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听罢立即道:“不可。”
贺兰敏之是何人,色胆包天,让婉儿和他打交道岂非等同羊入虎口?
“为何?”张天侧首。
“因为她此刻不在……”
“司马哥哥,婉儿愿去会会那贺兰敏之。”门被人推开,司马安见到了分外从容的上官婉儿,还有她边上一脸无奈的司马惜。
“你不能去。”司马安执拗道,“此事与你无关。”
上官婉儿缓步进屋,对着张天道:“之前的中正比试幸亏有你相助,婉儿感激不尽,如今有用得着婉儿的地方,不用司马哥哥开口,我也会帮你的忙。”
“多谢。”张天动容道,继而一眼瞧向了司马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早先猜测上官婉儿出宫是为寻司马安,既然司马安在这里,那么上官婉儿也或许会在此处,故而求司马安为假,实则是来求上官婉儿的。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上官婉儿用言语刻意拉近和张天的关系,继而微笑转身面对着司马安单眨眼睛道,“司马哥哥,这件事情便放心交给婉儿。”
司马安只觉得婉儿有话要说,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张天姑娘,我和婉儿还有一些事,你去在屋外等候。”
张天扫了二人一眼,点头退了出去。
“婉儿,贺兰敏之不是好人,张娃的事情肯定会有办法,你不能拿自己冒险。”司马安关切地睨着对方,却见上官婉儿只是笑,并未显露出一丝的犹心,蹙眉不悦道,“我这样为你担心,你却只是傻笑?”
“婉儿笑,是因为高兴。”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噙着笑意道。
司马安望着她的眼,顿时明白了一些,侧开头避开她的视线道:“你有把握吗?”
“虽然没有十成,可也有七成八成。司马哥哥,婉儿帮助张天并非逞能,天皇不久将会立李显为太子,张天眼下微不足道,但只要李显一上位,未来能在太子面前周旋的,也只有她了,故此,这个忙,婉儿不得不帮。”
“原来是这样,”司马安发觉婉儿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远远比自己料想的稳重得多,但她和李显交情不是很好么,为何需要别人斡旋?“我如今腿脚不便,不能陪你们入内,但若是出了麻烦,一定要想办法让我知道。”
“好。”
“慢着,你的手……”司马安无意间睨见婉儿的手,迅速抓过,待看清楚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伤痕变了脸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婉儿缩起另外一只,躲闪道:“不小心摔的。”
“真的?”司马安尾音上扬。
“真的。”婉儿答的谨慎,抽出手打开门,推着司马安出去。守候在外的张天很快便跟了过来。司马惜主动想要接替婉儿的推车工作,却被婉儿干脆地拒绝了。
“我来。”她说。
司马惜望向自家主人寻求她的意思,司马安道:“你留在院中,我送送他们便回,不要被青姨和其他姑娘知晓,清楚了吗?”
“清楚了。”司马惜送他们从后门出,偶然间见到走道尽头似乎有一样用布罩着的东西,好奇之下将布撩起一角,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暗暗惊奇道:“真是精妙绝伦。”
一队人马从身边浩浩荡荡地经过,司马安等人一出门便被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推搡着。
“是些什么人?”司马安问。
“吐蕃的使者,”张天回答,“长安城内恐怕又要掀起一阵波澜了。”
司马安隐约记得这时候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可是脑袋空空荡荡地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沮丧道:“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吐蕃近年来自恃兵强马壮,每次名为进贡实则是试探虚实,天后娘娘一边治理朝政一边应付他们也着实不易。”上官婉儿感叹道。
“嗯,你在宫外办了差事便早些回去,若是此刻稳固在天后面前的位置,往后的路便会平坦许多。”司马安说罢,侧仰着头看向婉儿,却见她眉头紧缩,目光深邃,初见时略显青涩的面庞好像成熟了一些,人也变得越发好看。
“你便这么想让婉儿回宫么,”婉儿压低声音道,“若我还不想离开呢?”
“嗯?”司马安没有听清,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婉儿瞧。
上官婉儿嘴角勾起,俯□子轻盈而迅速地亲过司马安的脸颊。“我会的。”
“记得快些回来。”司马安心乱如麻,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到另外一边。
“嗯。”上官婉儿笑回。
司马安回到院中,掏出怀中的那块令牌,细细摸着上面的字符,仰着头靠在椅上,心中像念咒一般地不断念着那人的名字。
李令月,李令月,李令月……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司马惜推来一样东西,脸上挂着大大笑容。
司马安原本烦躁,刚转过头想要教训她几句,磨磨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话还未出口,便盯着那东西一愣道:“你从何处推来?”
“走道口子那儿,还用布罩着,若不是我眼尖还不容易发现呢。”司马惜得意道,“公子,这东西可比您自个儿做的强多了,上面铺着兽皮,您瞧这手工,若是脏了可以拆下来换洗,连扶手这里都细致地缝上了垫子,公子以后不怕搁着了。还有,这轮子也是巧妙,外头又连了一圈,这样一来即使我不在,公子也可自己转轮子前行,再不怕像以前那样磨破了手了。”
司马安倾身伸手摸着那张崭新光滑的轮椅,满心的感激,她自然猜得到这件东西是何人所为,为了自己她既伤了手也费了神,耗了心力,如今又去帮张天……
虽然她嘴上说着那些道理,但终究不止为那些。
婉儿,谢谢你。
长安皇宫,竹林。
“公主,近来可好?”薛绍用手背贴了贴茶壶壶身,小心翼翼地替李令月倒上茶水,“我们都有好些年不见了,以前你也常在这里舞剑,我呢就在边上看着,想不到一别经年,不但地方一样,人也是一样。”
李令月皱眉,她也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听出了薛绍的弦外之音,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有些喜欢他,可是现在……
“本宫变了,你也在变。”
“即使如此,我对公主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薛绍忽而按住李令月放在石桌上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我还记得小时候的诺言,令月,我会好好守护你。”
李令月默不作声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背了过去。
“薛绍,一切都不同了,本宫希望你能忘记以前的事情。”
薛绍凉了心,勉强笑道:“我明白。”
李令月犹豫了一番,转头问:“你何时出宫?”
“待见过了天皇和天后,问过了话之后便要回去,公主有事吩咐?”薛绍一开始不明白太平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行踪,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对自己究竟是不舍的,于是便又欣然了起来。
“有个忙需要你帮。”李令月这边说罢,那头又对暗香道,“给本宫找一身内侍服来。”
暗香应道:“是。”
薛绍恍然大悟:“公主要随我出宫?”
“嗯。”李令月若有所思。
薛绍眼见着李令月失神,才明白这一趟回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时光不饶人,当年冷冽残酷的太平公主眉间似乎也带了些许柔和,她在想谁,为什么是这种神情,就连自己都未曾受过如此眷顾。
薛绍的马车顺利驶出皇宫,未有人拦截。待到了僻静处,薛绍才伸手欲要扶李令月下车,只见她站在马车之上,往下睨了一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薛绍的接触,淡淡道:“你回府去罢。”
“公主要往何处去?”薛绍问,他之前的信心顷刻覆灭,余下的只有对李令月心思的捉摸不定。“我担心公主一个人,再说,是我带公主出宫的,若是公主出了事情,薛绍也难辞其咎。”
“去南山。”李令月最后妥协,坐回马车中。
薛绍赶下马车夫,亲自驾车,一抽缰绳,马儿便撒开了蹄子往前奔跑而去。
李令月阖上双眼,端正地坐着,听着马蹄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薛绍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的家世品行都是上佳,母后召他回来恐怕是想借用他来打消自己对司马安的念头,缓和自己和她的关系。
若是早一步,或许自己还会爱上薛绍,但现在……
李令月要紧了下唇,司马安离开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李令月,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残忍?”
“本宫残忍,你对本宫又何尝不残忍了,司马安,你痛快地挖走了本宫的心,本宫该怎么讨回……”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是时候让她们“见面”了
☆、决堤
张天与上官婉儿一同被客客气气迎进了贺兰府,在前堂等了一会儿,便见贺兰敏之匆匆而出,一见了婉儿便是眼前一亮道:“自中秋宴之后,就是没有机会与姑娘相见,今日姑娘来到我府中,敏之一定好好招待。”
“贺兰大人,婉儿今日前来,是要见一人。”上官婉儿直言道,“不知道张娃张姑娘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