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知道张小丘聪明,不愿他想得太多,有意转开注意力道,“你能怀上球球是因为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张小丘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玄溟怀里,“当初我也是这般想的,后来柳爹爹告诉我我是被我爹爹生下来时,才知道大概是我爹爹这一族的血脉缘故吧。”
“你爹爹?”
“嗯,我也不记得他。我的记忆从三岁开始,柳爹爹、我父亲,都不知道我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而且好像除了你,谁也不能听懂毛鸡说话。”
末了,又轻轻补充一句道,“玄溟哥哥果然是不同的。”
玄溟不禁耳面一红。
张小丘又道,“其实我现在也有些不太清楚我身上的特殊之处,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我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缘故,又有多少是因为我爹爹血脉的缘故。柳爹爹和我父亲给我说的关于我爹爹之事也不多,我也不清楚我爹爹一族到底有何特别,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推断定是不一般的。”
玄溟点了点头,“当初天枢阁阁主也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他一生所系之人,世人怎么也该有所传道,可竟从未听过一星半点消息,甚是奇怪。”
张小丘打了个呵欠,脑袋往玄溟怀里又蹭了蹭软绵绵的声音撒娇道,“玄溟哥哥,我困了。”
玄溟将张小丘打横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全盘知晓这一番后,心中还是颇为激荡,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去瞧瞧球球再来。”
平日里玄溟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对球球也是很好的,在旁人看来也如亲子一般无可挑剔,可是乍知道球球确是他和张小丘的儿子,玄溟心中对球球生出的千般万般疼惜、宠爱,又真是别有不同、难以言喻。
大概就像你总以为你对一个人已经足够好了,可事实证明你总还能对他更好。
玄溟轻轻推开球球房门时,映着一室月光,只见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很沉,胖乎乎的小肚子微微起伏,半截莲藕般的小胳膊还露出在被子之外。玄溟将小家伙的两只小胳膊给塞到被子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和小脸蛋,满心酸软,又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好不容易忍下将他抱过去的冲动才离开。
真正有作为父亲的自觉后,玄溟除了许多疼宠怜惜,反倒也能像一个严父般厉起心肠来,小男子汉要从小一个人睡倒也不是完全哄小孩的话了。当然,为了以后的性福着想,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却说向来好事成双,如今景王府里的日子可是越来越滋润了,不久,皇帝竟下诏封玄溟为骠骑将军,同时赵老将军真正告老归田,解除了镇国大将军印绶。
如今苍玄王朝三公之上还有上公太傅,将军则以大将军为尊,皆为紫绶二采,只是当时朝中皇后一系树大根深,袁太傅是实至名归的太傅,地位超然,朝中文臣半数皆为其俯仰。
但玄溟外祖赵奉镇国大将军之职则确实只是一个空头名号而已,看起来似是天下军马大元帅,实际上如今军权化整为零,各自坐大,却又相互掣肘,赵奉实际上早就过着养老的日子了。这镇国大将军相较大将军而言,还真只是一个尊荣的名号。
大将军之下则是骠骑将军,中二千石,本是青绶三采,但玄溟又是皇子加封景王,仍以景王印绶为尊。
这下满朝大臣又似看得懂又似看不懂了。
若说解了赵奉印绶,满朝文武还很好理解,毕竟就算只是拔了爪牙的雄狮,也终归不如解了军职来得安心。这些年来,大家也算看清,就算赵奉过着养老的日子,可是边境上守着的诸多将士也是他当日一手带起来的,只要赵奉顶着镇国大将军的名号,真到了万不得已比如国难当头清君侧之日,赵老将军的号召力绝对不可小觑。就算看起来可能性很小,但也是天子的心头隐患。
但是解了镇国大将军印绶,却加封三皇子玄溟为骠骑将军,若说皇帝有意传位与三皇子,但哪个皇帝会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屁孩为世子,可若皇帝无意传位与三皇子,这么一来是要给未来的天子留多大的隐患和麻烦。
到如今,未来的帝位到底花落谁家,文武朝臣心里还真没底了。虽然如今太子还没被废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已经岌岌可危了。可是若说天子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他们可真一点都没看出来。
真真是君心难测。
玄溟被封了骠骑将军,天子将北军五营和虎贲中卫营都划归其下供其操练,不得不说这骠骑将军之职倒是落到了实处。不过玄溟如此也不见比往常更忙碌,他上午下午定是点卯,中午还是回来和张小丘、球球一起吃饭,下午一般也回来得很早。
这次恰逢休沐,玄溟带着一大一小去城外看他外祖。自从张小丘都对他坦诚后,关于这一大一小的事他越发谨慎起来,他比张小丘思虑更多、见识过的人心险恶也更多,因而忧虑也更多。这普通百姓看似无害可欺,可人心也最易善变,前一刻还能顶礼膜拜,下一刻便能轻易被居心叵测煽动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还无公道可还。
玄溟小心之至,即使是他外祖,他也为准备全盘托出,只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将球球当作自己亲子带去给他外祖看,言语间稍或暗示,也算一全孝心。
第42章 .42.玄溟外祖
玄溟外祖住在京郊西山半山腰上, 过了西山寺还要往山里走,不过西山寺处的位置要高些,只是远远往上看到西山寺的檐角路过而已。这时已是仲秋,天高气爽, 天空澄蓝一片,阳光灿烂得不要不要的,山中树叶也红了一片。
一直到西山寺的山路都足够宽敞,再往里去,路便不是很好走了。所幸车夫是个驾熟了的, 在这样的山路里也能驾得又快又稳。
球球坐在他爹怀里,初时还十分雀跃,就像只放归了山林的鸟儿, 到处都不够他瞧的。虽说京城再繁华不过, 可是与这山林鸟语大树比起来,却是各有各的引人之处。
尤其越往山里走, 少了人的踪迹, 这一片片的密林简直一个比一个长得高大茂盛,甚是沉静。
小家伙看得着迷, 从他爹怀里一蹬下来,趴到窗边又认认真真瞧着, 像是要把每棵树都记下来似的。突然, 小家伙指着一处惊喜地叫起来, “爹爹, 爹爹, 那里有猴子!”
在小家伙一岁多以前,住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球球也是见过猴子的。只是进京后,虽说在大市上偶尔也能看到稀奇动物,可是终归见得少了。张小丘怜爱地摸摸小家伙的头,准备捧一下场,却听球球迷迷瞪瞪有些软软的声音又道,“爹爹,你说我们要是住在树上该多好,抬眼望着便是那么大那么蓝的天,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多么厉害!”
张小丘“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原来球球想当猴子啊!”
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惊奇没有□□的玄溟,听了小家伙的童言童语也不禁笑起来。
球球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两个爹道,“为什么是猴子啊?!我们不可以当鸟儿吗?”
张小丘瞧着球球一脸天真,好笑道,“球球不是鸟儿,当然当不了鸟儿啊?”
玄溟瞧着言笑晏晏的父子俩,心中一派幸福,听到这话一时间突然有个念头划过脑海,可转瞬又被一大一小吸引了注意,立马丢在了脑后。
今天张小丘和球球起了个大早,过了西山寺不久,马车颠簸,一大一小便泛起困来。知道今天要去见赵老将军,昨天晚上张小丘很早就上了床准备睡觉养足精神,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赵老将军山里的宅子去看他,怎么也得表现好点。
玄溟面上十分配合,说是不折腾他了,只要求让他抱抱,抱一下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自两人敞开心扉,就像蜜里调油一般,白日里无人时就混作一堆了,有人时也能闪瞎旁人的眼睛,更别说夜黑风高两人值要混作一人了。虽然多是提枪上阵来个天翻地覆,可是时不时地除却情yu将人抱在怀里,也别有一番满足。
可是两人实在睡得太早,精力好得很,抱一抱后玄溟又觉得不满足了,又在张小丘脖子身上四处亲起来,轻易便点起了火,两人折腾到大半夜。
而球球本来年纪小容易犯困,马车颠簸起来后,不一会一大一小便小鸡啄米似地打起瞌睡来了。玄溟将张小丘揽到怀里,又将小家伙只手抱到他另一边,一边揽着一个,就像抱着了整个世界一样。
大概花了两个时辰才到赵老将军的院子,张小丘抱着小家伙下马车时一大一小都是迷迷瞪瞪的。只见这院子十分简朴,建在一处山坳向阳处,三间茅草屋,篱笆围起来一座不大的院子。张小丘也是惊呆了,心道这哪是镇国大将军的宅子啊,这比原来他家还不如。
玄溟带的侍卫也不多,打发他们自行到不远处扎营住下了,随身只带了小厮青云。这院子如今也只有赵老将军和一个老仆住着,两人听到声响到了门口,当前一人一头束得整整齐齐的白发,精神矍铄,身形高大,只是仿佛空荡了些,瞧得出来年轻时定是个十分魁梧的,正是赵老将军;身后一人头发花白,身形要矮上一些,脸上褶子里还有一道经年旧疤,却是一直跟在赵老将军身边的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