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马安点头深思。
张天眼见着大火吞噬了自己姐姐的生命,而自己除了看着完全无能为力,渐渐地放弃了挣扎,通红着双眼落寞地跪坐在地上,双手狠狠砸着地面,恸哭着。
“姐姐……”
“张娃不会白死,”司马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张天接近奔溃的精神为之一振,她抬起头,侧着看向司马安,只听她继续道,“与其在这里一蹶不振,不如振作精神,我们联手扳倒贺兰敏之,为张娃报仇!”
张天愣了愣,稍许后收敛起了之前的软弱神态,抬起袖口擦拭掉蒙在眼前的雾气,定神看着那火光许久许久,回过头却见司马安伸出的手。
“来,我与你并肩作战。”
张天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司马安的,侧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上官婉儿,继而点头对着司马安道:“张天誓除此贼。”
上官婉儿看着这两个人,同样处在内心煎熬的境地,同样的失去了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但却又心心相惜,相互支撑着不倒下去。她看着司马安的侧脸,有些不舍,有些迷惘,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心意。明知道不该介入这些事情当中,最好是听从天后的话去白马寺为天后找寻女子可坐拥天下的经文,但……
在那之前,似乎应该再去找一个人,为这两个人铺平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贺“受”,某木很攻的好不好~~再次感谢那些特地冒泡的~~(鞠躬)!NP?真心要NP?
☆、合谋
张天头绑着白色布条,跪在一个衣冠冢前,深深地鞠躬叩拜,额头抵在地泥土上,虔诚地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
上官婉儿站在司马安的边上,安静地看着石碑,还有冢前飘扬的白色布帆。
司马安思绪万千,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日楼中给自己出题的女子,那个在中秋宴后说要带自己出宫,在自己滚落山谷后唯一能够依仗的女子。
原来生命是如此脆弱,因为一个人的嫉恨,便毫不容情地夺去她的生命,不管她是否正当芳华,是否放下仇恨。
在这个时代,若没有权,性命便如蝼蚁,可以被人随意践踏。
司马安侧首看着上官婉儿的侧脸,见到她此刻专注而执着的模样,为之一惊。
这才是你,上官婉儿,一个真正凭借自己本事,从掖庭里一路挣扎到权利顶峰的你,一个永不妥协决不退缩的你。
“你去了白马寺,是否直接就回宫了?”司马安问。
“嗯。”上官婉儿答。
“那么,一路顺风。”司马安对于这样冷淡的婉儿有些陌生,她似乎在刻意地保持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但这样又如何,她是该和自己了断牵挂了。“婉儿,白马寺有一个叫薛怀义的和尚,你最好注意一些。”
“薛怀义?”上官婉儿不解地低头看着她,“这个和尚你认识?”
“别得罪,也不要靠近他,其余日后你自会明白。”
“嗯。”上官婉儿应道。
张天一直不发一言地跪着,直到来了一辆马车。
“姑娘,又是你。”马车夫下来,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道,“您没事就好,阿牛那天回来以后整个人跟发疯似了的,一直说是他害死了你。”
“根叔,你们怎会认识?”司马安扫视了二人道,这车夫是院里姑娘们熟识的,请过来跑一趟路上好照顾上官婉儿。
“公子呀,您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可不是第一次雇我,我曾经带她到南山,她找了一个药农非要下山谷看看,结果被一条巨蟒盯上了,后来就摔了下去……”
司马安听罢猛一抓扶手,望着上官婉儿,眼里带着震惊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婉儿,你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天色不早,我们趁早上路罢。”上官婉儿转开话题,朝着那马车走去。
司马安将轮椅转了过去,目送那人上车,看着她坐好,直到根叔拽起缰绳,“啪”地一声抽在马匹背上,这一刻,司马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次,或许就是见婉儿的最后一次了。
她想起了宫内离开李令月的场景,那时候也是她坐在马车上,自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而去,从此不复流年。
“如果舍不下她,你就跟着她去吧。”张天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背后,扶着轮椅望向前方道,“这里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够办到。”
“对付贺兰敏之没有那么容易。”
“对付一个恶人重要还是去追一个该珍惜的人重要?上官婉儿对你付出的还不够多么,姐姐听了你的话才屡次放弃复仇,她为了她的爱情而死,你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劝去珍惜属于你的幸福,若是放不下她,便去追她,和她一起,这有何难?”
司马安静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是舍不下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张天推着轮椅,“对于贺兰敏之,你有什么主意?”
“婉儿之前说过,一是要联合太平公主,二是要引起天后的注意。”司马安思索道,她故意隐去了一点,那就是杨氏,杨氏还没有死,武则天无论如何是不会动贺兰敏之的。“你回太子府,以李显的名义约太平公主过府商议,此事务必小心谨慎。”
“太平公主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她的侍女曾经也被贺兰敏之侮辱,她心里早憋着这口气。”
“天后娘娘那儿呢?”
“只能由我来安排了。”司马安若有所思道。
张天滞下脚步,低着声音道:“现在连我也要开始好奇你的来历了。”
“我不会说,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没有一个人会信。”司马安微笑道。
上官婉儿行到半途,突然让根叔调转了方向。
“姑娘,往哪里去?”根叔问。
“去武府。”上官婉儿放下车帘道,一想到武三思在贺兰府中的那副嘴脸,心中厌恶万分,但此刻却不得不回头找他,只因为如果不迫使武三思答应不插手此事,司马安和张天便无法彻底击倒贺兰敏之。
武三思似乎并不奇怪上官婉儿的突然造访,他换下官服,笑意盈盈地亲自迎接上官婉儿入府。
“上官姑娘,三思说过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武三思穿着黑色圆领袍衫,他的样子本就端正,穿戴讲究,虽然比不上贺兰敏之俊美,但也算得上美男子。此刻他故意不坐主位,而是掀开前摆坐在婉儿身侧的一个位置,身子微微朝着婉儿那边倾斜着。
上官婉儿道:“武大人,不知道您对贺兰敏之是何看法?”
“敏之深得姑母喜欢,说起来也是三思的兄弟,兄弟之间焉能有不睦之理?”武三思话说的滴水不漏。
“看来你忘记了玄武门。”上官婉儿意有所指,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武三思的辩驳。
“看来上官姑娘有备而来,”武三思道,“不妨直言。”
“有人要对付贺兰敏之,婉儿希望武大人卖个面子,不要插手此事。”
武三思伸手抓住了婉儿的柔荑道:“那要看上官姑娘如何做了。”
婉儿迅速抽回手,站起身道:“武大人自重!”
“不过是看看姑娘手相罢了,姑娘何必生气。”武三思瞥了一眼道,“既然姑娘不舒服,三思今日也累了,这就请姑娘回吧。”
“慢着,”上官婉儿转身面向他道,“武大人,在天后娘娘心中贺兰敏之在什么位置,你又在什么位置?”
“这……”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贺兰敏之虽然是过继,但天后显然待他不同,身为武家人,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被打压,一辈子做陪衬?婉儿此番出宫,目的地是白马寺,据闻那儿有法师找到了女者为尊的佛经……”
武三思眼睛一亮,“你是说,姑母她果然想……”
“婉儿言尽于此,若是武大人懂了其中道理,未来自然无可限量,若是不懂,婉儿也算尽力了。武大人,告辞。”上官婉儿如愿从武三思脸上睨见了端倪,欣然而去,上了久候在外的马车,放下帘子。
司马,我能做的就到这里,以后,便看你们自己的。
司马安让青姨叫来了院子里所有的姑娘,一个个整齐地站在面前,有些娇惯了的便安排坐着,跟着她们自己带来的丫头。
“司马,你叫我们来是不是有好戏要上?”其中一个眉飞色舞道,迈着莲步摇晃着司马安的胳膊撒娇,“你说好要先给我的,不能让别人出风头。”
“谁说一定要给你了,”另外一个姑娘冲了过来,拉住司马安的另外一只胳膊,亲昵地靠在她的肩上道,“司马哥哥,这里我最漂亮,不如给我吧。”
“这里我的舞姿最好,所以应该我来。”
“连你都有脸出来争?”
“……”
司马安被晃的眼冒金星,只觉得耳朵边像是开过一辆波音客机,轰鸣声不绝。
“停——”她高高抬起手,大喊道。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刚才还闹的不可开交的姑娘们纷纷侧首盯着司马安。
“第一,我的确是有戏要你们唱,”司马安加快语速,以免又被口水和胭脂粉味吞没,“第二,这场戏或许会让你们大红大紫,但也有可能让你们死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