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多日未曾安寝,又是连夜出宫,淋了雨这可如何是好?”暗香着急道,她已经被太平公主之前那一场大病吓的不轻,深怕她内外交加下又再次倒下。早知道如此,便不将信交给公主了,我管他司马安是死是活,若是公主出个闪失,十个司马安也换不回来!
“退下!”李令月微恼,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暗香一跺脚,又狠狠瞪了一眼司马安,负气而出,靠在外面的墙上许久不得平静,低声嘀咕道,“你最好不是小安子,否则,要你好看!”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瞧,暗香回过神来,对着那人道:“看什么看,不长进的东西,跟你主人一个模样。”
“是你让我看的。”司马惜反驳道。
“胡说!”
“是你说‘要你好看’,难道不是叫我看你吗?”司马惜理直气壮。
“你!”暗香指着她,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跑到大院中,踩着地上的落叶,“气死了,气死了!”
屋内只余下自己和李令月,这样的境况令司马安又局促不安了起来。
“公主,我让司马惜给你送姜汤来。”
“司马惜?”李令月眉头一挑,“是给本宫开门的那个人吗,为何取名叫惜?”
“随便取的。”司马安一顿。
“那你告诉本宫,你是谁?为何会知道司马安那么多的事情,又为何会给自己的婢女取名为司马惜?”虽然是问,但李令月给人的感觉总是强迫,和不许反抗。
“我与她是故交,假冒她的名义请公主出宫,是有事想要和公主相商。”司马安稳住心神,却不敢看李令月那时而冷淡时而深邃的眸子。“相信公主对贺兰敏之的罪行有所耳闻,我也得知公主的宫女曾经被他侮辱,那时候公主还年少,虽然日子久了,但我相信公主对此事还是记忆犹新的吧?”
李令月默然不语,锐利的视线如刀如刃一般扫着司马安。
司马安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让李令月动怒,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天后出身并不高贵,朝堂之上能动用的人极少,虽然借助宋昭慧一案除掉了不少反对她的人,但若没有自己的势力实在举步维艰,无疑,亲眷是最值得信任的,于是贺兰敏之便被挑中,贺兰一家的势力在近年来不断拓展,天后在朝堂上有了能用的人……”
“你想说什么?”李令月插口道。
“天皇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而天后的势力,却越来越庞大。”
“住口!”李令月一拍窄桌道。
司马安知道她不想听下去,她一直在回避父母之间的明争暗斗,但这一刻,自己必须要给她警醒,“天后娘娘有称帝之心,她想取代李家的位置,她想做皇帝!难道公主不想为李家做些什么吗,难道公主想让天皇死后不得安眠吗?”
“放肆!”李令月猛然站起,指着司马安道,“你敢这样污蔑母后!”
司马安苦笑摇头,怜惜此刻的李令月,“公主,你心中清楚,我说的是事实,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李令月颓然坐回了椅子上,捏紧了手,指节泛白,垂着眸子安静地坐着。
“你是求我除掉贺兰敏之?”
“不,是我们联手除掉贺兰敏之。”司马安纠正道,“除掉他,就等于除掉了你母后的左膀右臂,你的皇兄还有可能当上皇帝,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
对不起李令月,为了杀他,我只能骗你,你的母后终会成为一代女皇,历史上唯一的女皇,而你,也会因之享受天下大权,成为史上最有权力的公主,上官婉儿,终究会找到她自己的位置。
“好,本宫可以答应你。”李令月沉默了一阵,盯着司马安道,“但你也要对本宫坦诚……”
司马安呼吸一窒,额头冒着冷汗。
若是她再次问我,我该承认,还是否定?
李令月起身走近司马安,稍弯下腰,一手背后,一手伸出轻轻挑起司马安的下颚,让她正对自己的脸,望着她的眸子,李令月好像找寻到了往日的踪迹,心里的不确定促使她想要进一步探寻,于是两个人的距离在李令月的主动下不知不觉地越拉越近,直到鼻尖相触,直到呼吸可闻,直到能够看清楚对方脸上细细短短的透明绒毛……
司马安的身子僵直了,她想动,但却丝毫动弹不得,她想躲,但前有李令月,后有椅背,她能往哪里躲?况且……许久没能这般接近她了,她的睫毛几乎是在轻刷自己的脸,她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很快忘记你,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再见到你不会再有这般心情起伏,以为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原来那一切都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李令月,你为何要来找我?”司马安最终道,说罢便望见她眸子一闪,“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为何要深夜冒雨出宫见我?”
李令月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颓然一笑猛地抱住了司马安,紧紧将她抱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是你,你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的建议,某木心里已经有了概念。我不可能写出一个令每个人都满意的结局,但我尽量在写一个每个人都会觉得精彩的故事。有些章节我写了改,改了写,甚至有时候会将整个章节都删去,这是一个分外艰难的过程,但若能表达我所想表达的,即使无人看重,我也会甘之若饴,一起在学习中进步,在进步中学习。谢谢(鞠躬)!
☆、破冰
司马安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百感交加,李令月给人的感觉是空气,你明明需要,但却看不见,抓不着,此刻可以凝结成水出现在你面前,但下一刻有可能又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喜欢我吗?
无数次司马安扪心自问,但始终无法从过往中寻求到答案,李令月似乎是爱着自己的,否则怎么会留下自己的性命,与自己嬉笑玩闹,欺负自己,掩护自己,但同时又关心自己?
但她又不太像陷入爱恋的人,总是那样冷淡,总是那样若即若离,总是那样变化无常。皇宫内她不但拒绝了自己,还命令别人将自己带出宫;皇宫外她亲口对上官婉儿说,她不曾喜欢任何人。
司马安抿了抿嘴,手一伸按住她的肩膀推开了李令月。
她显然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粗鲁地推开她,司马安好像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但只是瞬间,李令月从来不让她自己惊慌,至少在外人面前不会那样。
“玩够了吗,公主殿下。”司马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以掩护内心的伤疤。“如果够了,就请离开这里吧。”
“你认为本宫是在玩?”李令月盯着她的眼睛问。
“难道不是吗,在宫内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那时候是我蠢,是我呆,我早该知道你我地位悬殊,而且……你我都是女子,你怎么可能会和我在一起?”司马安松开了手,转了轮子往后退,与李令月稍微隔开一些距离,眼睛看着地面道,“我很感激你见到我的信便赶了过来,但如果你只是可怜我,我想不必了,我司马安离开了李令月,一样可以过的很好,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而你,也已经有了薛绍。”
一滴水从李令月的衣襟上滑落,滴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印子。
李令月站起身,望着门的方向,低着声音道:“你和上官婉儿……”她回想起那日在酒楼见到她们俩时候的情景,屏风之后,这两个人似乎亲密无间。记得当初见到司马安的时候,她便处处为上官婉儿考虑,为她求自己,为她甘心在自己身边假冒一个内侍,为她查案,还有背后那许许多多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
李令月自嘲道,“原来我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心中憋闷着一股气,李令月猛地打开门,惊得外面的暗香一愣,她瞅着公主面色不佳,便料定和里面的人有关。
“公主,他是司马安吗?”暗香一边问,一边替太平打上了从司马惜那里拿来的伞。
“走!”李令月怒气冲冲道,说罢便往小门而去。
暗香小碎步跟上,却怎么也照顾不到李令月的全身,李令月的衣服之前已经湿了一半,眼下雨越下越大,她们也不曾驾上马车,若是一路走回朱雀门,那岂不是又让公主淋了一路的雨?
李令月越走越快,憋着的怒火无处可发泄,只能借由漫天的雨来打散一些心里的怨恨。
雨水,密密麻麻地打在脸上,李令月甚至懒得去擦拭,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道路,只有寂静的街道,还有两边整整齐齐的民居。
本宫待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背叛本宫……
街道尽头由远而近地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在李令月之前,李令月抬手去看,见一身上带血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正往这边跑,她的左手似乎受伤了,一边跑着,一边扶着墙,时而往后看。
李令月一回想,记起了她的名字——张天。
张天远远便见一个人影在雨中笔直地站着,却不知道是谁,等走到近前了,才发觉竟然就是太平公主,心念一转,立即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迅速地窜到李令月面前,用手肘勾住李令月的脖子,自己则贴在她的身后,簪子尖锐的一边抵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