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北有乔木St)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北有乔木St
- 入库:04.09
好几锭的银子,还有一沓的银票,把银票展开来,都是几千的大数目,沈言之看着这么多银两,赶紧看向四周,把银票好生收好,好不容易从银袋里摸到几个银锭,买好了茶叶。
从茶坊出来,沈言之依旧心神不宁。要说殊易只是出趟宫,没道理带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即便在江南富庶之地也够置办好几套房产,再做点小买卖,一辈子衣食无忧。即便殊易真的带了这么多,也不会全数扔给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携了这些银票逃跑吗?
逃跑?
沈言之倏然一怔,殊易放了他出来,自己手里又有足够的银两,若现在租一辆马车出城,连夜赶路,殊易便想找也难了,或许找个僻静之地,安然度此余生……
想到此,沈言之心里蓦然一惊,他能想到的事情,殊易也一定能想到,难不成是特意用这些银子试探自己吗?试探他会不会离开,有无离开之心,若没有,一切照旧,若有……若有又如何?
这样想着,沈言之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车马行,刚站定,伙计便迎上来招呼道,“这位公子是租马还是租车?”
沈言之看着他,眼神呆滞,极慢地从银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伙计,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慢了许多,犹豫挣扎,却依旧想讨要一个结果。
“一辆马车,过几个时辰再赶路”
“好嘞!那我先替您准备着!”,伙计笑着接下那锭银子,乐呵呵地走了,独剩沈言之一人望着长街,望着远处,愣住发呆。
天气依然闷热,夕阳西下,红似火烧,一阵风吹过,掠过心尖,留下难忍冰冷。
若殊易有意试探,定会派暗卫跟着,见他来了车马行,一定会立即回去向殊易禀告,按殊易的性子,必会大发雷霆,想来不出一个时辰,殊易便会赶到。
就像祁阳宫那一次,冷言质问,似有似无,杀意尽显。
人来车往,夏风亦含萧瑟之意,西边光芒渐渐淡去,沈言之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还没到,也或许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一切皆做背景,唯他一人静立于此,心中波涛汹涌,不知在期待或是害怕些什么。
伙计见沈言之迟迟不走,也没个吩咐,忍不住上前询问,沈言之也只是淡淡回答,“再等等,再等一会”
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来。
可一直等到天尽黑,也未见殊易身影。或许他就这么走了,殊易也不会追来。
终于叹了一口气,漠然地离开车马行,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或许回去了,殊易见到他,只埋怨一句回去得晚了,便也再没什么话了。
沈言之不明白,殊易怎会给他这样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回到客栈,门口灯笼高挂,里面灯火通明。走进去,下意识地望向殊易坐着的方向,不禁瞪大了眼睛,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莫说心了。
而殊易抬头见到他,却也是一惊,然后瞬间回归平静,淡淡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转过头对小二吩咐,“人回来了,上菜吧”
作者有话要说: 银子?银子?!
言之,你把银子忘了!
第二十二章 怕也不怕
菜一一上齐,殊易一声不吭地吃菜,除了沈言之进门时问过的一句外便再没类似言语,沈言之看在眼里,就像他早就料想到自己会晚归。
沈言之没有吃饭的心思,殊易吃到一半,终于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大活人一直没动箸,于是也停了箸,问他,“怎么,不合你胃口?”
沈言之连忙摇摇头,殊易吃着还好,他怎敢有一句怨言,只淡淡答道,“还不饿”
“晚上可不许找东西吃”,殊易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沈言之也站了起来,跟着他往楼上走,“走吧,不吃就休息了,等了你这么久,乏了”
殊易似是有些慌乱,至少沈言之看着他,觉得他有些慌乱,却又不知这份慌乱来源何处,可沈言之知道他自己是慌乱的,慌乱之至。
还抱着一丝侥幸,自欺欺人,盼着殊易在哪一日会对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盼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梁君主也会为他乱了阵脚,他曾这样衷心期盼着,虽知那一日不会来,永远不回来,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至少还不是他离开的时候,他舍不得潦草此生,妄作痴念。
走进屋子,沈言之刚想去煮茶,便见殊易站在屋子中央,张开双手,意思明确。沈言之把茶包和钱袋放在桌上,走到殊易跟前宽衣解带,又转过身去收拾床铺,客栈不比宣室宫,被褥床帐可赶不上宫里的锦被,也无熏香,不知殊易能不能住得习惯。
殊易走到床前,看着沈言之利落地收拾床铺,似是不经意地问,“傍晚出去那么久,就买了包茶回来?”
沈言之铺床的手一愣,声音毫无起伏,“茶坊排队的人太多,也不好拿银子插队,所以才等得久了点,是天目湖白,爷您要喝点吗?”
殊易笑,“算了,不过你倒记得我的喜好……”,停顿一会,问,“你平日爱喝什么茶?”
沈言之沉默半晌,显然是没有意识到殊易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想了想,道,“平日里爱喝白水,若是非要喝茶,那就大红袍吧”
“为何?”
沈言之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贵!”
殊易又被沈言之逗笑了,从内而外地发笑,不是敷衍不是礼节,是真真切切觉得有趣,“除了钱财,你就没点儿别的喜欢的?”
“还想只手遮天”,沈言之毫不掩饰,反正他记得殊易说过在这间屋子里,他可以畅所欲言。
果然,殊易未恼,甚至早就想到他的答案,不过还是不甘心地,“还有呢?”
还有……?沈言之垂下了眼,也不急着回答,仔细伺候殊易躺下,灭了几盏灯烛,只剩下窗前一盏摇摇晃晃,不甚明亮,才用手摸索着爬上了床,刚掀开被子,腰际就被一只大手揽住,轰地一声摔到床上,摔进殊易怀里,冰冷坚硬的床铺摔得他生疼,压抑住即将破口而出的惊呼,仅皱了皱眉头。
等着躺好了,沈言之蜷缩着,才回答殊易刚才的问题,“没有了,没什么再喜欢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谁也不知道这种沉默持续了多久,直到沈言之以为背后的殊易已经睡着,却听到殊易的声音打破寂静。
“承欢……你知道我盼一个孩子盼了多久吗?”,殊易突如其来的感叹吓住了沈言之,不知他为何突然又提起此事,全身颤动了一下,殊易感受到他的恐惧,揽着他的手更使劲了些,“那本是死罪,朕该杀了你,为那孩子偿命”
自称由我变成了朕,沈言之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他甚至以为殊易是想旧事重提,在宫外了结了他。
只是,殊易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悲凉无助,又有几分无奈,“你还自比董贤邓通?承欢,说不定你会死在朕前面,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沈言之又是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可殊易按在他腰间的手又是一紧,后背与殊易的胸膛紧贴着,他想念许久的温度与味道,明明应该暖如春风润似玉,却像紧贴着天山上的一抔雪,冰冷透进骨髓渗到血液,全身发寒。
“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殊易又重复一遍,声音中带了些许狠厉,似乎在责怪一般,他知沈言之这事做得极妙,谅他或许都查不到破绽,可凡事碍不住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由宫里传到坊间,即便做得再天衣无缝,只道一句人言可畏。
“怕……”,沈言之颤颤巍巍地开口,在炎热的夏夜里,手脚冰凉,“也不怕……”
殊易自当他是语无伦次,很想看看怀中少年的神色,是在笑亦或在哭,还是在恐惧担忧,只是他怕转过身的一刹那,会忍不住掐住他的脖颈,恨铁不成钢般地慢慢收紧,与其死在刀下死于鸩酒,倒不如死在自己手里,这是他的人,无论他喜欢与否,都是他的人。
屋内唯一的烛火被床栏遮住,只能借着烛光月光看到地上模模糊糊的倒影,沈言之静默着,颤抖着,恐惧着,像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与殊易初遇,一人权倾天下一人卑微如尘,他也这样无助过,也在殊易的怀里恐惧殊易有一丝不满而要了他的命。
没有什么不同,沈言之不敢回过头,那一定是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情绪,没有温情,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未曾变过。
殊易的话语划破寂静的夜,“若你必死,朕一定亲手杀了你”
第二日回宫,都察院果然上奏弹劾青州知州崔怀让,条条证据列举崔怀让罪名,帝大怒,下令缉拿崔怀让进京会审。崔怀让贪污青州水患赈灾款五十余万两,证据确凿,其罪当诛,不过圣上感念崔家忠良,崔怀让及相关人犯处斩,其女眷为婢,男子充军,实为无上恩德。
又降了两道旨意,一另派官员处理灾区一事,百姓可直接将贪官污吏扭送上京,由刑部直接审理;二命人彻查青州贪污案,根究到底,想来要归结此案也要年末或明年年初了。
薛尚书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一应地方官员做好的赈灾账目进了宫,将账本奉上,账目上写得明明白白,赈灾款一直运送到青州都是没出问题的,银两是确确实实用在了赈灾之上,然那五十余万两便是崔怀让动的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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