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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 (醴泉侯)


  文殊奴把脸埋在膝盖里,好似并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他们非要我一起冲澡,我不愿意。他们闹起来,扒了我的衣服。”
  折首旅里的战士们不是万歧,不懂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他们只是淳朴地觉得文殊奴细皮嫩肉的,既不肯光膀子、也不和他们一起比谁尿得远,可能是个女的。一时还有谣言,说他是我的丫头。
  如今换了夏衣,我连能脱下来帮他遮挡下的衣物也没有,我道:“你先回去。”站起来想看看哪里能找块布。
  文殊奴突然伸出一只手,抱住我的小腿。
  他道:“他们都看到了。我怎么办?”
  他说得平静而绝望,就跟当初他对我露出一个男人最不堪的秘密、求我救他时一样。小半年过去,文殊奴开朗了许多,我还以为再也听不见这么悲惨的声音了。
  我心头一酸:“你先回去,别怕,我给你做主。”
  但还真不知怎么做主。
  轻薄妇女要被重罚,可军规不管起哄扒男人裤子。若按殴斗算,他下手如此重,较起真来怕比扒他衣服的人更吃亏。
  文殊奴似充耳不闻,还是抱着我的腿不放,逼我只得再蹲了回去。我把他埋在膝盖上的脸转向我,他两眼半阖,露出的那点乌珠直勾勾的、散得没焦距,瞧着十分怕人,我忍不住在他脸上拍了拍,他一点反应也没。
  这可怎么办?
  正进退两难,篆儿不知打哪儿蹿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响亮报告:“爷!老爷叫你过去!”说着也蹲下来看文殊奴:“要不是老爷在,我就来帮忙了,没想你怎么厉害!怎么啦?你也没怎么挨打呀,给踹着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把篆儿一把拍下来:“闭嘴!去找条裤子给他换上,再送他回去,一句别胡说!”
  文殊奴还是不肯松手,我只得把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秦横站在一排枪架后,跟在后门监视晚自习的班主任老师一样隐蔽。
  我满脸堆笑,搓着手道:“爹~!您来了?”
  他黑着脸,劈头问道:“这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难道他也觉得文殊奴是我的丫头?如今我在大家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哭笑不得,忙道:“去杨延德那里时赶巧救的怯怜口。怪可怜的,也是一条人命啊。我给姨娘一五一十禀报过。”
  秦横心神不定,沉吟道:“赶巧?就这么巧?你看见他怎么打伤那几个军士了吗?怎么他也……”
  文殊奴在折首旅学沈门化返,进步神速,我只当他天资不错。但不料他细胳膊细腿,能把几条大汉打成死狗。
  我讪笑道:“我这刚才回来,您看这人是不是个可塑之才……”
  不知为何,秦横看上去更生气了,他暴喝道:“可塑之才?你知不知道他刚才……!”突然又收了声,从袖子里抖出一卷帛书:“这个你拿去!”
  我懵懵懂懂去接,他却将手一抬:“跪下接!”
  待我接圣旨一样高举过头接过锦帛,秦横才略放缓了点口气:“按祖师爷的规矩,需得子弟成家立业、心性平稳了后才能传此下此书。你如今哪配‘心性平稳’四个字!但在乱世之中,不得不早点传与你,好让你保住脑袋!”
  六虚门居然还真藏着秘籍?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再怎么无媒苟合,亲爹还是舍不得他死。我倍受感动,响亮道:“是!湛儿一定勤学!”
  秦横满脸无奈:“这是不用学的东西,你天生便带着。”他道:“还记得你从拱北归来后,曾问过我,说你身上忽而有奇劲涌动吗?”
  我道:“……您不是说习武之人常有这种感觉?”
  秦横板着脸:“那是骗你的。”幽默感转瞬即逝,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记住了,这叫做‘尸居劲’。”
  “只有六虚祖师的徐家骨血,二十上下才会生出‘尸居劲’。‘化返劲’常人也能练得出,但只在气海,‘尸居劲’则是贯通上中下三处丹田,由神至心,神动天随。化返功本是为‘尸居劲’而设,你沈师叔另立一部‘沈门化返’,只是为了让常人学得容易些。”
  我听得有点懵,旋即狂喜涌动:“就是说我按这帕子上的练,平时也能使出那奇劲?那岂不是厉害百倍?”
  秦横道:“徐家人丁薄瘠,每代不过三两人,六虚门仍能屹立不倒、名满江湖,你说为什么?”
  憋屈了这么久,老子终于能上天了!
  我抖抖索索把那帕子打开,上面九曲十八弯都是小篆。这“尸居劲”是得藏着掖着,要是人人都知道六虚门只有老徐家的才厉害,估计很难收徒弟了。但好在沈识微也是老徐家的人,可与他一起参详。
  今晚就去。
  我把帛书贴肉揣进怀里,只觉捂着张中了五千万的彩票。
  篆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把文殊奴弄走了。老曹整顿了秩序,那几个挨揍的家伙也不在原地,泥地上只剩着几摊血迹。
  金手指帛书在身,本该啥也不算个事儿了。
  但刚才秦横说漏了嘴,半截话哽在耳朵里,又变成了问题哽在喉咙。
  待砰砰的心跳平静了点,我堆起笑脸:“爹,刚才你说那文殊奴‘怎么也……?’,按说那几个军士比他还多学几个月化返,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这事儿真是不问难受,但问了也添堵,我吞了口唾沫:“您的意思是,该不会他也有‘尸居劲’吧?”
  【尸居劲】:《庄子·在宥》。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意思是不动却龙腾,沉默却撼人,神思合天理。装13常见词组。
  【三处丹田】:上丹田泥丸,中丹田绛宫,下丹田气海。下个文写修真吼不吼?


第82章
  就连天命也欺软怕硬,围城第十七日时,它也站到了我们这边。
  桐亭的守军虽龟缩不出,但万歧的风雷炮轰塌了归云一角城墙。
  我们被匆匆唤到阵前。还在初夏,正午的太阳光而不烈,也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着了,还带点懵。
  我环顾四周,沈识微自然少不了,沐兰田守着鹦鹉峡,补上的是临海系的亲传李云骧——既然姓李,少不了也是沈家的外戚。
  这先登之功日后贵不可当,且是御驾亲征拿下的第一座城池,就算是去拼命,也不是人人有资格。
  云车在前,鼓声在后,我们挤在木幔和大盾下向前,能看见的只有脚下的土地。
  土地在这方寸之地卷轴般拉开。最开始还是五月的绿,接着就是裸泥地腥臊的黄,等到变成血水凝结成的黑,那就是到城下了。
  我们头顶的盾牌传来凶鸟啄击般的笃笃声,守军正拼命往缺口填补沙袋石头,墙头的擂石、土炮和金汁哑了火,他们就再不吝啬箭矢。
  锐叫横空,隔着兜鍪也刺痛耳膜。头顶笃笃声像被大鹰驱散的群雀,忽而顿时散开了。
  紧接着墙上雷声开合,怒雨般撒下砂石。
  风雷炮!
  屏息数足八声响,我军的人潮从掩护后涌出,拍上城墙根。
  城墙上上如哭花了妆般凝结着焦油金汁的残痕,满地是整体不全的尸体,破碎的武器,烧焦的木头。
  风雷炮最后的掩护只得这一时,不久头顶的箭雨又要下起来。
  人群里递来螳螂梯,把螳螂刀臂一样的前端勾进残破的城墙。
  我顶着盾,往上爬。
  爬呀!往上爬!
  都到了这里,管你老子是谁,想要活命、想要出人头地,都得胼手砥足往上爬!
  风雷炮轰开的缺口是一个不规则的V字,下端的尖角又锐又细,像万闻争尖着兰花指,在城墙上撕开一条缝。
  箭与终于又再落下,没登上两步,我就听见有人惨叫着摔下城。
  我向四周环看,沈识微已爬到比我更高的地方,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拿盾护住他。折首旅跟在我的身后,我回头望见的那一双双眼睛或贪婪、或暴怒,但都烧得熊熊,没见着一丝惧意。这帮老油条,在鏖战的油锅里居然个个炸出了真金的成色。
  螳螂梯转瞬到了尽头。那是墙体新鲜的伤口,灰色的石头中还散发着硫磺气味。城头的守军正把他们能够着的一切东西往这个峡谷里抛下来。
  一个先我一步爬进缝隙的兵卒,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抛下的碎石打了个正着,不声不响滚下墙去,一路撞翻了一架螳螂梯。
  我左右望去,李云骧和沈识微不知所踪,我身后折首旅战士正往缝隙里探出一架螳螂梯。
  我大喊道:“去不得!”抓住梯子,吸气入腹。
  那天秦横不愿明说,但我还是懂了文殊奴到底怎么回事。这八卦有点太吓人,秦横让我绝不可外传,就是他不叮嘱,我也不想给沈识微添堵,但尸居劲却是讲得的。
  我和沈识微一起参详了数日,发现许多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当初我俩为这个还在雪山里打得吐血,真是傻哔死了。
  尸居劲由绛宫生、至气海壮,在四肢爆裂开。我手足并用、冲天跃起,越过卡着落石和尸体的谷底,攀上一处略开阔的断壁,挂住螳螂梯,冲下面叫道:“走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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