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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 (北有乔木St)


  “哎呦,兄弟,要是你再不来,黎白非得——”,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见酒楼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手持锅铲的白衣男子,抬起手肘狠狠地推了一把身旁的人,身子踉跄一下,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抬起头,双眼雾蒙蒙地蒙上一层水汽,别提多可怜,可就是一句委屈都说不出来。
  只见那白衣男子以手持锅铲叉腰之姿立于一品居门前,冲着沈言之大声道,“沈言之你个没良心的!江镇多少人想吃我黎白一顿饭而不得,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倒不肯赏光?!你没良心!没良心!”
  几个没良心说出来,听得沈言之脸上笑意渐深,这二人一唤楚辞二唤黎白,与自己相邻而住,他刚来江镇时便多有照拂,碍着他这张脸,免不了受人欺负,他还记得那日黎白站在一品居门口,扬言一句,“沈公子是我一品居的人,想动他,先过我黎白这关!”,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商人图利,彼此间皆有照应,得罪了一品居,便是得罪了江镇多处商家,没人敢讨这个没趣,沈言之也就此算是安定了下来,心中一直感激不尽。
  说起这楚辞是一品居的老板,黎白掌厨,炒得一手好菜,尝过之人无不称赞。
  只是这二人有趣并不是有趣在这里,若搁平常酒楼,自当是厨子听老板的,对老板言听计从,哪里敢向黎白这样毫不顾忌地差点推老板个手脚朝天。不过自沈言之刚在这里落脚遇见二人时便隐隐知道这二人之间必有猫腻,果不其然,终是一日被自己撞见楚辞道呢喃之语,他们才羞羞答答地承认了。
  想起楚辞往日之态,唯黎白为第一等大事,其余一切皆可抛,此等真心,就连旁观的沈言之也甚为感念。黎白平日是骄纵了些,即便在人前也从不给楚辞面子,楚辞也不恼,总是乖乖地看黎白闹腾,沈言之知道,黎白仗着的,是楚辞的喜欢,可他做不到如此,因为没有人……如此这般地喜欢过他。
  沈言之笑道,“你恼什么,我去你家的日子还少了不成,每次去都是那么几道菜,堂堂一品居的厨子,你倒换着花样做,我再考虑要不要多去几次”
  黎白闻言,脸青一阵白一阵,在酒楼里做多了菜,回家懒怠自然挑简单的做,不过他的手艺是没得说的,这人不识好歹竟还挑剔起来!
  黎白呸了一声,指着楚楚可怜的楚辞一本正经道,“楚辞不也是天天吃那么几道菜呢,他还没嫌腻,你倒嫌弃起来了?”
  沈言之扑哧一声又笑出来,“你问问他,他可敢说?”
  这时楚辞才知道眼睛看不见是一件多麻烦的事,饶他在一侧拼命地使着眼色,对沈言之也是无用功,只见一道阴狠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身上,缓缓转头,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颤声道,“怎么会……你别听他瞎说,他那嘴刁得很,我还没吃够呢,没吃够呢……”
  一句话说得极没有底气,黎白怎会没听明白,嘴唇微颤,一张小脸极是委屈,兀自站了一会,猛地一甩锅铲,气哄哄地转头回了后厨。
  楚辞仰天长叹,完了完了,今晚自己又要睡柴房了。
  咬牙,切齿,回头狠狠瞪了沈言之一眼,沈言之看不见,仍淡淡笑着,忽听楚辞冲他大喊一声,“沈言之!今晚收留老子!”
  这下沈言之彻底忍不住,笑弯了腰。
  少年清朗的笑声萦绕在漫漫小巷,苍绿的青石板,被昨夜飘洒的小雨洗涤后更显青翠,阳光温柔地笼罩在少年身上,即便是旧洗的衣袍也似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才是属于一个二十少年的岁月,这才是少年该有的笑容。
  只是午夜梦回,梦境里总是会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虚影,那虚影朝他缓缓走来,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似乎伸出双臂,向他讨要一个简单的拥抱。而他的手指无力地伸出去,那虚影却消散在指尖,无故惊醒,汗湿枕巾。
  沈言之终于意识到,他和殊易的缘分,到底是尽了。
  遥远的御书房内,许淮立在屋子中央,垂首以待。最近江南徐州知府又上折子,称徐州边界海寇横行,唯恐扰及百姓安乐,故请求朝廷同意在此屯兵以守徐州安宁,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草率而批,殊易召来大臣相商也属正常,只是……
  许淮纳闷,他不过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这等事怎么也不该落在他的头上,这些日子朝堂上风风雨雨的,翰林院学士年事已高,眼见着就要告老还乡,学士之位空缺,翰林院的每个人无不虎视眈眈,若这时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不妙,不妙。
  而且,自从他踏进御书房,殊易便一直在宣纸上勾画些什么,一言未发,更让许淮手足无措冷汗直流。
  想到这一年里,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君主仁明,百姓安康,人们的饭后闲谈自然而然地集中在王族贵胄的秘闻上,今天哪家的老爷娶了第十七房小妾,哪家的小妾红杏出墙,明天又是哪家的少爷和哪家的小姐上演一出西厢记,其中最令妇人们感兴趣的,莫过于坊间流传的皇家秘事——
  一年前的承欢公子突然暴病身亡,坊间各种谣言传了大半年,因公子没个名分连厚葬都做不到,甚至一个全尸也未能留下,像一朵春日盛开的荼蘼花,尽显繁华,却在百花即将盛开之际一朝凋零,刻骨铭心如何,不还一样是随风逝去,连影子都不曾留下。
  许淮每每想起沈言之的不告而别,都蓦然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骂了千百遍,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沈言之,那个小心翼翼惹人怜的沈言之,实际上就像沾满剧毒的夜明珠,引人接近,又不敢触碰分毫。
  终于,书案前的殊易落下笔,这一动作猛然唤回了许淮的思绪,他听殊易缓缓道,“徐州一事,许爱卿怎么看?”
  许淮抬眸道,“海寇横行,民心不安,不可不除,但若纵容徐州屯兵,恐生大患”
  “嗯”,殊易不置可否,示意让许淮继续说下去,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的宣纸不动,许淮不敢违圣意,立即道,“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派钦差大臣明察暗访,查徐州知府是否领俸禄办民事,访徐州边界是否真的海寇盛行,扰一方安乐”
  “嗯”,殊易仍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听得许淮惴惴不安,片刻后,暖风吹响窗外木芙蓉上挂着的银铃,悠悠入耳,清脆响亮,许淮不禁沉浸在夏末悠然中,这时殊易却忽然煞风景地开口道,“许爱卿可知,这墨该如何磨才最好用?”
  丝毫不着边际的问题,问得许淮一愣,“臣……臣只知磨墨……莫太稀莫太稠便可……”
  殊易听罢轻笑一声,“墨条垂放,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直至墨条拉墨成丝,才算磨了一盘好墨”
  许淮又一愣,本着宁愿自己尴尬也不能让皇上尴尬的原则,轻道了声,“臣受教……”
  只可惜这许淮许大清官自小学过四书五经学过伦理纲常却没学过如何掩饰说谎,这三个字说出来,就算旁人听着……也尴尬极了。
  不过殊易没在意,又好像根本没听到许淮说了些什么,只淡淡吩咐了一句,“替朕拟旨,这事,就让左都御史走一趟吧”
  “是”,许淮忙应了,坐到一旁提笔拟旨,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盘上的墨,和其他墨并无不同,抬眸去瞧殊易,却见他一直盯着墨不动,仿佛那墨里藏着万种风情,连眼睛里都含着柔意。
  是的,殊易所见的墨里确有万种风情,光泽流转,须臾间似已过千年。他再也没有用过那样好的墨,红衣翩翩,立于身前,衣袖轻挽,长发飘扬,那如玉般清透无暇的手指捻起墨条,恰到好处的推动,不知疲惫地一遍又一遍,绝无糊弄之意,似将全部精力投放在磨墨上,认真的神情仍在脑海中念念不忘。
  现在想起,沈言之对待自己的哪一件事上没有用过心呢,就连帮他抱得美人归的事,也日夜想着念着,出尽主意。
  如梦初醒,公子不再。
  一年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从都城一直寻到大理,山间村庄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有关他的任何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从最开始的怒火到后来的平淡,再到现在的担忧,他只想得一个他还平安的消息。
  想到此,殊易忽然握紧了笔杆,将心中所想一扫而光,这一年里,还存在记忆中的身影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闪现在眼前,论他如何逃避都消散不去,本不该是这个样子,惊惶无常,自毁镇定。
  再提笔,却不知该落笔何处,心中慌乱非常,平白扰乱了心思。扔下笔,把不知名的怒火都撒在了宫人身上,“没听到朕说的吗,还不重新磨一盘?!”
  宫人战战兢兢,吓得一哆嗦,赶忙应着,“是,是,仆失职”
  拿着墨条的手都在颤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淌,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要了自己的小命去。
  就连许淮也吓了一跳,不知殊易这突然的怒火从何而来,然他可没那个胆子往老虎牙口里撞,只能垂首专注挥笔,做好本职之事。
  许淮拟完旨后悄声告退,殊易见天色尚早,忽贪杯,唤了门口的谢全来,原不想再提起有关承欢的任何事,但无缘无故地舌尖都在思念那个味道,情不自禁地开口,连自己都是一愣,“去年温德宫送来的梅花酒可还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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