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一名身着战甲的将士入内,是与他一同起义的好友,如今听从与他的得力干将,万历军左幅将詹岩。
詹岩入厅后,朝展鹏之拱手道,“将军,今夜的口令已下发。接下来,将军有何指令?”自与展鹏之起义的这段时日以来,亲眼见证展鹏之所造就的奇迹之后,詹岩表面上虽与展鹏之是好友,心中却将他敬若神明,钦佩不已。
他们一同是乱民出身,因为备受这里的官卒压迫而奋起抗争,原本也没想会有何种好结果,却在展鹏之的领导下,打退了祁州城这些鱼肉百姓的官兵。亲眼见证乱民也是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奇迹。
因此,但凡是展鹏之的指令,他绝不会有任何异议,且事必躬亲,身先士卒。在他心里,展鹏之不仅仅是万历军的首领,亦是他的首领,是他从今往后,都将誓死效命的主子。
展鹏之沉吟稍许,道,“今日的战局,我们占得先机,略胜一筹,他们必然会加强警惕,詹岩,全城戒严的指令,下达了吗?”
詹岩拱手,“已经下达,自封城开始,便已全城戒严。”
展鹏之颔首,“即刻起,全城巡逻,但有可疑人士,小心戒备,派人跟着,切不可打草惊蛇。”
詹岩疑惑,“将军担心有人会潜进来?”
展鹏之看了他一眼,内敛的眸光晦暗深沉,“我们此战之所以能胜他们,就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们,不知敌情而妄自行军,此乃大忌,这也是我们唯一占得先机的地方。今日之后,他们绝不会在轻视我们,必然会派人前来打探。所以我们绝不可让他们查探清我们的底细。”
“我们的兵力不多,唯一可制胜的,只有奇袭。扰乱敌军的视线,破坏他们的布局,让他们看不清我们的实力与战略从而无从下手。”
詹岩听展鹏之一席话,只觉受益匪浅,当即道,“属下知晓了,属下会全城戒严,小心谨慎。”
展鹏之点点头,又道,“前往邺安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詹岩正欲摇头,这时,厅外匆忙进来一道人影,亦是展鹏之的得力干将,万历军右副将蒋士奇。
蒋士奇行色匆匆的踏进厅内,将一封书信取出来,交给展鹏之道,“这是派出去的兄弟快马飞奔,带回来的书信。”
展鹏之接过书信,将其展开,其上草书寥寥数字——蒙毅,三万。
这是前往邺安的亲信打探出来的消息。此次率军前来剿灭他们的将军,是蒙毅,所领将士有三万人。
见此,展鹏之如山峰一般挺立的眉峰微蹙。
蒙毅他并不知,大昭国内,他只听过太尉严括之名,而其手下有何将领他一概不知。所以无论来的是哪位将领,他都会小心谨慎。
让他在意的,是敌军有三万人。今日奇袭,被他歼灭五千多人,那么敌军便还有两万余人。而他,只有一万余人,且许多还是最近招募的新兵。想及此,展鹏之的目光,再次落于大厅中央搭建的简易沙盘之上。
祁州城位于大昭国西北方,是大昭国抵御外敌的军事要地。祁州城的东南方正对大昭国内西北大地的万里山河,北方与西方两面环山,位于西方与北方交接处的西北方,正对关外的贫瘠之地。
那里,飞沙走石,绵延千里。
那里,是游牧民族,亦是好战民族,戎狄的生存之地。
祁州城,正是因为重要,所以重要储备物资一应俱全。只可惜,这里的太尉与守将都尉,实在不是东西。就连逃跑,也未想过处理这些物资,却刚好送了他们一份大礼,省了万历军进城之后,对粮食与衣物的短缺的忧虑。
有了这些物资,展鹏之便不愁短期的军备,他需要思虑的,是如何击退前来剿杀他们的大昭军队。
两万余对一万余,在数字上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性,所以他只能如往夕一般,采用伏击的战术。只是该如何伏击?
展鹏之蹙眉沉思,汪洋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光落在眼前沙盘之上,祁州城的正东方。那里不远处,便是大昭军队的军营。展鹏之眸光轻扫,最后落在大昭军队向祁州城进发的必经之地,祁州东门半里处的一片地势并不平坦的山丘。
见展鹏之蹙眉沉思,詹岩与蒋士奇静立一旁,默然不语。
半晌,展鹏之忽然道,“你们觉得,他们下一次发起攻击,会选在何时?”
詹岩与蒋士奇俱是一愣,显然一时没有料到展鹏之会问他们,正思索间,便听展鹏之道,“三日为限,三日后,他们必定会发起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展将军出场,都没有人为他欢呼…>;<…
第71章 奇袭
邺安城西北方,军帐大营。
蒙毅端坐与帅案前,蹙眉望着木案之上摆放的让副将亲自寻来的祁州城与邺安一带的地图,陷入沉思之中。
身侧,他新任命的左先锋,亦是他的亲信元坚面色恭谨的矗立一旁。
蒙毅望着身前地图,回想今日的惨败,忽然道,“元坚,今日的战况,你有何想法?”
元坚沉吟片刻,恭谨道,“回将军,末将以为,敌军似乎摸清了我军的行进路线与时辰,所以设下埋伏。今日的战况不能全怪将军,这些乱民太过狡猾,将军不必太过愧疚。”
“你这是在安慰我?”蒙毅斜睨了元坚一眼,道,“行军打仗,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今日的惨况的确在我,是我太过轻敌,未查明敌情便贸然出兵,更不知这些所谓的乱民竟如此善谋,是我失策。不过,我不会因为今日的失败而心生怯意。”
“这些乱民知晓勘察敌情,提前设伏,且布局隐秘,行军手段亦是精准狠厉,当机立断,一击即中,他们当中,若不是有运筹帷幄的军师,便是有擅于领兵作战的将领。我们此次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想不到,乱民之中竟有这样的人物。一旦让他成长起来,势必会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
“那将军打算何时再次发动进攻?”石坚道,“依楚都尉所言,乱民只有数千,我们虽只能半信半疑,但他们人数绝不会太多,至多不过一万,且占据祁州城时日不长,根基不算稳固,我们必须尽快将其剿灭,以免夜长梦多。”
“你的想法亦是我的想法。”蒙毅道,“乱军虽然狡诈,善于伏击,但伏击的另一个弱点,便是兵力不足。他们起事不久,根基不稳,所以想方设法消耗我们的兵力。”
沉吟稍许,蒙毅道,“为避免夜长梦多,我决定,三日后率兵出击,待派出去的探子对祁州城大概情况说明,在决定行军计划。此次的行军计划临时颁布,务必严密,决不能透露丝毫。”
元坚拱手,“是,将军。”
帐外,浩瀚的夜幕被无边云层笼罩,如蔓延至天边的黑色幕布掩盖住了整片天空,透不出丝毫光亮。天地之间荡起肃杀的西风,簌簌作响,夹杂着边城之外的飞沙走石,漫无边际,浩荡而来。
似是为了哀叹这片土地即将到来的刀兵相戈,血流成河,天地之间,一片凛冽而苍凉。
第三日凌晨时分,几匹快马飞奔进入军营,翻身下马后便直奔帅帐。
帐内,蒙毅这几日皆是束甲而眠,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听闻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后,蒙毅顷刻间睁开双目,顿时翻身坐起,瞧见进来的是他前日派出去打探祁州城内情势的探子,便道,“打探得如何了?”
来人单膝跪地,拱手道,“回将军,据属下所探,城内乱军的确只有数千人,至多不过八千人,不过乱军军纪严明,城内封锁严实,时有列队巡查而过,属下经过小心探查,才查出这些消息。”
蒙毅颔首,道,“想不到,这些乱军治军竟如此严谨。看来,他们当中的确有治军之才,可惜,却是我的心头之患。”
沉默稍许,蒙毅道,“此事我已知晓,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来人起身转身离开了帅帐。
此刻,蒙毅已没了睡意,他当即从榻上起身,大步行至帅案前,仔细查看着木案上的地图,半晌,心中已有了计策。
入夜,蒙毅召来军中将领,将地图摊至众人身前,指着大军前往祁州的行军之路道,“明日清晨,依旧如上次的计策,不过此次,三路军一同进发,左前锋领五千人,头前开路,临行前,令一千人提前出发,检查行军路线两侧的山道,不得错过丝毫有可能设伏之地。”
左前锋拱手道,“属下领命。”
“右先锋,领四千人随后跟上,两队相隔不得超过百丈之地。与这片沙丘汇合成军。”蒙毅的手指着地图之上祁州东城外半里处的一片沙丘。此处地域宽敞,适合屯军,亦适合作为开战之地。“你们二路军在此汇合,若是查无敌军,右先锋率领麾下将士,进军东城门左侧掩藏,见敌军出城后便从一侧包抄,将其围死。”
右先锋拱手,“属下遵命。”言语间,有一丝恨意。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兄弟惨死在这些乱军的设伏之下,连自己也是侥幸讨回一条命,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如今再次出征,他必然要为自己,为他死去的众多兄弟报仇雪恨。
似乎看出右先锋的愤恨,蒙毅扫了一眼,并未多言。有时候,仇恨,也是一种力量。
视线落回地图上,蒙毅又道,“常山都尉冯子山,领麾下五千精兵镇守军营,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冯子山拱手道,低垂的双目,一丝不甘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