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匆匆就这么几个月过去了。尚书府里。
十月初十,是沈云十九岁的生日。然而,忙的焦头烂额又被堵的心力交瘁的沈尚书实在是没精力过了。这天沈云穿着家常便服,累得躺在房间靠窗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以为是又是谁来找。
“苍竹,放过你家少爷我把。不见不见,谁都不见。就说少爷我身体不舒服。”还没等来人出声音,沈云已经开始念叨,想了想,又补了句“随便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沈尚书如今好大的官架子。”一听这声音,沈云连忙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几月未见的宁王,璟泽走到紫檀木桌前,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皱了下眉,还是咽了下去。嘴里发苦,沈云这杯里的是药茶。
“云儿,你病了?怎么喝这个?”
沈云拿过桌上另一个壶,给璟泽倒了杯清水,说道。“没病,深秋进补。”
“…”璟泽端起杯子,把嘴里的苦味漱了漱。
“沈尚书我劳心劳力,需要补补身子,宁王殿下要不也多来几杯补补。”
“…多谢沈尚书美意,本王身体康健,尚且不需进补。倒是尚书大人,近几个月来把吏部治理的名声在外,确实辛苦。”
“…”
璟泽得意地一笑,沈云撇了撇嘴,嘴角的酒窝透露着主人的不甘。他和璟泽对弈,从来没赢过,就算用上各种不光彩的手段,也只能保证略输几子。他和璟泽打嘴仗,也几乎没赢过…某些时候,沈云真是怀念当初那个刚救回来怯生生的璟泽。
“不见谁呢?”
“恩…闲杂人等。”沈云一听这问话,有点心虚。
“是那些求亲之人吧。”
“你怎么知道…”
璟泽回来后,宁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自有要提前表忠心的臣子。他忙着应付,抽不开身,又不敢贸然来访。朝中那些流言,他都是知道的。所幸沈云与他有默契,两人便以鸿雁尺素来往,虽总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只要看到沈云的字,璟泽就心里欢喜。
他暗中派人关注沈云,接到消息来报都忍不住脸黑一层。
“京城盛传新晋尚书沈云沈大人家世显赫,又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医术高超,还会怜香惜玉...”
“什么怜香惜玉…我有过吗?”
“…重点是这个吗?”
“是啊,我哪里有过怜香惜玉?”沈云怎么没听出璟泽语调奇怪,但他打算装傻卖呆。
“…我怎么知道,云儿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么?”璟泽咬牙切齿,这个笨蛋还没听出他的意思。
“…”这装傻好像也没装对,沈云思忖着,在想怎么接话。
“没有没有,我哪有怜香惜玉,我都给挡了回去…”他摆摆手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妥,好似自己在炫耀一般。“也没多少人…”似乎越描越黑了…觑着眼看了眼璟泽,自己已然有些心虚。
沈云清了清嗓子,“今天来有事吗?”
“怎么,没事不能来找你吗?”璟泽没好气地回道。
嗗着看了眼璟泽的脸色,沈云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啊,我有份东西正好要给你。”说着去了书案前,把藏在落地花瓶里的一封密折拿了出来。“喏,不过还没理完。”
璟泽打开一看,竟是一份完整的对朝中诸臣的分析。沈云这几个月遍阅朝中众人的档案,加上他从小过目不忘,许许多多庞杂的信息在他脑子里被他捋出几条线,做出来一套详细的解析,含着每个人的背景党群,朝中的政务关系。
“还没全部好,这里是全部京官和各地巡抚,待我这份具结后,我要再做一份江南道的,我料想这两年里,江南必定有事。”沈云边说边偷偷地观察璟泽的脸色。
原本他是想等全部做好之后,再交给璟泽。刚刚那么一搅,他也只好提前献出殷勤。只是璟泽低着眼,沈云什么也看不出。璟泽抬起头来之时,沈云立马别开眼,没遮住眼里偷看理亏的慌乱。
璟泽突然拦腰把沈云抱坐在他腿上,将脸埋在沈云的锁骨处。沈云一惊,不知所措。“别动,让我抱会。”说话间呼出的气弄得沈云身上痒痒的。沈云闻言,只好任由璟泽抱着。
“云儿…真的要娶亲吗?”璟泽的声音从锁骨那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的颤抖。沈云愣了,他从未说过自己要娶亲啊。
“不娶…好不好?”
“我…从未想过要娶亲啊…”沈云仔细想想,他对璟泽的心意从未挑明过,璟泽对他…是否如他一样,他不敢确定。只是,这般模样的璟泽他不忍心,若是…若是他一厢情愿,也罢…说出来吧,若真是…也好绝了念想。
他扶正璟泽,托着璟泽脸的手微抖着,见到璟泽眼眶略红,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看在璟泽眼里,说道,“我不会娶亲,我喜欢你,我从七岁开始就喜欢你,做你的臣子也好,做你的朋友也好,我想陪伴一生的人只有你。”
他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别开眼,不敢面对璟泽的回应。年少相交之时,两人都是懵懂的年纪。璟泽走后,沈云原以为只是少了一个玩伴,直到他年岁渐长,才懂得那样的牵肠挂肚失魂落魄是情,是纵生死也难却的情。
可是沈宁的身份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生在皇家,这辈子由得了己的事情有多少?相府三公子,当朝亲王,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身家背景,纵使他无畏自己相府三公子的身份被人诟病,可是璟泽呢…于是他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以友人的身份随在他身侧。
直到今日,他听到璟泽那近乎哀求的语气,终是将深埋心底的那些话说出了口。
璟泽一听这话,狠狠扣住沈云的肩膀,“云儿,你说什么…”
“我…我…”那样的话,沈云只积攒了说一遍的勇气。
只是还未等沈云再说出口,璟泽已经吻上来了,狂风骤雨般得急切,像是要确认什么。沈云被吻得晕头转向,心跳如鼓,身体却失了力气,葛藤一样紧紧攀附着身后。他犹如被一阵巨浪拍打着小舟,无法掌控帆桅,只能随着风浪东西。又像是落在棉花堆里,眼前花白一片,身体绵软的不知轻重。当璟泽叩开他的贝齿时,他慌然无措,粗笨地回应着…
这个吻如此绵长而热烈,直到两人分开,沈云如涸泽之鱼,靠在璟泽怀里喘息不定。
第19章 第十九章
十九、
对李璟泽来说,他的人生唯一的变数就是沈云。这个人,在他九岁那年,施施然走来,带着清洁的爱,给了他人世间第一份没有机心没有算计的感情。当他离开之时,他不再是卑微的苟活于世,而是有了清晰的活下去的目标。
那三个月的生命仿佛是一道分水岭,往前是幽微惘然,往后是隐忍坚强。他受的所有的苦,都因为这个目的而变得不那么苦,后来再看倒像是一段段值得玩味的记忆。相隔十一年后的重逢,最大的惊喜莫过于你心里的人真的长成了你曾幻想的那样。
然而,这样的人注定是土里的明珠,掩不住的光辉。所以,当璟泽收到第一份尚书府去人求亲的消息时,他心里,时隔很多年,又一次掠过了惊慌。他忽略了这样的事实——沈云已到了适婚之龄。沈尚书,相府三公子,这样得人心的地位...他认真审视沈云对他的感情,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
他始终没有攒起跨进尚书府大门的勇气。他的自怜自哀,原以为已经消逝了的,终于又一次慑住了他全部的心神。终于,他等来了沈云的生日,这个他放在心里独自庆贺过十一个年头的日子。所以,他来了,给足了自己借口。
沈云的话,不在意地,却让他字字诛心。他害怕卸下自己的防备,卸下那脆弱伪装成的铠甲。他满眼发涩,看着沈云递的疏奏,心里并没有好起来。他以为,那不过是来自一个朋友的帮助。
东边日出西边雨,那一番告白,终是雪霁天晴。
“你今天找我有事吗?”沈云缓了一阵,终于找回了神志。
“给你过生辰。”
“...我都忙忘了。这一下我也十九了。”沈云不禁感叹道。
他靠在璟泽身上,仰着头,继续说道。“这样算起来,明年我就到及冠之年了,你帮我带冠吧。”
“好。”璟泽含笑应着。
沈云叫苍竹弄了几个简单的菜式,然后叫府里下人给他去城东的酒肆打了半斤白酒。两个人,闲话家常地,吃了一顿昃食。这么平常普通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却都是极为难得的。
沈云从容地倒着酒,只是璟泽有了前车之鉴,深怕沈云再喝过头病了,几乎是心悬着在陪酒。沈云微微有些醉意,瞟了眼璟泽,突然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得,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没走两步,被自己绊了一下,眼看要摔个狗啃泥,被璟泽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小心...别喝了,又要醉了。”
“嗯...我...就再喝一杯。”沈云刚刚那一眼下定的决心被自己一绊绊没了,想要再来一遍。此刻被璟泽抱着,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伸手胡乱一抓,没抓到酒杯,倒是一手要抓到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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