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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青 (冷音)


  像是没想到内情如此,听完他的叙述,少年抿了抿唇,随后抬起双眸,语气复杂地道:
  “如此,我真不知自己该感到庆幸……还是遗憾。”
  “言辉……”
  “那一天,你承诺我不再进京、从此再不见天颜的时候,我当真十分感动。”
  杨言辉喃喃道,神情有些缅怀,却也带着一丝不自信和不安。
  “我其实……并不确信自己对‘尉迟大哥’怀抱着怎样的感情,却永远忘不了他满心满眼全是皇叔的样子;忘不了他只一心完成皇叔的遗愿,以至于我……遭了那事,从昏迷中醒来后,他仍旧没有一句宽慰,只说我不该随身带着证明身分的玉佩,致使计划生出了变量。”
  柳行雁并未记起这些,却本能地认为“他”不至于如此无情。可未等他思考出如何解释,少年便已接续着又道:
  “他说要带我出宫游玩的时候,我当真开心极了。我自小长于深宫,直到国破,都未曾出过京畿一步。我知父皇恶行罄竹难书,也知这天下越早平定、百姓便越能休养生息,所以即便早就猜到所谓的‘游玩’不过是拿我作饵,我也没有半分怨言。”
  “我知道自己的确是咎由自取──若非我随身带着玉佩,就算再怎么不合作,领头之人顾念我的身分,怎么也不至于那么快失了耐性。是他得了玉佩、自信能随时拱出另一个‘亡国太子’,才会应了好那道儿的下属要求……但、”
  他微微哽咽了下,“但……那个时候……就算‘知道’得再多,‘明白’得再多,我仍旧盼着……能从他那儿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
  “我一直很敬佩他、仰慕他,即使知道他从来只将我当成那个昏君的子嗣,也从未放弃与他亲近。我一直深信他迟早能看见‘我’,不是亡国太子、不是昏君的血脉,而是真正的‘玉延梓’……却忘了于他而言,眼里、心里搁着的,始终都只有那么一人。”
  说到这里,少年忽地笑了笑。
  “我执着了那么久,直到那件事后,才真正想了开。我不再奢望他看见‘我’,甚至还有些庆幸他从未在乎过我……他以为我不懂权谋算计,却不知早在‘旅途’之初,我便猜到了自己必然的结局。”
  “我知道自己仍留得一命,不过是可用的价值尚未耗尽罢了。此前之所以执着,无非是知道终有一死、所以越发盼着能在这世上留下些什么。后来想了开,又觉得既然终归一死,他不在意我,也就省得了日后徒然心伤……说到底,我既在意他,总该希望他重展欢颜才好;世上原就没有我在意你、你就也非得在意我的道理。可即便是这样,临死之际,我最最盼望的,还是能不再被他视若寇雠;能……单单以再平常不过的方式,与他相识、相交……”
  顿了顿,“可我从未想到……这些理当随性命一同埋葬的记忆,竟会在‘杨言辉’身上苏醒过来。”
  “是……案子发生之后?”
  想起少年说过的、案发后他心神失丧、自我封闭的事,柳行雁恍然明白了什么:
  “你能一夕振作,是因为‘玉延梓’真正醒了过来,是么?”
  一个迭经磨难的十七岁少年,自非懵懵懂懂的六岁孩童所能比。仍旧单纯稚弱的“狸奴”只能用自我封闭护住自己;心思通透成熟的玉延梓却能克服伤痛,找到自己应当做的事。
  可杨言辉却摇了摇头。
  “属于‘玉延梓’的记忆苏醒,是在案发之后……我之所以自我封闭了一阵,正是因两世记忆混杂,一时不堪负荷所致。但……那一天,你在假山后寻到我、为我披上衣衫的举动,却让‘玉延梓’一下忆起了曾经的尉迟玠,让原先乱麻一般的思绪终于找出了线头,这才一点一点理顺、拆解了开。”
  柳行雁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事儿,是在真正对少年上了心之后。想到自己是言辉得以“清醒”的原因,要说没几分窃喜,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可如今旧事重提,听闻对方“清醒”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曾经的“他”;即使这世的他在那之前从未与言辉有过交集,男人也不免生出了几分郁闷。
  他虽未说出口,可杨言辉心思一向细腻,又怎会猜不到他心中的别扭?少年原先晦暗的面色因而转霁少许,道:
  “不论是第一次见你、还是第一次与你合作查案的时候,我都没起过‘柳大哥就是尉迟大哥转生’的念头;会主动亲近你,也是因为那一面之缘,和欣赏你性情为人的缘故。但后来出了上官大哥和陛下的事,我总感觉自己看见了昔年邵将军和皇叔的影子,这才……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杨言辉口中的“邵将军”,指的是大邵太祖邵霂祎。柳行雁毕竟没真正想起前世,听到少年将上官鎏与陛下比作太祖与庄王,那种骤闻秘辛的诡异劲儿,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好在少年很快转了话锋,又道:
  “猜测归猜测,我虽难免在你身上看见几分尉迟大哥的影子,却从未将你们混作一同──方才会说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也正是为此。两世为人,我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只得自个儿背负这些,当然有遗憾有不甘。但从另一方面说,与我经历这些、待我千好万好的都是‘柳行雁’,而不是心中只有皇叔的‘尉迟大哥’;我既已对你交付了真心,又如何不庆幸行雁仍只是行雁?”
  换言之,他相信“柳行雁真心在乎杨言辉”,却依旧不认为“尉迟玠同样也对玉延梓上了心”。
  ──可柳行雁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言辉……”想了想,他还是努力组织词句、试图说出“他”的感觉:“‘他’只是发现得太迟。”
  知道“他”是指谁,少年微微僵了下,没有回话。
  柳行雁又道:
  “直到现在,我都能深刻感受到、体会到‘他’曾经的悔恨、思念和不舍。我不是要替‘他’辩解,只是醒悟也需要契机;就如我,也是经过了一些事和‘他’的‘警醒’,才得以真正放下过往。可‘他’无人提醒,当时的情况又不比现在,隔着生死与国仇家恨,自难免障蔽了眼目,认不清何者才是真正值得守护、珍惜的。”
  “至于‘那件事’……”
  男人语音微涩,“‘他’从未怪你、也没资格怪你──‘他’真正责备的,一直都是自己;是太过自以为是、害你承受那些的自己。但他不知如何面对、如何开口,待发觉自己说错话,伤害都已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杨言辉仍旧没有回答。
  他长长的睫羽垂着,看不清眸中的色彩、也有些辨不清脸上的表情。柳行雁瞧着心疼,但想到那些延续了两世的心结,便狠下了心,继续说:
  “‘他’一生无妻无子、孤独终老。有传言说是为了庄王,但‘他’真正守着的人,是你。”
  “……你如何知道?”
  沉默半晌,少年终于启唇,将混杂着一丝希冀的质疑问出了口,“说‘他’为皇叔枯守终身,我并不意外。但……”
  “还记得我先前提起的‘魇境’么?”柳行雁问。
  杨言辉轻轻颔首:“记得。”
  “魇境里有两处坟茔,一处是草草下葬的土丘、一处是精心修筑的坟茔,所在的地点完全不同,我却十分确信里头葬的是同一个人。换句话说,后来那一座,当是‘他’迁移重修的。若非确实将你放在了心上,以他的性格,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男人心情复杂地问。
  少年似乎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但片刻迟疑后,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这只是推测,不是么?”
  “言辉……”
  “不说其他,我是邵将军……太祖亲自赐死的;以尉迟大哥的身分,又岂会做出这样引起帝王猜忌的事?”
  少年反问,却比起质问对方更像在说服自己,就怕再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
  柳行雁自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可比起纠正少年,此刻更让男人在意的,却是少年话中隐隐露出的某个端倪。
  ──想到言辉曾经过祖父门而不入的事,会有那样的举动,似乎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的结果。
  “……言辉,你不曾查过吗?‘玉延梓’离世后的事。”
  杨言辉蓦地僵了一下。
  知道自己说中了,柳行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
  “‘他’辞官了,就在班师回朝、知道你的死讯后。我听过一则秘闻,说太祖曾有意追谥哀太子为‘诚帝’,是‘他’连夜进宫劝阻的。因为‘他’觉得这么做,死去的哀太子不仅不会高兴,还会觉得是一种侮辱。”
  “……这倒是真的。”听着的少年忍不住插了句。
  “‘他’上表辞官,据传就是这之后的事。”
  柳行雁接着又道,“‘他’连‘宁国公’的封赏都拒而不受,就那么只身离开朝廷、离开了京畿……他隐居何处、又何时辞世,至今都无人能说得分明。他做到了如此地步,就算甘冒大不讳‘带走’了哀太子,太祖想来也不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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