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密道仿佛是在坚硬的岩壁中间生生钻出来似的,仅能勉强容纳一个人前行,两层水洞与两层旱洞上下纵横,形成洞下洞,楼上楼螺旋结构,触手之处皆是玄冰的冷寒之感,冻得君无泪一个激灵。
他搓了搓手,十根手指头胡萝卜似的,身子臃肿,给他在狭窄的石道带来诸多不便,眼瞧着一个不及半人身长的岩洞横在面前,他眨了眨眼,然后愣是把身子塞了进去,一身“狗刨”的看家本事发挥得叫一淋漓尽致。
犹如个滚动前进的南瓜,气喘吁吁的跑了几步,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片开阔的平地。
只见碧波澄澈、鸟翔鱼跃、丹峰竞秀、林木葱郁、危岩兀立、泉瀑争奇。耳边山泉咚咚,眼前轻烟飘渺,俨然犹如置身仙境。
没想到在长长岩洞的尽头,会是这么令人咋舌的一番美象?
“不要再跟着我。”
正当君无泪晃神的时候,清亮浑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妖王鳴玉回头望着他,侧脸刀削般的英俊,下巴扬起一个轻微的角度,光线从云层里洒下来,洒下一片朦胧婆娑,仿佛屹立在天地之间的神祗,令人心生敬畏。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天地之间的气流一时间浓郁了数千倍,数万倍,罡风大作,金气浩然。刹那间,强烈的骤光在君无泪眼前炸开,如同一道白练横空劈来,势不可挡,直袭君无泪的天灵盖!
弹指之间,天地变色,遮天蔽日。
强大的灵力如同倾巢而下的洪流,剧烈的灵气堪堪在即将碰到君无泪的鼻尖时朝两旁散去,猛烈的气旋将他吹得东倒西歪的,若不是身后抵触着一面峭壁,肯定得满地打滚不可!
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面对强大到难以置信的灵力,君无泪仍然目瞪口呆。他非常笃信,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早就一命呜呼啦!那一瞬间,妖王杀念已起,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捏碎自己的脖子。
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君无泪裹才发现自己双手冷汗津津的,使劲咽下口水,“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很遗憾吗?”鳴玉嗤之以鼻,“没有死在我手上。”
他压低下巴,目光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不会喘气的东西,半点不象是在唬人。
仅一瞬间,他身上凶煞之气已经收的干净,仿佛刚才场景皆是幻象,但君无泪却清楚的感受到刚才妖王像桔梗花般浓烈而绝望的惊人戾气……
“无论如何,你还是没下手。”君无泪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与笃定:“这下你欠我一份人情。”
“愚蠢,我根本没让你多管闲事。”
不再看他,鳴玉转身就走,完全拿他当空气。
君无泪拔腿跟上,背后被冷汗打个透湿,长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胆子也肥起来。
“那你要如何报答我?”
鳴玉停下脚步,转过身斜睨着他,好看的凤目中带着淡淡的轻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这一次,君无泪也没有避开妖王如炬的目光,声音掷地有声,“给我一个机会,你一定会爱上我。”
一句话说得不悲不吭,鳴玉终于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就凭你这么个丑八怪?”
“就凭妖王鳴玉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辈。”君无泪轻轻勾起了唇角,“也绝对输不起。”
鳴玉的目光霎那间冷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你可以当作是一场游戏,如果我赢了对你而言不过一场风花雪月,而如果我输了。”君无泪轻松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我的命你只管拿去。”
“好!我就给你三年时间,若三年中你不能让我对你产生兴趣,你就必死无疑。”
“不是产生兴趣,而是完全爱上我。”君无泪认真地补充道。
“哼,果然有点胆色,但愿你今后的运气也与你这张脸一样的‘精彩出色’!”
忽略对方话中对自己容貌的讽刺,君无泪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正的笑容:“谢谢,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同样我也相信我有这个命。”
望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君无泪炙热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眼底的沉痛如流光掠过。
阿霏,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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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两年后,七重妖域——
漆黑广阔的海域之上,狂风翻卷着乌云,掀起了滔天巨浪!
浓密的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海天交界之处电闪雷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呼啸而至的飓风袭卷着千层巨浪,狠狠拍向屹立海中的岩石岛屿,飞溅的浪波高高抛起,被卷入一层层滚烫无比的波涛之间,碎成大片尘雾水沫,仿佛愤怒疯狂的叫嚣,能将天地人间一切毁灭般狰狞汹涌!
此海向东万里,又有一海,海水更为滚烫;东面还有一海,海水更加炽烈,浪涛也直袭天际,由此称为三重业海,而那里,则是通向妖都的入口!
浮云蔽日,天地为之变色,一座庞大的城池出现在白雾环绕的高崖之颠,巨大的噬魂兽的石像直入云端耸立在城门外,面容威严狰狞的石兽目露凶光,蹲坐在一扇千斤重的玄铁门旁俯视着脚下一望无边的三重业海,威慑着任何企图接近的侵略者。就在这扇千斤重的玄铁门之后,便是坐落在三重业海之后的妖都——万妖城!
黑夜中手提火轮巡逻的妖兵分列在山峦之巅,仿佛夜的幽灵使者,星火点点。浓重的迷雾包围着这座传说中的都城,看上去就像在云海中翻腾,若隐若显,神秘危险。
高低起伏的山峦上升起一座屋檐交错重叠的庞大宫殿群,黑色玄彩的砖瓦在雾气中散发着五彩幻色,巍峨堂皇的主殿坐落在正中央,宛如一只匍匐在悬崖上的巨兽无声的咆哮着。
此时,巨大的主殿内人头攒动已经站满了人,只见一行人从殿门外行来,当头那人双臂反绑被两名妖兵押送入殿,立刻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引起殿内的不小的骚动,四下窃语不断。
被绑押的年轻男子身材高挑,脚步稳健,对周围或唏嘘或讽刺的目光无动于衷,从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便目光灼灼的望向长长的走道尽头那隐于黑纱之后的身影,仿佛有一种诡异的魅力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尽管重重纱幔遮掩了高台之上那人的面容,仅能看出大致轮廓。
一行人停在巨大的台阶前面,身披赤色战甲的男子毫不犹豫就跪在了玉石上,但头却依旧倔强的仰着,紧紧凝望着台阶上方那个尊贵的人,腰杆笔直,目光炯炯。
纱幔之后的人轻轻抬了一下右手,大殿内马上恢复了安静,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跪在台阶下的男子身上移到高阶上那让人不敢逼视的身影,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稍后,一名身着灰色袍子面容肃穆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拱手对高台上的人作揖后挺直了腰板,高声道:“启禀尊主,此次君护法罔顾尊主旨意,轻率下令从南海三岛撤兵,以致灵界大将白虎子涧顺利脱逃,将难得的战机拱手相让,没有斩尽杀绝永绝后患,乃其大大的失职,恳请尊主下令责罚,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底下一片哗然,当即便有一位身着黛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从众人中站出来,朗声道:“启禀尊主,当时属下与君护法同在,对此事十分了解,应比常长老更有发言权才是。”
他看了面色不虞的常阁老一眼,从容不迫的开了口:“据早前派出的探子回报,灵界已派出两路人马前往落霞谷,并于几日前埋伏在尊主的撵驾将经过的山道中。君护法果断下令停止与灵界的大军继续纠缠,撤离了南海三岛转赴落霞谷进行增援。若非如此,尊主一行定会与灵军狭路相逢,尊主与幼墨公子的周全将无法保证。念在君护法护驾有功,且英勇善战在之前历次战役中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功可抵过,恳请尊主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老者听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对锐利的老眼侧目望来,幽幽开口:“殿上无人不知祭司大人与君护法情同手足,难免意气用事,偏颇袒护。君护法虽然神勇,这两年来多有捷报传回,但如此关键的战役他居然选择不战而退,此举太不明智,请尊主定夺。”
年轻的大祭司立刻待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属下并非有意袒护君护法,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撤兵乃不得已之举,并非有意违背尊主的旨意,还望尊主明鉴。”
一时之间堂上两人剑拔弩张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使得气氛越发的紧张,随后又有几人加入了辩论,均各持一词,或讨伐或袒护,一场口舌混战逐渐变得无法收拾。
那个被众人争论不休的对象正跪在石阶前面,仰头望向石阶尽头的那个掩在黑纱后面的人影,对堂上的辩论充耳未闻。
不久,一把低沉淳厚的嗓音在空中响起,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此事本王自有定夺。”