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麟淡淡一笑:"王爷,陛下给您备了一份大礼,也是一个机会。"他撇过头,盯着天上的白云,白云聚聚散散,分分合合,随着风向的变化轻微的移动着。他悠悠道:"陛下把定南王调出京,却把王爷您留了下来,又能是为了什么呢?照我看来,这一个月,陛下必有大动作。"
"那小五的事?"赵渊忍不住又道。这个死了的太监,搞得他心中烦乱不已。
章太麟叹了口气,"王爷何必计较他的事?这只不过是个信号罢了,试探您是否要站在他的身边。您只需调银,顺便收买人心。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把水搅浑。"年轻的谋士眼中闪烁着耀眼的精光,在这个地方,他寻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有了皇帝的支持,即使是最微弱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宁王真的能够在京城立足了,以后会发生什么,自然对他章太麟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门客而已啊。
赵渊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章太麟的话虽未让他豁然开朗,却也指引了一个方向。这半年来,事情的发展总和他所说预料未差,那个大张张昌杰又怎能与他相比!
只是……
"对了,章先生,你寻的那人还没找到吗?"赵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章太麟闻言,深黑的眸子里顿时没有了波澜。"没有。"他淡淡的说。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孙……孙什么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派人帮你寻寻吧。"
章太麟的声音沉了下来:"王爷,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再抬头,他的眼中已是满目的仇恨。
"驾——"夜已经全黑了,子时,宫中突然出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与皇家风范毫不相同,似乎只是奉了帝命出外办事的。驾车的是一名身着褐衣的青年,拿出皇上令牌,自然无人敢惊扰。
与此同时,静息打坐的少年突然抬头,目视马车良久。
"臭小子,放开我!放我出去!我要面见皇上!"马车之中,一道女声突兀的响起,尤为刺耳。
藏锋不耐:这女人,居然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是,她半点没有做妹妹的自觉!一口一个臭小子……
慕兰骂了半天,又叫了半天,终于口渴了。她原有一双俏脸,眼睛极大,此刻竟满腹哀怨。适才,若不是藏锋点了她哑穴,她也不至于安安静静坐以待毙的出宫。可若是出了宫,再回去便也难了。
赵锦清啊赵锦清,你当真如此薄情吗?我是你唯一结发的妻啊……
一时间,慕兰悲从中来,眼泪沁湿了衣襟。
"渴了吗?再忍忍,就要到了。"突然传来了一道令人安心的声音,藏锋撩起帘子,便看到了慕兰一张泪痕的脸。
他心上一颤,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别哭了,陛下送你出宫,是为了保护你。"
慕兰见他声音和语气放软,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可恶,哼了一声才道:"他不想留我,是想成全我和赵渊。我和赵渊早就前尘尽断,他的好心我不想要。"
"你可以不嫁赵渊。"藏锋柔声道:"兰妃娘娘,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妹妹了。我姓叶,你在京郊呆着,好好做你的叶家小姐吧。但我仍在一日,定会护你个周全。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告我一声,我也会帮你做主。"
慕兰蹙眉,"那赵锦清呢!"她一时气急怨急,连尊称都没叫,只是抿着双唇,目光若水:"他是我夫君啊!"
"陛下说,以后…他和你再没有关系。"藏锋顿了顿,竟有些说不下去,"慕兰,天子的身边人不是好做的。你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吗,他这人,当真冷情冷心。"她声音一哽,汲了藏锋递来的水,喝了便转头撩开侧帘,"你出去吧,让我一人静一会儿。"
藏锋这人最是识趣,见劝不得,干脆驾车去了。
他的目标,是在天黑之前,赶往京郊的叶家府邸。那里主人常年不在,如今,也是该回去了。
褐衣青年嘴角撇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黑子身影正在窥伺着,面无表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夜已深了,赵锦清还未和衣而睡。藏锋未曾回来,他便不能安心。
高顺伺候了半晌,还是被他寻了个理由回去休息。赵锦清心思越发清明起来,干脆坐在阶前,看着明亮的月光。
赵锦清百无聊赖,一时竟回想起那夜他对自己的说的话,容逍答应了他,若无传唤,再不会来他的寝宫。不过一日,想起两人这几年的纠葛,赵锦清的心中竟隐隐有些疼痛起来。
"三弟,你背叛了我吗?"那时正是初夏,天气热的难受。刚刚过了二哥赵隼的生辰,他从宴会中出来透透气。谁知,一个身影正挡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阴影处,看不清说话人的表情。
赵锦清一听到声音,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当朝太子,也是赵锦清的大哥赵樾。赵锦清长这么大,不得圣上喜爱,也因为懦弱在兄弟中显得不甚合群,朝中众臣更是将宝压在了另外几位皇子身上,这些人之中,大哥对他算是不错的。
赵锦清抿了抿唇,他并未想过与大哥争帝位,更何况他这般不得宠的人,就算再怎么争也是轮不上他的。
赵锦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只换来一声冷笑,赵樾撇了他一眼,"你私下里和容世子交好,以为我眼瞎吗?"
赵锦清叹了口气,与容逍的事,一则出于母亲的意愿,他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安心罢了。二则,便是他私心关注了容逍许多年,也算了多年的情意。至于事情的发展,两人成了那种关系,赵锦清也是无可奈何。
素来对自己不错的大哥都露出了疑虑,恐怕日子不会好过了。赵锦清几乎后悔起来,若是他不去寻容逍,是不是也不会成了这样?帝位之事,多少人兄弟反目,他亦不愿有这样一天……
大哥怀疑了他,那他的日子……只会不好过。
"大哥,您是太子。而我,若非大哥说情,连个王爷之封都不会有。"赵锦清解释道,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语言的苍白无力。"臣弟无德无能,更喜欢花鸟走兽,又怎敢觊觎他物?您实在是误会了。"
"误会?"赵樾嗤笑一声,目光突然流连到他的脖颈之上:"三弟,你从来不逛花楼吧?"
"……"
赵锦清一噎,不知何时,赵樾已站定在他面前。一双手猛然翻开了他的袖口,食指正停在一抹鲜艳的红痕之上。赵樾笑了笑:"据我所知,三弟府中从未有过女人服侍。那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赵锦清退后一步,赵樾眼中露出的目光如同一只野狼,嘴角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冷酷。
"三弟,你和容逍私通款曲,若是父皇知道了,你和一个男人发生了这苟且之事,他会怎样看你和你的母妃?"
赵锦清不料他说出这句话来,心中一紧。今日的赵樾,为何如此奇怪!
赵樾又笑了:"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你夺我的帝位?"他顿了顿,"那你可大错特错了,我已登上太子之位三年,母亲又是当朝皇后,你凭什么和我争?"
"大哥……"
赵锦清退后一步,拔腿想跑。这是疯了吗,他竟从自己的亲大哥眼中看到了……欲0望!
他恨不能赶紧跑的远远的,背后传来了阴冷的笑声,准确无误的传入了自己的脑中。他的哥哥向来正德正行,又娶了太子妃,可刚才那眼中的意味是什么他只盼自己想错了,飞也似的奔回了宴会。
还好,一切都还好。歌舞未停的二皇子府偏殿,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他刚才的离去和狼狈。赵锦清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心中却已是惊涛拍岸。
"三弟?怎么了?"犹自惊魂哺定,耳边突然传来了嘲弄的笑声。"三弟素来个性与人不同,今日我的生宴,你也不来敬兄长一杯吗?"
赵锦清对上赵隼阴冷的目光,心中不由突突一跳。不同于赵樾和赵渊的兄友弟恭,赵黎虽和赵渊一母同胞,但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小在皇宫之中,他便常常受到赵黎的奚落。
刚才外出,赵锦清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举起酒杯,当即就喝了下去。然而酒水入口,他立即就感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一股冲鼻的麻味灌进眼中,赵锦清被呛的一咳,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一时间,身周传来了众人的哄笑。赵锦清擦了泪,方才自己已成了目光的焦点。就连安静坐在席中的容逍,也投来了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酒中被谁置了芥末,想来在场之人是有不少知道的。之所以不说,恐怕就是为了让他三殿下在众人面前出丑。
"三弟,不过一杯酒,你都哭了啊!"赵隼带了个头,旁边也不知谁也笑了起来。赵锦清默默握紧了手,赵黎笑了半晌,容逍忽然走了过来:"二殿下,如此热闹,容某也想凑个热闹了。这酒,我也敬您一杯。就敬二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赵锦清转头,就看到容逍冲他撇了一个笑。他这算是帮了他解了围,赵锦清心中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皇子的吸引力被容逍引了过去,没有在看赵锦清一眼,只是留下了重重的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