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逍探手,拨过赵锦清的脸来,冷漠地看着他右颊上的伤痕。赵锦清被他捏的生痛,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真丑。”他说。
第83章 第十三章
牢门开了,赵锦清跟着容逍一路回到了他在江宁的居所。
他不说话,一则是不知道说什么,二是怕说错什么惹怒了容逍。容逍也不理他,一个人坐在桌前,脸上带着寒气。
赵锦清偷偷看了那人几眼,又低下头去。容逍是个什么意思,他拎不清:但楚娘的话,好歹应该得救了吧!
容逍坐了半晌,起身到了床前,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赵锦清抿着唇瞪他,却见容逍嘴角弯了一下,很快又板起脸,仿佛刚刚的笑只是个幻觉。
容逍咳了一嗓子,抬手拨起一层被子:“愣着干嘛,过来睡觉!”
赵锦清道:“你答应我救人的。”
“救人也要等到白天!”容逍哼了一声:“本王总不至于为了个丫头连夜提审!”
赵锦清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顺从的过去,背着他坐了下来。他不知道容逍是怎样,只知道自己的心怦怦跳着,似乎开了加速一样。真是没用,跑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这样。赵锦清颇为懊恼地低下头,一条赤着的胳膊却已经揽住了他的身子。
“你困了吗?”容逍把他按到床上,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嗯?我的陛下……你困了吗?”
不同于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夜色里,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和……锋利。
赵锦清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觉心中似乎有什么被盈满了。他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很累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容逍摸了摸他的脸,任他的脑袋缩在自己的胸口。恍神的功夫,赵锦清已经埋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睡着了。容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黑夜里,他突然笑了一声。
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一夜醒来,赵锦清睁开眼睛,旁边的床铺已经空了。他恍恍惚惚地将被子拽到了自己身上,睡衣还好好的在身上,身体里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看来,容逍是好好做了一晚上的正人君子。赵锦清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昨日的一刀已经又重新结痂了。
“醒了就下床!”有人推开门,严厉地说。
赵锦清看了他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就呆了。昨夜还穿着白衣的王爷早已换了一身常服,颇有江湖浪子的味道,衬得他的面容带了一丝痞痞的侠气。容逍道:“你不是要救你的相好么?还不起来,愣着做什么?”
赵锦清低头,心中暗骂自己的不争。
容逍忽然笑了一下,桃花眼里闪过一道微光:“怎么?你不会是想叫本王替你穿衣服吧!”
赵锦清一时大乱,容逍已经背过身去:“快点,我不保证对你有多少耐心。”
他穿好衣服,小厮已经送上了茶点。容逍坐在小园里的凉亭前等着他,见他出来,指了指旁边的石墩。赵锦清坐了下来,只见石桌子已经摆满了果盘。
“你不是说去审案吗?”赵锦清心中仍在担忧身在囹圄的楚娘,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说话间,容逍已经板起脸,沉声道:“赵锦清,你在跟我作对?”
赵锦清看他眼神不善,只得垂头,吃了一点东西。糕点做的倒是不错,即使挑食如他,也不觉美味。眼看着赵锦清吃了不少,容逍才道:“味道怎样?”
“风味独特,卖相亦佳,是江宁一带流行的小吃。”
“比之楚娘做得如何?”容逍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赵锦清差点没噎着。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年轻王爷的目光已经移向别处:“本王不过随意问两句。”
赵锦清笑了一下:“楚娘不会做糕点。”
她既不会做,更无从比较起了。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令对方满意,赵锦清只听他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远远便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孙玉宁很快走了进来,发觉有了个不速之客后随即怔了一怔:“王爷,你在这里啊!”他的目光转移到赵锦清的脸上,很快又换了方向。“阿宁昨天来了已经不早了,他们说王爷在这边有事,便没过来。今儿特意早起,不过还是没王爷早!”
看到来人,容逍本来冷淡的脸色也渐渐温和起来。抬手将赵锦清桌旁的糕点置了过去:“吃饭了么?来尝尝味道。”
孙玉宁若无其事地看了赵锦清一眼,也不推拒,边吃边道:“王爷,我上次就是吃的这个。江宁知府说,这里流行这种杏仁糕,老幼咸宜。确实味道很好!”
容逍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的话,回去带上一些。”
“遵命!”孙玉宁笑嘻嘻地又吃了一块,目光转头落到了赵锦清身上:“白先生,你怎么不吃了?”
赵锦清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却也知道这是由何而来。扪心自问,就是如他,心中又何尝不存有介怀之心呢。也多亏了孙玉宁的出现,提醒了他一个事实。
赵锦清笑了笑,“我已经吃饱了。”他顿了顿才道:“王爷打算何时去审案?”
容逍挥了挥手:很快,有人摇了轿子进来。一晃一晃的,赵锦清看着四人冲着他们躬身,都是穿着一样的服装。
“阿宁,我有些官府之事要忙,你就不要跟来了。”容逍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和小厮说就好。”
言罢,男子起身,拽住了赵锦清的胳膊。
“走。”
赵锦清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背光的地方,孙玉宁的脸上一片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0.0此文朝着狗血的路上一路狂奔……
第84章 第十四章
江宁府,容逍翻开了提案的文书。
赵锦清坐在一旁,目光也落在了文件上。楚娘已经签字画押,口供上也按了一个血指印。
她是那么受不得屈的人,脾气又急,想得又少,肯定挨了不少打。赵锦清垂下眼睛,这书不是供词,只是她的血书吧。所幸的是,这一次……有他来帮她一臂之力。
赵锦清的神情不免落在旁边王爷的眼中,容逍莫名有些不快,脸色沉了沉。不知为何,看赵锦清如此维护这个楚娘,他更想多关关这女子了!
外出查探的冷月早已得了消息,推门而入,江宁知府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这一次,怕是保不了楚家那边了!
“王爷,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容逍点了点头,任他把东西送了上来,道:“那盐商呢?”
冷月面无表情:“人已经关起来了,只等王爷令下。”
容逍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转而落到了手中的几页纸上。
身为暗卫,自然能者多劳。赵锦清好奇地瞟了一眼,然而,就是这多余的一眼: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此事又与自己何干呢?赵锦清想不明白,可是容逍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又不觉几分心慌。
“哼!”容逍道:“这就是你记下的东西!”
冷月低下头,默然不语。
“哈哈哈……”容逍蓦然笑出声来,脸上已带了一丝冷酷之色。也就是转瞬之间,那纸页已被撕碎,化为蝴蝶般落了下来。
赵锦清不明所以地看着震怒的容逍,这究竟又是发生了何事?他想到自己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心中的忐忑又增了几分。此时是楚娘生死关头,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他……
容逍起身,一双手压下供词,冷冷道:“此案延后再审!”
赵锦清心中着急,不由道:“王爷,楚娘人在牢中,有人成心让她背锅,只怕再耽搁下去,又生其他变故!”
容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在为她求情?”
“此案当中必有曲直,但凶手绝不可能是楚娘!”赵锦清当即跪了下来,生怕容逍立刻就走。这事已经惊动了知府和楚家,强龙到底难压地头蛇,若是楚娘被冤死在牢中,他万死难辞其咎!
容逍盯着他,良久才笑了一声:“呵,好生有情有义,我竟早没有发现。”
他背过身去,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冷月,此案不再追究,把这对苦命鸳鸯关起来,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他言罢,不再看赵锦清一眼,出门,离去。
刚刚把气提到心口的江宁知府几乎是立刻变了表情,原以为不再有转机,谁知道竟生了这般变故。他心中大石落地,倒也不含糊,很快捕头进门,将赵锦清五花大绑了起来。
赵锦清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被捕快推着走到冷月身边时,才问了一句:“为什么?”
冷月扫了他一眼,普通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
一日之间,不,竟未足一日。
赵锦清难言地看了看日头正高的太阳,只觉浑身疲倦。
孙玉宁一人呆在住所,心中也同样在烦心着。这几年,定南王府很少有男宠入府了,王爷的身边向来只需他一人照顾,就连早些在府里的其他男宠,无人能比得上他孙玉宁。
可是……他却未曾一日忘记,自己是怎么样的出身。
他是吉利楼的小倌。
王爷倦了他,是很容易的事;王爷对别人留了心,也是很容易的事!这事开了头,只能说明一个道理:用不了多久,他的恩宠恐怕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