍,然而处罚之轻重,实在是...不过,安王虽然名声在外,却根基太弱,是一个花架子,说倒也就倒了。”
“我这位大哥对父皇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恩,陛下对端妃娘娘的情意深厚,多年圣眷不衰,加上瑞王是皇长子,意义的确不同。而且端妃娘娘的生父又是你皇祖父时期盛极一时的名士重臣,桃李满天下。据我所知,朝中正二品以上,一共二十七位,起码有十五位重臣是瑞王一党。瑞王即使再庸聩,这么些人也够扶住他了。”
“云儿,你这吏部尚书做的快成千古第一人了。谋略城府,心机决断,样样出色。”
“富贵非吾愿。朝堂之上,要露锋芒则需择木而栖,隐而不发则落尸位素餐之嫌。”沈云抬头,看着阳光从松叶中撒下来,眯了眯眼睛,失神片刻,“今日阳光真好。”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那种直抵喉间的苦味,猛地让他清醒了过来。哦,是药茶。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拖长了音调,说道,“等朝纲大定,我要告长假出门踏青。”
“好,到时候我陪你。”
“空口大白话”。沈云白了一眼璟泽,嗔道。
“哼,你怎知我做不到了。” 璟泽并没有错过沈云方才那片刻的愣神,在如今的朝堂里,沈云这样地无为不过是求全之道。若他肯好好为臣,许会是千古名臣,可他到底还是喜欢江湖多一些。何妨呢,不管怎么样的,只要沈云想要,他李璟泽都能做到的。
自从被皇帝要求闭门思过后,瑞王就在自己的府里醉生梦死。
“换换换,这种姿色的舞姬也好意思给我找过来。”瑞王此刻窝在软榻上,颐指气使地发着脾气。左右都跪着几名容貌美艳的侍婢近身伺候,闻言都惶恐地跪伏在地。他方过而立之岁,身形却已有些臃肿,此时白净的脸上带着极深的醉意,蓄起的三络髭须随着面部表情的变化,透露出一股不甘的情绪。出口的话拉拉杂杂地,让人听不清楚。
“张利呢,你脑袋还要不要了。”张利正是瑞王府的总管。自从瑞王被幽禁在府里后,他天天如履薄冰地伺候着,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各式各样的玩意都已经轮了好几遍了,再加上他这位是个喜新厌旧的主,他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被主子的话一吓,顿时哆嗦地跪倒在地。擦了擦脑门的汗,“是是是,小人马上换,请王爷息怒。”
禁闭的房间内,是冲天的酒气,混杂着脂粉气,肉燥气,还有阿芙蓉膏的味道。
他是皇帝的长子,是他的出生让皇帝感受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这份情感是他众兄弟所不能及的。加上端妃这么多年在后宫汲汲营营,地位稳定,外祖又在朝廷给他结交关系,他早已是众星捧月的储君人选。
后来,安王以贤王之名,名噪一时。又善于笼络人心,礼贤下士,许多谋士因而投奔他的门下,逐渐在朝廷与他有分庭抗礼之势。他心里恼火,可是及至他意识到要削减安王的实力时,安王与他,已是平分秋色之势。他便想拉拢两位弟弟帮他说话,谁知宁王胆小怕事,不敢结党,静王更是明说不理朝政。
幸好他背后有不少元老和重臣,这着实是他的一剂强心针。何况,漕运盐道都是他在把控,每年获的私利颇丰,足够他经营好手上的势力。
安王扣押粮草的事情,他帮了大理寺少卿张铮一把。门下诸多谋士也说,此事是天时地利之机,安王倒台后,朝中只有他的一方势力。即使宁王有意争储,待他回朝后,重新布局根本来不及。他便高枕无忧起来。
安王被流放后没多久,宁王得胜班师回朝。宁王成了他们之中唯一有军功的皇子。也幸好,宁王在朝中无势力可言。他便想着拉拢这个弟弟。
只是,宁王回朝后,似乎依然胆小怕事。在父皇询问朝政之事时,他极少发表自己的看法,总说听凭父皇和皇兄做主,一时间他竟以为他这位弟弟有的只是匹夫之勇,不是筹谋储君之位的人。
他收到周庸的信时,大喜过望。江南道遭遇三十年难遇的水患,正是立功的大好时机。父皇迟迟不肯立储,朝中众说纷纭,他想局势也并不是太复杂,宁王无意,自然就是他的。只不过,他的父皇或许还需要些更强有力的说法。于是他自请下江南。
他去江南的两个月,温柔乡里没少走,江南的美女本就是不能错过的美景。流民和水患,自是交给周庸去处理。周庸这个门人,替他掌着江南,斡旋在如此复杂的江南官场之中,能保证每年该交的钱一分都不少,他是满意的。
他玩乐之时,也就顺便听些汇报,了解个大概的局势,以便应付皇帝的询问。他走过过场,治好水患,回去他又是皇帝心中的好儿子,又是朝中诸臣的依附对象。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周庸这草包,竟让流民去到了京城告御状。看到那个拦下御辇的流民,父皇又吩咐叫宁王查,他直觉就是要完了。
他听了谋士的意见径直去找宁王。谋臣说,宁王多年来未曾露过想争储君的心,或许晓之以情,靠着兄弟情谊和大量的好处是能够打动他的。只是,他几番去到宁王府,都没找到人。宁王如同消失了一般,只有不断地命令下来。
他便从周庸那头想办法。周庸第一时间被下了重狱,瑞王本想串通狱卒暗中做掉周庸,来个死无对证。结果周庸被秘密转移走了,关押的地方他竟也找不到。这重要的两头关系,他一头也握不住,王府里天天灯火通明,门人谋士天天来来去去的出主意,却没有一个可用的。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
在御书房里,看到周庸那些密信,他脑子顿时就嗡嗡的响,根本没料到这些信怎么辗转到了皇帝手里。他像泰安帝,可是内在却没学到自己父皇的一星半点谨小慎微。用了私章,又不知及时处理密信。他想到安王的结局。结果他的父皇却只叫他把贪墨的钱退回去,自己在家闭门思过一年。
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宁王居然如此不显山不露水。他甚至想到,当初自己助大理寺处理安王之事,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为他人做嫁衣。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否会生出变数,他无法预料。泰安帝的身体时好时坏,能否撑得过一年;若是撑不过,储君之位就旁落他人。他这个弟弟,幼时无依无靠,柔软可欺。想不到,到头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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